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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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崎岖难行，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而且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支摇摇欲灭的火把照亮，别人还好说，颜箴腿上箭伤未愈，行走起来大感吃力。本来他只扶着江虎，后来江德劭也过来搀扶，最后李连山也搭了一把手，只觉伤口处越来越疼，终于迈不动步子，喘着气靠上了一棵树。
深夜的山中不时有不知名的野兽长嗥或是夜枭啼鸣，山风飒飒，江虎打了个哆嗦，又是几个喷嚏，有些害怕地往旁边人身上靠。
靠进一个温暖的怀里，觉得心安，抬头一看，是江德劭，急忙要离开，腰上一紧，被一只胳膊紧紧揽住，心里顿时狂跳起来，忽听耳边有人说：“小老虎，咱们靠紧点，还真怪冷的。”
顺着胳膊一看，却是李连山的一条胳膊，心中顿时一松，又莫名地生出点茫然。
颜箴深吸几口气，道：“江大哥，你先带着小世子回去，再叫别人来接我们。”
江德劭还没说什么，李连山抢着说：“不行，要回咱们四个一起回。不在陈将军发起脾气，说不定会……还是一起走。这样也放心点。”
江德劭环顾四周，苦笑道：“这个法子我也想过，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晚上辨不明方向。”
江虎哈地笑起来：“哥你怎么这样——”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个字消音了。
颜箴努力用正常的口气说：“那——小虎，你带他们先回去，我自己留下。”
“不行”
“不行”
江虎和李连山同时反对，这山里有狼，万一再把他给吃了。
江德劭说：“来，颜箴，我来背你。”走到颜箴面前，半蹲下身子。
这个时候，颜箴也不再坚持，伏到江德劭背上，江德劭刚收紧胳膊，颜箴又是一声痛苦的吸气声——这样背着，收紧的手臂刚好蹭在他伤口上，疼得他几欲昏厥。
众人都没了法子，江虎想出个主意，用树枝做个担架。主意一出，大家都说好，说干就干，偏又发现他们偷偷出来，什么兵器也没带。
正待这时，远处似乎传来什么响动，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屏住呼吸，向传来动静处张望。
树枝遮掩中，远远的见有一队火把，顺着山风传来“颜——箴——江——公——子——小——虎——李——校——尉——”的呼喊声。
江虎大喜，“就知道我爹会找我……”手腿并用，顺着树干爬到最高的树枝上吆喝：“我们在这——”
……
回到山寨，被暴跳如雷的陈将军一顿臭骂，就算李连山身份是皇弟，也被骂得抬不起头，江虎更是被打了两下，江德劭不敢吭声，颜箴躺在粗粗造就的担架上，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陈将军骂完了其他人，辟里叭啦又把他骂得半天找不到北。
这一顿训斥足足大半个时辰，陈将军骂完，手□□贴地奉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接着又骂：“你们几个混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武器不带也敢乱跑？山寨里的贼人有没有逃出去的？有没有漏网之鱼？这山前山后有没有陷井？那水潭里有没有下毒？你们还敢点着火把在山里走，就不怕漏网的贼人给你们一暗箭？小江，看你平时稳重，老子这才把他们放心交给你，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胡闹？这是胡闹的地方吗？还有你，颜箴，你不怕你这条腿废了？伤成这样还敢往外跑？还洗澡？这里没给你烧水？这热水不比那凉水来得舒坦？还有你小虎，你别给我吐舌头，既然认了老子当爹，老子这爹的话你就得听，别当老子的话是放屁！再敢乱跑，打断你的狗腿！”转头又骂李连山：“你是什么人？皇上的亲弟弟，清宁王爷的亲侄子，你若在这山里出了什么事，这里所有的人就都得受牵连，不知道好歹的混小子，我来保护你，但你若一味的任性放肆，看我不打你屁股！”
呱啦呱啦又重新骂了一遍，手下好心地又奉上一杯茶，趁陈将军低头喝茶的时机道：“陈将军，这热水又烧好了，而且夜深了，要不……明天再骂？”
陈将军瞪着垂头丧气的四个人，眼睛血红，恨不得一个个都踹上几脚，喘了半天粗气，大手一挥，“都滚下去……小世子，你的身子金贵，那潭水太凉，我让他们又烧水，你再去泡泡去。”
李连山无精打采地答应一声，慢慢晃着要离开，江虎想跟着，被陈将军一眼觑着，“小虎，受凉了吧？颜箴，给他开个方子，老子今天看着他。”
江虎顿时哀叫起来：“不要啦爹——你会骂我一晚上——”
陈将军一瞪眼，怒道：“这会害怕了？出去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老子会骂你？老子不但要骂你，还得揍你！”
江德劭向前一步，把江虎挡在身后，“陈将军，小虎今天身体不适，将军这几日也受苦颇多，还是好好休息一晚，小虎今天跟——”
话未说完，江虎突然窜到陈将军身边，虚弱地说：“爹，我冷，今天我跟你睡吧，你身上热，我搂着暖和。”
陈将军的怒色立刻消失，哈哈笑了两声，又摆出一张怒脸道：“活该！来人，把小虎扶到我屋里去。”
江德劭铁青着脸，狠狠地盯着陈将军，又瞪向不敢抬头，低头跟军士溜的江虎一眼，抚袖而去。
李连山晃了几步，回头向颜箴道：“你睡哪？”
颜箴被两名军士扶起来，其中一名道：“陈将军说屋子少，让他跟江公子一间屋。”
李连山说：“还是来我屋吧，你帮我上药。”
颜箴犹豫一下，道：“好。”
来到李连山门前，陈将军突然喊：“不行，颜箴，你还是去小江屋里。”
李连山诧异道：“为什么？”
