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76、第 276 章

　　第二百七十五章
　　“哪有你这么当兄长和叔叔的？也不怕传出去损你声名。当心你皇帝哥哥知道后你这么欺负他儿子大发龙威，把你捉进行打一顿，再打入大牢。”
　　“我哥才不会，他打他儿子也不会打我……无忌，你眼睛长哪去了？你瞧小九那马步都扎成啥样子了！小九，给我站稳了，你那蹲得叫啥？无忌，给他一棍子……还有你，胳膊伸平了，水要是洒出来一点，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看到李无忌凶眉立眼冲李连岚比划手中的棍子，李连山心满意足地从窗前离开，躺回暖榻上，拈了块蜜饯丢到嘴里。
　　“呜——七哥你太坏了，哇啊啊啊——我要回家！爹！父王！我要回家！”李连岚放声大哭，却不敢起身，因为李无忌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一脸热切，看上去很想让手中的棍子和他的皮肉亲密接触几下。
　　“嗯，嗯嗯……”李焜也是泪盈于眶，小声地抽噎，小身板也在扎马步，胳膊还得伸平，上面各放一个盛满水的小盏，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不停地在胳膊上的杯盏和前面案上香炉中的燃香之间游曳，又怨恨地瞪向香炉一侧挡风的案屏。
　　“是你跟你哥亲还是你哥跟他儿子亲？我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什么亲兄弟明算账，你哥毕竟是皇帝，你……”颜箴表面上是为帮外面那俩小子说话，脸上却露出“看到你们如此受罪我很开心”的微笑，暂时离开窗子，一膝垫于臀下，半坐在榻上，取过秘色鸡首瓷酒壶，倒了半杯葡萄酒，放嘴边啜一口。
　　“你什么你，当然是我和我哥亲，嗯，我哥和他儿子也很亲，但肯定亲不过我去。你别撇嘴，我小时候我哥天天抱着我，他可没天天抱他儿子……我不吃这个，你把那柑橙剥了我吃。”
　　穿着厚厚的狐裘半躺半依在暖榻的李连山，隔窗听着兄弟和侄子被人折磨，心情无缘舒爽，开始指使颜箴帮他煮茶，递水果，舒服得直哼哼，当听到李连岚偷懒被打罚时更是眉开眼笑，道：“该！让你爹欺负我，老子弄不死你！”

　　好不容易一柱香的时间挨完，李焜赶紧让小杨把身上的东西拿走，蹲在地上偷偷抹眼泪，李无忌笑着把他抱起来，捏他的胳膊腿，夸他不错，已经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了，过几天就能坚持两柱香、三柱香。李焜一听，干脆装死。
　　李连岚哭丧着脸，看着小杨帮自己又点了一柱香，还把案屏挪了挪地方，把风挡得更回严实，不由大恨，怒道：“小杨，你等着，等哪天你落到我手里，我让你……啊——”却是李无忌毫不留情地捣了他一棍子。
　　“你让他怎么着？啊？你想让他怎么着？”李无忌眯着眼，长相普通的脸上顿时露出腾腾杀气，手中的棍子“嗖嗖嗖”地在空中抽打，每一棍都和李连岚擦身而过，吓得李连岚想逃，窗内传来他哥的声音“你敢动一下，就再加一柱香，敢动两下，就再加两柱香，你要是不累，我让你从早站到晚。阿箴，他再动，你就过去点他穴道，让他老老实实站上一天。”
　　李连岚吓得保持马步的姿势再不敢动，眼睛眨吧眨吧，似乎马上就要流眼泪。
　　小杨看不过去，劝道：“人家还小呢，你别欺负人家。”
　　李无忌眼一瞪，“他爹在军营里没少收拾我，屁股打烂过好多次，脑袋也好几次险些砍掉，我跟他相比手段还差得远，九牛还没一毛呢……你啥意思？你跟他近还是跟我近？我跟你说，这小子坏着呢，反正到时候他爹回来他也要告状，趁这时候我先好好拾掇拾掇他，省得到时我亏……腰挺直，屁股再蹲下去点……”

