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24、第 324 章

　　第三百二十三章
　　李连山此次回来，是为了康平大试。
　　自六年前他获康平武试第一，期间受战争影响，连续两届没有举行，天下学子、工匠、武人早已等得心焦。虽然也有他国也想在本国举行大试，对郑国取而代之，但康平大试早在二百年前便在康平举行，虽朝代更替了数次，大试中间也因战乱或灾荒停过几次，但只要时事稍稳，各朝君主便立即恢复大试，因此这康平大试已深入人心，停办这两届越国曾经举办过一次，但参加者甚寡，如今更因对郑国作战，被清宁王爷和李连山先后讨伐，再也不能仗着国家富足枉想扯郑国后腿，吸纳天下人才。
　　每逢康平大试，康平人满为患，打架斗殴者众，偷窃抢劫者众，康平府衙的大牢里挤得满满当当。
　　李连山一回来便被委任了北衙禁军统领，负责宫城警卫，又因康平外来人多，治安太乱，又给他临时任命了个京兆副尹的职位，让他协助京兆尹管理康平治安。
　　北衙禁军统领的衙门在康平北城，京兆尹的衙门在康平东南，李连山每天先上朝，再去京兆府衙门，办理巡查事务，然后挨街巡查，一直到晚上宵禁没人为止，再到北衙带人去皇宫巡查一番，确保皇宫戒卫无虞。
　　忙得他跟个陀螺一样每天转个不停，偏偏这时候远在朔方的李连岚得知今年有康平大试，哪里肯放过这个热闹，兴高采烈地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十几个色目美姬，均是雪肤花貌，妖娆动人。
　　累得恨不得一人当两人用的李连山一见他便新仇就恨，揪住他便要往死里打，被笑得不行的李无忌等人“拼死”拉开。险些皮肉受苦的李连岚根本不当回事，眉开眼笑地往颜箴那里窜，一边窜一边叫：“阿箴，你看我带了这些舞姬好看不？你要嫁我我便把她们全送给你当彩礼，怎么样？要不要嫁我？”
　　李连山一听这话又要冲过去踹他，被众侍卫抱胳膊的抱胳膊，搂腰的搂腰，挣扎几下没挣扎开，气咻咻地道：“嫁你？做梦去吧！人家现在有了心上人，便是你当初挑中的莫绫，你带来的这些美姬刚好送给他们当贺礼。”
　　然后狠狠地瞪向那个一脸淡然微笑迎接李连岚的人。
　　颜箴佯装没看到，伸出一臂，把企图扑到他怀里的李连岚挡在一臂外，任妄图绕过阻碍达到目标的李连岚两手两脚扑腾着作无用功，微笑道：“九郎又长高了好些，这模样更俊了。”
　　李连岚得意道：“那是自然，在朔方，他们都说我长得好，那些女人都没我长得好，也没我有钱，也没我性子好，所以还是嫁我吧，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嗤笑声，猛地一回头冲李连山怒目而视，“你笑什么笑？你笑什么笑？虽然你秀色天成，比我好看了那么一丁丁，可你脾气又大，又爱打人，眼瞎的才会喜欢你……阿箴，你嫁给我，别嫁给他。”
　　“哄”地一声，众人有的抖肩膀，有的抱肚子，有的跺脚吆喝，李连山也气得笑起来，斜眼瞅着颜箴，拖着长腔道：“那还得看阿箴到底喜欢谁。阿——箴——哪——，我们俩个——，你嫁谁？”
　　众人又哄堂大笑。
　　纵然颜箴再不动声色，这时也不由红脸尴尬，众人哪里见过他这样子，稀罕得要命，更加笑成一团。
　　李无忌不怕死地拍拍胸膛，忍笑道：“阿箴，我身强力壮，长得虽然没他俩好，也没权没势，但我有一把子力气，以后你那些累赘活都由我来干，你只动动嘴便成……嘿嘿，你嫁我不？”
　　众人皆惊叹——这人得多大的胆子敢和两个小主子一起打趣颜箴？不想活了吧？
　　颜箴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哄笑打趣，眉眼微微弯了起来，盯着李无忌道：“哦？你也想娶我？”
　　李无忌的哈哈大笑忽而低了下去，眼睛开始四下瞥，嘿嘿干笑两声，一拍头，“哎哟……石捕头刚才让人找我和他一起去巡街……我怎么忘了……”一溜烟地窜了。
　　众人笑得更狠，但随后被颜箴挨个盯住的时候，也立刻止住笑声，纷纷想起自己还有很要紧的事没办，没一会的功夫，只留下李氏堂兄弟和颜箴三人。
　　李连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颜箴，惊叹道：“阿箴你好厉害，看他们一眼就把他们吓跑了，七哥你真笨，有阿箴在打仗还带什么兵马？带上阿箴就行，他一眼看过去，千军万马也要退避三舍，呜呼哀哉。”
　　“他？到时他哪里有空，那时美人在怀，哪里还能记得我们这帮子兄弟。” 李连山眼角瞥一眼，不屑一顾。
　　“不行，阿箴不能娶莫绫，他是我的！”这次李连岚趁颜箴不备，如愿以偿，成功地扑到颜箴怀里，死死地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哼哼叽叽道：“阿箴别娶那些女人，阿箴是我的。”
