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会记得》轻辞

20、part 20

　　余琬约释然见面，说毕竟是相识一场，婚宴她大概不会到场，只是备了一份礼物要给她。
　　释然推辞不得，就答应了她。
　　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秦解忧赫然在座。释然微微皱了皱眉。
　　秦解忧向她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想你应该不大愿意和我见面，所以让小琬约你出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释然看了她好一阵，然后说：“没关系。”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余琬听的。
　　一直有些窘迫的余琬仿佛松了口气，把一个盒子递给释然：“我也确实有一份礼物要给你，希望物有所值。”
　　释然接过，向她一笑：“谢谢。”
　　余琬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向她们道：“那你们谈吧，我还有些事，失陪了。”
　　释然看了一眼秦解忧，然后道：“请自便。”

　　秦解忧冷眼看着她，很有些不是滋味地说：“你和小琬……关系好像很好？”
　　释然浅浅一笑：“我当她是朋友。”
　　“朋友？”秦解忧重复道。
　　“是的，朋友。”释然道，“不是臣服在自己脚下的人。”
　　秦解忧居然不说话，若有所思。
　　释然开口问：“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秦解忧有些犹豫地说：“我知道过几天是你和司马道的婚宴。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在那天之前告诉你。”
　　释然不搭腔。
　　“我要告诉你——”秦解忧沉吟道，“我、要告诉你，一段往事……”

　　大学毕业前夕，秦解忧找到释然，与她订了一个赌约。
　　赌释然和苏离的感情，是不是坚如磐石，命中注定，是不是能够永恒。
　　她赌不能。
　　她说，如果她输了，她就放弃苏离，并会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促成他们的姻缘；可是如果她赢了，释然就必须离开苏离的生命。
　　怎么赌，是个技术问题，而她早有准备。
　　催眠。把释然对于苏离的所有记忆催眠。如果在冻结记忆的条件下他们还能够仍然相爱，那么她便认赌服输。
　　当时，苏离已经出国将近两年。
　　那么长的时间里，释然从没有他的一点音信。
　　释然同意了这个赌约。
　　然后毕业，她万里飘摇，风雨独行。

　　“我承认，当年我订下这个赌约，的确是不怀好意。苏离的个性我很清楚，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可以为了你违背自己的心意出国，也可以强迫自己两年不与你联系，隐忍至此，必有所图。而积怨一旦爆发出来，谁都不可能劝得了他。
　　“所以，我只能从你身上下手。赌约其实只是一个幌子，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你不再记得他。只有你不再记得他了，你们才有可能会不在一起。
　　“那天我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直很紧张，怕你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怕你不肯答应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承认你是很聪明的，可是你居然轻易地答应了我。
　　“我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你走了，一点都不记得他；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情况。司马道之所以总是能不很困难地找到你，是因为我示意漏给他一些消息。我想大概只有你琵琶别抱，我才能够真的放下心吧？
　　“现在，你回来了，他也回来了，而且你真的忘了他，并且马上就要嫁给别人。我多年的夙愿终于马上要成为现实，可是，我也终于看清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我忽视的事实：他爱你，而且只爱你。除了你，其他的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没有意义。而我，即使是自视甚高的我，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眼里，与别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秦解忧微微苦笑：“这么多年，我为他费了多少心思，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他的未婚妻，只是他竟然连默认都不愿意，可我还是爱他。而现在，眼看我的祈祷有了回应，我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清醒。当年我的一己之私，却害了你这许多年。我对你很抱歉，所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够真正地幸福。请你再认真地考虑一下。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遇见苏离，却‘恨不相逢未嫁时’。”
　　释然沉默了很久，才对秦解忧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是想让我怎么做呢？原谅你么？或者，你只是自己不想负疚？”
　　“或许吧。”秦解忧一反以往强势的模样，轻轻地说，“我既然承认错了，就愿意负责，也会尽力挽救。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是让你重新评估你能拥有的幸福。”
　　释然收起笑容，注视了她很久，叹道：“你是真的不一样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秦解忧道，“你当年订下赌约或许是因为不怀好意，而我当年答应或许也只仅仅是因为那个赌约。事实证明，我和苏离，到不了永恒。所以，即使我仍保有记忆，也只能认赌服输。”

　　当夜司马道半夜醒来，身边的位子却空着。
　　他在阳台上发现了释然。她席地坐在淡淡的月光下，整个人却是一团黑漆漆的阴影。
　　他悄悄走了过来，伸出双手从身后环抱住了她。
　　释然依然将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司马道轻轻地抚着她的发，耐心地问：“怎么了？”
　　释然在臂弯里摇摇头，后来又抬起头来仰靠在司马道肩头。看着稀稀落落的星斗，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忽然觉得，你们都很勇敢。”
　　司马道任她静静地靠着，似乎可以千年无转移。
　　释然终于转过脸，对上了司马道的眼睛。司马道吃了一惊。
　　她的眼里，有着泪水。
　　那泪水渐渐滑落，一直落到了他的心里。
　　还有她的话。
　　“其实，一直以来，最卑鄙的那个人，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