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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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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然出了苏州火车站,凭着记忆来到昔日的住地,却发现新楼换旧宇,曾经独门独户的人家居然变成了高高的百货大厦的楼宇。她呆呆地站在马路边,只觉得头晕目眩。
自己真是个不尽责的女儿!释然心里的自责无可遏制地吞没了她。就连父母搬离了旧居,自己居然也不知道!这些年,她为了自己一段不可解的心事,放逐着自己,就从来没有考虑到一双渐渐老去的父母,是在以着什么样的心情待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
她掏出电话卡插入公共电话机,摁了一连串数字,在按自己家的电话号码时却犹豫了。父母,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保留着这一支号码的?想到自己的辜负,她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却始终下不起勇气按下去。
最终还是拔出电话卡放进手提包里,释然拖着简单的行李,在阳光灿烂的春日,怔怔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城市街头。
杜抒怀看着司马道阴沉的脸色,递给他一杯清水,道:“你这几天怎么了?一直阴阳怪气的。工作就是工作,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司马道丢下手边的文件,用手撑住黯然的脸面,忍不住失落:“她不见了。我打电话过去,一直没有人接。你说,会不会是……他?”
杜抒怀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看着脸色灰败的司马道,许久才说道:“我们认识她都不止十年了吧?你认识他甚至比我更久,那么你就该清楚,释然她是感情大过理智的人吗?”
“但是,是苏离啊!”司马道萧瑟地说,“十年之前我们就都看得出来,释然她,对他,是完全不同的啊……”
“这个你不要担心,”杜抒怀冷笑道,“当年或许她真的可以算是爱他,但你以为,她那么寡情的人,会在苏离离开那么多年之后还念念不忘他吗?”
“抒怀你怎么这么说?”司马道有些吃惊地望着这个昔日的敌手,如今的挚友。
杜抒怀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这些话,其实已经在他心里郁积了许多年了吧?当年大学毕业,释然飘然离去,音信杳无,他几番辗转,才找到释然的父母,却发现,就连她父母,她也撒手不管,只寥寥地写过几封信,简单地说着近况让父母安心。后来,在司马道重新找到她之后,有一次不经意地发现她居然不记得苏离了,一颗心更像是落到了冰窖里。这么多年的冷眼旁观,加上这一次,他终于有些明白了,她或许会爱别人,但最爱的,还是她自己。曾经那些狂热的感情中,忽然悲哀地加进了些许鄙夷,无由地想要伤人;但最先伤的,和伤得最深的,反而是自己。
杜抒怀脸色悻悻,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闪烁,道:“道,不要瞎想了。认识她这么久,什么时候见她冲动过?你该庆幸,她一直理智到将近无情!”
“但是,她在哪呢?”虽然心下稍安,却依然担心。
“司马先生,有位小姐在2号休息室等了你很久了。”中午下楼吃饭时经过服务台的时候,服务台小姐尽责地提醒他,同时偷偷地看着他的反应。那个小姐衣着简便,天青色的衬衣加上米白的休闲裤,配一双球鞋,实在不像客户的样子。
“她有预约吗?”
“没有,但是……”站台的王小姐看老板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急急地想要分辩。她也知道像司马先生这样有名的建筑师,拜见是要预约的,但是那个小姐有种很奇特的魅力,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呢。更何况,她只是很耐心地等着司马先生有空的间隙。
司马道心烦气躁,口气不怎么好地打断她:“王小姐,要见我之前得先预约,这么简单的规矩不用我教你吧?”
“但是司马先生,”王小姐委屈地说道,“那位小姐等了你很久了啊。她说只要耽误你一会会儿就好。”
司马道不再停留,丢下硬梆梆的一句话:“她愿意等,那就让她等着吧。我没空。”
“司马。”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司马道倏忽停住了脚步,身形一瞬间僵住。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王小姐张大了嘴巴看着司马道现在的样子,都没有想到要告诉司马先生就是这位小姐要找他。事实上,她现在连怎么说话都记不起来了。
外人眼中的司马道,是建筑界的一个传奇,勾勒出一座又一座令人惊叹的屋宇。在公司里,他是个不严厉的比较开明的老板;在女人的眼里,他是个英俊富有的好男人。没有想到,这个冷静理智的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女子皱起眉,忽然又笑了,眼里有顽皮的神色,却也有一丝忧郁,像绵绵的细雨般化在清幽的眼睛里:“怎么傻了?不认识我了么?要不要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亲爱的未婚夫?”
