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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第三百零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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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回到住处后,李无忌踉踉跄跄去找李连山。李连山已经跟颜箴先回来了,衣服正解了一半准备睡觉,见到他顿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冷冷道:“怎么?今天我放你一马,你不知趣,还想找回来不成?”
李无忌嘿嘿笑道:“瞧你说的,咱俩谁跟谁啊。不是我说你,你也把你那脾气改一改,不是你喜欢的人,你就算看不上眼,最多不理也就罢了,还非要把人往死里整啊?怪不得大世……哦不,陛下老生你气,我们也受不了这样啊……”
“放屁!放屁!阿箴你还让这醉鬼在我面前放屁吗?赶紧把他的舌头拔出来,让他再说!”李连山气得要死。
颜箴哄他,“行了行了,你赶紧躺下吧。无忌快滚,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你又来招惹他做什么?一会闹起来,被王爷知道了又得打咱们。”
李无忌偏不滚,坐到榻上,手臂半支着榻,醉眼迷饧地笑,“不招惹行嘛,别人不知道咱们世子的脾气,我还能不知道?从小到大就没服过软,每回我俩闹起来,都得我先来跟他赔不是,哄他,不然他能一直不理我。你说你一个男的,心眼小的跟个娘们一样,怪不得长得漂——咦,我的脸怎么了?好像谁碰了一下。”
其实是被快要气疯的李连山坐起来当脸打了一拳,李无忌酒醉反应迟钝,觉不出疼来。李连山几乎气炸了肚皮,跳起来把他踢到地上,又扑过去。
颜箴都被气乐了,用力按下想要杀人的李连山,骂道:“外面没人了吗?快来人,把无忌拖走!”
喊了半天总算来了几个兵士,七手八脚把因酒醉手足瘫软的李无忌扯了出去。
李连山气得骂:“颜箴!你居然帮他不帮我!”
颜箴哄道:“他一个醉汉,你跟他计较什么?他醉成这样,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知道,等明天他酒醒了我跟你一块收拾他。”
劝了好半天才安抚好炸毛的李七郎,又用按摩推拿把他伺候舒坦了,然后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
嫉妒堂兄身边女人比他多这种事打死他李连山也不说。
颜箴却想到了别处,心中顿时荡漾起来,低声问:“那女子看我,你不高兴,是因为在意我吗?”
李连山斜他,嘴角一歪,露出个鄙夷的笑,“你今天是不是也喝多了?”
颜箴气结,狠狠地他腰上掐一把,李连山低声痛叫,“他娘的,你居然敢掐我!”扑过去,两人滚打成一团。
次日还没等睡到日上三竿的李连山去找李无忌的麻烦,李无忌衣衫不整科头赤足连滚带爬地先来找他,“七郎七郎,我……我帐子里怎么……怎么有个女的?”
他一边说一边捂脸,昨天被打的地方已经高高地肿起,又木又痛,一说话就更疼。
李连山二话不说,不管衣裳还没穿,跳起来先打了他几拳,打得李无忌连声怪叫,“你干啥,打我干啥!你还打?再打我还手了!哎哟,你还打!”
出完气后,李连山拍拍手,在颜箴的帮助下穿衣裳,然后又坐在垫子上让颜箴梳头。
李无忌连连转圈,使劲揉着被打疼的地方,苦着脸道:“七郎,七爷,你帮帮我,这女人……这女人咋来的?是不是你气我昨天和你对着干,故意找来整我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军营里可不准有女人,咱们可得想办法把她弄走!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还这么慢腾腾的,颜箴,你快些梳啊。”
颜箴笑道:“又不是我们弄来的。谁弄来的你找谁去。而且在你帐子里,又不是我们帐子里,我们急什么急?”
李连山道:“就是,我们急什么啊,又不是我们这里有女人。要是阿箴突然变成个女人我们急急还差不多。”
李无忌一愣,开始跳脚,这一跳,被打中的地方更疼,于是一跳一咧嘴,一跳一抽气。
颜箴笑道:“别在这跳得满屋子灰。你还不赶紧回去,别管那女的怎么来的,先给她换身衣裳,一会咱们出去转时把她混着带出去也就罢了。你跳有什么用,白长这么大个子,一点心眼也没长。”
得了计的李无忌立刻赔笑脸,“还是颜兄弟……”一溜烟地跑了,没一会又回来,“那啥,我的衣裳太大,你们这有小点的没?”