陈将军咧嘴一笑，很是不怀好意，又道：“这样吧，颜箴，你帮他上了药再出来。”
颜箴便知其中定有缘故，但怎么也想不出原因，想了想，伸臂推开了门。
屋中摆设倒也齐全，琳琅满目，其中不少是劫来之物，颇为贵重，金碧辉煌，但这些都比不上屋子中央站立的那名珠钗环绕的少女。
女子低头，看不到面目，听到有人来，施礼道万福，低声道：“民女周宛儿，见过将军。”
“周宛儿？”李连山的头从颜箴身后探出，“这名字怎么这般熟悉？”
陈将军在他耳边低声道：“我问过她，她说她是户部郎官周春秋的孙女，她爹是……”
李连山从颜箴身后绕过去，伸出一指，抬了那女子下颌，道：“抬起眼来。”
那女子不敢不从，慢慢地抬起头，露出满脸泪痕但秀美的脸。
李连山有些吃惊，微微退步一步，“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本来不住流泪，听到这句话，脸上微露诧异，不由把低垂的眼皮抬起，从沾满泪珠的眼睫下面飞快地瞟了一眼，蓦然睁大，吃惊道：“你……你是……世子大人？”
李连山转头皱眉道：“陈将军，她怎么在这？”
陈将军呵呵笑道：“我如何知道，总之我搜贼窝时，就见她被捆在一间房内……对了，你认得她？”
李连山道：“当然认得，我在王叔府上见过她……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周宛儿如同溺水人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般，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双臂，哭道：“我……我……我……”
泪如泉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连山眉头又皱，暗中咬牙，脸上努力保持平静。
颜箴一直怔怔而立，心里乱成一团，耳中听得他们的对话，又觉得什么也不明白，脑中昏昏沉沉的，突然被陈将军一碰，“颜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扶着他去歇息？”
颜箴这才从恍惚中清醒，眼神聚集，看着李连山把那女子搂在怀中轻拍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等我明天给你报仇！对了，他们可曾……”向后看了一眼，俯耳过去低语：“他们可曾对你……嗯……嗯？”
周宛儿脸色本来极其苍白，此刻突然羞红一片，半晌轻轻摇头。
李连山大喜，又问：“那就好，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去你沪州完婚。”
周宛儿的脸又是一片惨白，垂首默默流泪。
李连山纳闷道：“你又怎么了？有事说出来，别让我猜！”口气有点不耐烦。
陈将军暗骂：“笨小子。”挥手先让两名军士扶着颜箴离开，又拉过李连山低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她一个没嫁人的姑娘，被贼人劫了两天，再送入夫家，人家还怎么要？这不当了大王八了？”
李连山诧异地说：“她不是说他们没……”小心地望周宛儿了眼，压低声音道：“没……那个她嘛。”
陈将军低声道：“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可是名声也坏了，传出去她夫家哪里还能抬起头？这姑娘……唉——”
李连山眼睛转了转，突然道：“我晓得了，你把她送我这来，是想……”
陈将军嘿嘿笑道：“小世子终于开了窍。”
李连山又望望周宛儿，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想了想又问：“那她可愿意？她可是朝廷命官的女儿，我可不能强迫于她。”
陈将军犹豫一下，搔了搔头，“我去问问。”走过去，拉着那周宛儿低声说几名话，李连山紧张地望着。
周宛儿飞快地抬眼，向他一瞟，脸上突然晕红满面，低头搓弄衣角。陈将军满面笑容地过来，低声道：“看样子是肯的。”
李连山不敢确信，“真的？她亲口答应了？”
陈将军低笑道：“十拿九稳。其实依世子的家势和容貌，这女子还屈就了，世子大人怎么对自己没点信心？”
李连山兴奋起来，突然给了陈将军一脚，“既然这样，你怎么还不滚出去？奶奶的，你顶我那一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陈将军呵呵笑道：“老陈也说过，送你个黄花大闺女，保你生龙活虎。”
李连山笑骂：“滚。”转身走到周宛儿身边，低头仔细看着她的脸，半晌微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你居然长得漂亮了，想当初你还是个黄毛丫头，还缠着我教你爬树呢。”
周宛儿闻言忍不住一笑，然后又嘤嘤哭个不停。李连山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既然你不能再去你夫家，那就跟了我罢。对了，他们真的不曾污辱你？”
周宛儿瞪他一眼，放声大哭起来。
李连山头疼道：“好好，我不问，你别哭，别哭了，我最讨厌女人哭，你怎么还哭？”
周宛儿哭声更大了，李连山顿时手足无措，“喂，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你别哭了成不成？喂我说你怎么比小时候还能哭啊？”
陈将军又是一声暗骂，此刻再在这屋里呆就太煞风景了，转身出去，反手关上门，又俯在门上听了听，听得里面李连山说，“哎呀，我说你别哭了成不成？你是不是看到是我才这么哭？若是换了个人你就不敢哭了？喂，怎么越说哭得越狠？你再哭，我就走了……”
里面不知有了什么动作，只听李连山一声惨叫：“啊——”
陈将军呵呵低笑，叫来四个军士把守住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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