王小姐这下更是吃惊到麻木了。老板将要进行的婚事曾在政商界引起轰动,名不见经传的新娘更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不少大佬们惋惜着这样一个大好青年居然白白放弃了许多可以更功成名就的机会,不改初衷地坚持自己的心意。原来,新娘就是眼前的这位姑娘啊。就是她,让优秀如司马先生都念念不忘,情有独钟吗?
司马道缓缓地接近她。每靠近一步,手就抖得越发厉害。举起颤抖地手,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他哽咽着,声音几近断绝:“然,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释然将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神色是感动也是抱歉的,轻轻柔柔地说,像是在哄着不肯安心的小孩子:“嗯,是我,我回来了,是真的。”
司马道情不自禁地拥住她,像是抱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
释然在他怀里轻轻推着他,小声地提醒道:“司马,不要这样,有人看着呢。”
司马道依言放开了她,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释然耳根,形容暧昧,小小声地调侃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没人看着就可以啰?”
他温热的气息无可避免地拂动着她的肌肤,释然耳边酥痒。司马道快乐地发现,有一层晕染的红色,从释然脸上一直化开到脖子里。
释然眼睛盯着地,不知道在避开些什么,小声地问:“你吃饭了没?”
司马道的眼睛在笑:“你要请我吃饭?”
释然抬起头,微笑着伸出手道:“如果司马大建筑师肯屈就的话,那么请移尊驾。”
司马道握住她的手,大笑道:“还等什么呢?然,你就等着被我痛宰一顿吧!”
两人相视而笑。
王小姐看着他们手牵手相携离去的背影,不禁十分羡慕。
一出了“燃”建筑大厦的门,司马道兴致勃勃地说:“然,我忽然很想常常你的手艺。我们回家去,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释然疑惑地看着他:“你都不用上班了吗?”
司马道温柔而霸气地说道:“我是老板,自然我说了算。难得你来,我自然要空出时间陪着你。”
释然心下惶然,歉疚地说:“司马,你对我这么好,却让我害怕。我从来都不希望你为了我抛下工作。”
司马道把玩着她的发,嘻嘻笑道:“那我很幸运,娶了一个贤内助。我不止一次听同行抱怨,说他们的妻子老是埋怨他们没有很多时间陪她们。”
释然止住了他的手,很诚恳地问:“司马,你真觉得我能成为你的好妻子吗?”
司马道的眼色冷沉了起来,面上风雨欲来。他抱住释然,像是要给她信念,也像是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似的:“然,不要有这样的怀疑。你是我最爱的人,只要你肯爱我,我们就可以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一对夫妻。”
释然将脸靠在司马道的肩上,轻声道:“司马,谢谢你。我会试着学做你的妻。”
两人手牵着手去超级市场买菜。释然看着司马道采购了一大堆东西,不禁愕然,道:“司马,你的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这些一顿怎么吃得掉?”
司马道笑着拉过她,道:“谁说一顿就吃掉?傻瓜,我是在留你啊。想天天吃你做的饭菜,才能名正言顺地把你留在身边啊。”
释然神色一顿,犹豫着说道:“司马,其实我这次回来,不是来找你的……”她看到司马道的神色顿时僵住,却还是说道,“我是想回来看爸妈的,但是,我找不到他们现在住在哪了。我看到‘燃’,想你一定知道,所以来找你。”
“你还真是诚实。”司马道苦笑道,没了兴高采烈的兴致,匆匆结帐带着释然回家了。
释然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煮面端到司马道面前,柔声道:“司马,你忙了一个上午,也该饿了。先吃碗面垫垫肚子,我去做菜。”看了眼情绪低落的司马道,叹息了一声,还是转身走向厨房。
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抱住。感到一个温热的躯体贴到了自己身上,腰间,是某人强而有力的臂膀。背靠着一个温暖的胸膛,听到上方传来歉疚的话语:“然,对不起。”
释然覆上腰间的手,道:“司马,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很抱歉我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找你。”
司马道的声音渐渐清朗了起来:“不,我应该高兴,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想到了我。”
释然笑了起来,道:“我饿了。做饭吧。”
司马道改为拉着她,也笑道:“不是还有碗面吗?我们一起吃。”
吃完饭,两个人都窝进厨房里。释然掌厨,司马道辅助,不一会儿,简单的三菜一汤就做好了。两个人盛了饭,坐在桌边,两两相望地吃饭,就像结婚多年却深情不减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