“没有!滚!”昨夜被比成娘们的李连山才不会帮他,更不会让他拿自己的衣服给个女人穿。
李无忌已经忘了昨夜还有这么一出,急慌慌地重跑出去,偷身材矮小的士兵的衣服去了。
过了没多久,李连霃笑呵呵地过来,东拉西扯,不谈出去准备去哪玩的事,两人就知道这事一定是他弄得鬼。不多时,李无忌又跑来,一见李连霃大喜,问:“六郎,今天咱们去哪?”
李连霃揉着太阳穴道:“昨天喝多了,今天歇一歇,明天再出去。”
李无忌大急,“啊?这怎么行,咱们只得半个月假,快结束了,这里还有好些地方还逛,我还得给干爹干娘、师傅和小杨他们买礼物……听说这里的丝绸以前不少,可惜一打仗商人们都跑了。不过他们人跑了,东西跑不了,肯定在哪藏着呢,六郎咱们去找找?”
李连霃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有气无力道:“不去,我家好丝绸多的是,堆在库房都长霉,要去你去吧,今天我跟小七哪也不去。”
李无忌又求了好几遍,最后大怒,一把揪起李连霃,“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前些日子七郎不去,都是我帮你拉他去,今天我要出去,你敢不去?”
在李连霃装模作样地抗议,以及李连山和颜箴欲忍不止的隐笑声中,李无忌终于瞧出点不对,揪着李连霃的领口思忖了好一会,吼道:“原来是你!”声音转而低了下去,“我帐里那女人是不是你弄去的?别装,就是紫芰,昨天险些被七郎剜眼那个。”
李连霃掩嘴怪笑,“咦?你帐子里有个女人?还是昨天的那个?你怎么把她弄来的?嗯,名字也知道了,我记得昨天她可没说。你弄个女人在帐子里,又告诉我,是生怕我父王不知道呢,还是不怕我父王的军法?”
李无忌怒道:“明明是你弄来的,关我什么事?”
李连霃笑道:“这可不是我干的,要不咱们到我父王那里打个官司?让他老人家审上一审?”
李无忌立刻蔫了,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低声下气道:“你就帮我这一遭,咱们一起混着她带出去,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李连霃斜视旁边看热闹的二人,“你把他俩给打一顿。”
“啊?”
“什么?”
“别以为你是我堂兄我就不揍你!”
三人给予不同的反应。
李连霃笑道:“你不是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怎么,我还没帮你忙,你就准备反悔了?”
李无忌傻眼了,看向李连山,李连山瞪他,眼中写着“你敢”,又看向颜箴,颜箴略抬头从眼皮下斜他,眼神更危险。
“哎呀,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戏弄够后,李连霃这才拉着李连山和颜箴二人,到李无忌的帐子里,带了那穿上李无忌不知从哪偷来的士兵服饰的女子,大摇大摆地出了军营。
等到走远了,军营里人看不到他们了,李无忌对那女子道:“你快回去吧,哎呀吓得我出一身汗。”
那女子本来脸色晕红,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不知所措地望向李连霃。
李连霃“哎哟”一声,一拍脑门,装作想起什么,“无忌,昨天我好像喝多了,一不留神把她买了出来,她现在回不去了。”欣赏了一会李无忌变得僵硬的脸,笑道:“要不这样,你就把她留在身边,当个铺床叠被的丫头,她这个模样,你如果非把她赶走,万一落到坏人手里,还不如在青楼呢。”
“那也不行!六郎,这事是你挑的,你自己收拾。要不你把她带回去,伺候你媳妇?”