　　李连山用更加鄙夷的眼神从眼角瞥过去，喝道：“行了行了别闹了，你上次拔漪儿的花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跟我去巡街。再敢胡闹，打断你的狗腿！”
　　“不去不去不去，我才刚回来，这肩上的灰靴上土还没扫，怎么也得让我洗个澡吃点东西缓上几天……啊啊啊不去我不去，李七你个狗贼，我不去！”李连岚鬼叫着被李连山揪着胳膊硬行拉走。
　　李连岚到了后半夜才鬼魅似地飘到颜箴的续断堂，蓬乱着头发，无神的眼半睁半闭，一副受虐的模样，气咻咻地告状：他居然拉着我从城北走到城南，整整巡了十七八条街，抓了足有上百个偷儿和打架的，我今天被他拉着走了一定有一百里路，还不让我喝一口水。好不容易天黑街上没人了，这狗贼又从城南让我走回城北，进皇宫检查警戒，把我给饿得前心贴后背，肚子都扁了……
　　“……好不容易回来能吃饭了，我还纳闷他怎么不吃，还以为他终于有了当哥哥的样，知道让着我，让我先把好吃的吃掉。结果，哼！等我吃饱了他才说他要去孔雀公主那里吃东西，说那里的东西好吃得不得了，吃了上顿还想下顿……这个狗贼，我一定要杀了他……”
　　李连岚一边愤慨痛骂，一边没有骨头似的往颜箴身上趴，求全套的推拿按摩。
　　“什么东西好吃的不得了？”颜箴问。
　　李连岚听问，又先把李连山骂了几句，然后才道：“他说什么东西都好吃，哪怕是水也比别处的好喝……我说我俩都是整整一下午一晚上没喝水没吃东西，回来小厮们摆上饭菜他就那么看着我吃自己却不动箸，原来他要自个儿享用……卑鄙无耻！”
　　颜箴挨不过他的缠磨，答应了他，自己费了力不说，还被指责没用心，不如上次舒服。颜箴笑了笑，收起思绪，使出真功夫，没一会便让这小子睡得七荤八素，不知天上人间。
　　凌晨天刚蒙蒙亮，已经好久没来的李连山便踹响了续断堂的大门，给了前来开门的颜箴一个白眼，讥讽道：“白天有莫绫，晚上有九郎，你倒会左拥右抱。”用肩膀撞开他，冲入寝室，一把捞起睡得正香的李连岚，“起来，赶紧起来！”
　　李连岚困眼迷饬，哼叽道：“阿箴……这里……再捏捏……嗯……”语调含糊不清，软绵无力。李连山听了回脸狠狠瞪了跟随而来的颜箴一眼。
　　颜箴外披的青衫下内衫不整，长发散落在肩上，也是一幅睡梦正酣却被人吵醒的隐怒未发，哪里像以前无论任何时候都是眼眸漆黑幽深，神情冷静而自持的模样。
　　李连山盯他半晌，猛地掀开李九的被衾，扒开丝褂，点燃的烛光从上到下扫视一番，又重重把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何事的李九扔回榻上，喝道：“赶紧起来，不然用冷水泼你！”
　　见惯他乱发脾气向来不放在心上的颜箴轻轻哼道：“子重昨日被美人惹恼了？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大？”
　　李连山不理他，又踢了一脚已经坐起来揉眼睛的李九，斥道：“快点。”
　　又骂颜箴没眼色，他来这么久也不上茶。
　　煮茶可是要花时间的，颜箴这里又没人侍候，而且知道他没时间等着茶煮好。于是到外面廊下一夜未熄的小火炉上的铜壶里倒了一盏水，吹温了递过去。
　　“呸呸呸！”李连山只饮了一口便忙不迭地吐了，“这什么水？难喝死了。你是不是往里面放了东西了？放了什么？毒药？想毒死我？”
　　难喝？这水可是清宁王府专门送来给李连岚饮用的。
　　李连岚为人悭吝，所穿所用所食所饮无不精美，甚至达到挑剔的地步。这水还是他还在清宁王府居住时，清宁王府后花园里的一口水井的水尤为甘甜，别的水井的水都没这口井的好喝，这个小霸王于是把那口井强占了，谁想用这口井的水就要给他付钱。
　　后来他被清宁王爷逐出后，住在瑞王府，他的两个庶兄每天派人送水给他饮用，从未间断，他去朔方后才不送水，但是等他一回来，这水又源源不断地送来。而且他睡觉事多，半夜一定要喝一次水的，因此他晚上住哪，这水便要送到哪里去。
　　李连山以前抢过这水，还赞这水就是比别处好喝，但这次——
　　“这水还不好喝？你喝的那到底是什么水？别是你那孔雀公主撒的尿吧！”李连岚终于清醒过来，听到七哥说话，顿时骂了起来。
　　李连山知道要是跟他争起来，势必半日不歇，二话不说，扯了他一条胳膊拉起来，这边抓起他的衣服扔到颜箴身上，让他给李九穿衣。
　　颜箴受不了李连岚的尖叫惨叫，皱眉道：“你这会去上朝，你让他跟着干什么？等你下了朝，去衙门的时候再带他吧。”
　　李连山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哟，这就护上了。”
　　李连岚这才知道七哥说让自己跟他办差是假，不让自己睡懒觉是真，气得大骂，还拿枕头打他。李连山哈哈大笑两声，扬长而去。
　　李连岚重新睡下，翻过来覆过去，折腾半天，猛地坐起来大骂：“李连山你个混蛋！我睡不着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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