“呵呵呵。”李连霃干笑。旁边李连山讥讽道:“那也得他敢呢。”
李连霃爱妻如命,娶妻十载一直未能生育,坚持不纳妾,称三十后若仍无子嗣再说,以宽妻心,因此清宁王爷不愉,打骂好几回,他也不改。清宁王爷送给他的美女都让他送去服侍妻子。这事却得到康平众贵妇的青睐,说他是知情重义的好郎君,由此动了心思,想将自家闺女嫁给他当平妻,都被他笑着婉拒。看来这三十后无子嗣纳妾的事是真的。
清宁王爷因他无子嗣一事一直对他冷淡,今番带他出征是生平第一次,他使出浑身解数,以尊贵的身份去服从小小的参军余延的指挥,在保住虎望渚战斗中身先士卒,血满征袍,又带兵到越国接应自己的父亲,表现出遗传父王的勇猛,但均没能让清宁王爷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直到郑吴两军对阵时,清宁王爷没有对他说出自己的意图,他却从大局考虑,自己做出决定,上阵后没有简单取吴将性命,而是轻伤一人,又将一个冲动下场的重要将领生擒,既在父王面前表现出他的大局观、洞察力和分析情报的能力,还乱了吴军将帅的心,这才使清宁王爷对他颌首,表示赞许。
“他就是个怕老婆的,为了老婆连王叔的话都不听,何况是你?”李连山又嘲讽了堂兄,又贬低了李无忌,以报昨晚之仇。
李连霃只是微笑,看了看那叫紫芰的女子,笑道:“这女子年方十七,能歌善舞,弹得好箜篌,还会按箫,出身虽然低些,当不得你妻子,当个妾还是可以的。你若不收她,她别的本事没有,不得已还得去依服其他人,万一遇到凶悍的主母,这女子便无活路。你昨天既救她一命,不如好人做到底。”
见李无忌还是一脸僵硬反感,叹笑道:“你怜悯小杨的境遇,跟七郎闹了几次气,为什么不怜悯怜悯她呢?她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子,只因得罪了当时吴国官府,家破人亡,她也因此被没入乐籍。”
李无忌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李连霃察言观色,叹道:“境遇悲惨的小杨因七郎和颜郎而脱离苦海,又为你所护,可谓因祸得福,可怜这紫芰,身如浮萍,却无人保护……”
李无忌不服气道:“那你怎么不保护她?你爹是王爷,身份尊贵,比我这身无长物的穷小子强得多。你既然怜悯她,便收她当成丫环,随便干些什么,不比跟着我强一百倍?”
李连山哈哈笑起来,“就是,六哥你说来说去,怎么不想到你自己?他只是我府上的侍卫,光棍一条。不若你们府上,连王叔带五哥一家子,你和六嫂,光正式的主子就七个,要不你把她带回去,哪怕让她扫个地烧个火,也比跟着无忌强。无忌这穷小子还跟着老仇住呢,林大娘的规矩又多,万一对她不好,也对不起你这么照顾她的一片心。”
李连霃干笑几声,突然对那紫芰道:“他既不愿留你,你便走吧。以后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
那紫芰刚逃出苦海,以为日后有了依靠,不想谁也不愿意收留自己,不由得泪如雨下,又不敢违抗这些听起来身份都是了不得的军爷,只得伏地跪拜,低声道:“众位军爷活命大恩,绮娘终生不敢忘,此生若有机会,必以死相报。如今生无缘再见军爷,来生必定街环结草。”言罢恭恭敬敬向李无忌和李连霃磕了几个头,慢慢起身向左边走去。
李无忌愣了一会,突然喊住那紫芰,“你不是叫紫芰吗?怎么又自称林娘?你姓林吗?”
紫芰回道:“小女子姓莫名绫,自幼被唤作绫娘。紫芰是我在……那里的名字。小女子既为军爷所赎,那里的名字便不再用了。”
“莫?”李连山恍惚了一下,“阿箴,我……我好像记得刘三说过,小莫的祖籍好像就是在这附近……”
“好像刘三哥是说过,小莫祖籍在虎望,祖父那一辈他们那一支迁到洛阳。” 颜箴也想起来了。
这个叫莫绫的女子便道:“小女子听闻父亲曾说过,元庆十年,我莫氏家族是有一支迁往洛阳,如果军爷说的是我莫氏迁出一族,那个小莫应是小女子的叔辈,名字里应有个无字。”
李连山愣愣地问颜箴:“小莫叫什么?”敢情这位爷对于这个喜欢自己又为自己而死的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颜箴则因为小莫竟然敢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地去喜欢李连山,私下把他的一切都问得清清楚楚,本来是想暗中出手弄他个半死不活,却因刘三护住而没能下手,又因后来小莫救李连山而亡,因此心中介怀早已放下,于是道:“好像名字里有个无字,刘三哥曾经笑话过他,说他瘦得没有二两肉,偏偏叫……叫无疾,对,叫莫无疾。”
想到小莫以及小莫死后刘三的痛苦和后来的惨死,李连山的脸色黯淡了许多,望着穿着宽大、沾满土的军服的莫绫,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昨天是我不对,险些害你。你以后跟着我,我来护着你。”
他这是在赔不是吗?众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无忌更是张大了嘴,看着李连山发愣。
颜箴眉毛一挑,重新看了看莫绫,道:“刘三哥是我结拜的兄长,昨天之事又是因她看我而起,不如由我来护着她。”
李连山便道:“也好。便由你护她。阿箴,不准任何人欺负她,如有敢犯者,杀。”
颜箴微笑道:“杀了多不好,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还不如让他们活着,却后悔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