　　颜箴站在窗前看着李无忌报私仇，莞尔回首：“无忌以前可不会这样干，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连山懒洋洋地从暖榻上爬起来，站在窗前往外看，手里抓了个鲜红的果子不住抛起来再接出，抛到第三次的时候，颜箴一把接住，放嘴边啃了一口。
　　李连山怒而抢之，未果怒骂，颜箴只是笑。声音传到院子里，李连岚看了更加愤怒，更加觉得马步难挨，这日子更难捱。
　　自打李连山强逼他练武，他就无时无刻想要逃离王府。可是瑞王府在李连山的授意下防卫极严，侍卫们把王府看守得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连通往外面街道的狗洞都被堵死了，而且前段时间他欺负府里家仆们欺负得狠了，现在家仆都帮着侍卫们盯着他，几次逃跑都被发现，还要受罚，不由得大为伤感。
　　本来还是装哭，此刻眼泪真的流了满脸，后悔自己闲着没事上街欺负京城百姓去呗，非得贱兮兮跑到这，还要死要活地住下，害得现在活受罪。
　　“哇啊啊啊七哥你太过分了，上次还说要护着我，你就这样护着我？亏着在冀州的时候你和颜箴都被人放倒我当机立断带你们离开救了你们一条小命，颜箴误中毒药还是喝了我的洗——”李连岚连哭连说，冷不防嘴里突然多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奈果，再一看，奈上还有牙印，抬头再看，颜箴那边正吃着奈，不由大怒——这他娘的居然是颜箴咬下来扔到自己嘴里的。
　　是可忍敦不可忍！李连山往地上一躺就开始撒泼打滚，李无忌用棍子敲他被他滚过去抱住腿“吭哧”咬了一口，咬得都流血了。李无忌还不敢真用力揍他，“哎哟哎哟”直叫，还是颜箴出来才把他的嘴从李无忌腿上拽下来。
　　李连山又放声大笑，指着抱着腿鬼叫的李无忌前仰后合，李无忌把手中木棍扔过来砸了他一下也没能止住他的幸灾乐祸。
　　李无忌咬牙切齿，发誓赌咒地说要报复，第二天天不亮就去凝幽苑揪李连岚，就要看到把他从暖和的被窝里揪到天寒地冻的外面时的气急败坏和无计于事的挣扎。当他跟个强盗似地强行进入凝幽苑烧着地龙的温暖幽香的寝室时，暖榻上锦绣衾被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拨拉过来一看，是大殿下李焜，李连岚不见踪迹。

　　这一天瑞王府再次鸡飞狗跳，李连山和李无忌百般向看守各处的侍卫询问，得知所有门都上好锁、所有墙都看守极严、所有通向外面被堵塞的狗洞没有被重新掏开、李连岚不可能在他们眼皮下面逃走后，立刻招集所有侍卫和家仆，差点把王府翻个底朝天，连厨房后院的柴火堆都拨拉开看了看。
　　大总管裹着貂皮大氅，皱着眉毛，手里拢着铜暖炉，不满地看着李连山和李无忌兵分两路，捉贼似的四处翻找李连岚，不悦地道：“知道的这是找老九练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了什么东西。”
　　一直跟他不对盘的皇帝派来的大大总管也在摇头叹息：“好歹是同一个祖宗，父辈们又是亲兄弟，这俩倒好，就跟有杀……那啥，就跟九郎夺了七郎的媳妇似的。”
　　大总管又道：“无忌以前多好一孩子，跑到军营里待了几天也不知跟谁学的，瞧他现在成了啥样子？就差头顶长疮脚顶流脓了。
　　大大总管道：“以前七郎多可爱，现在……”
　　“唉——”两人同时长叹一声。

　　跟着李连山的仇大总管又是笑，又是指挥着众手下东翻西找，唯恐天下不乱。皇帝派来的高林则不住地劝，想让李连山别再闹腾。李连山充耳不闻，等他说得多了，烦了，威胁他再敢开口，就让颜箴点他哑穴，喂他毒药。
　　仇大总管一听顿时大声附和，怂恿李连山赶紧下令，又招呼颜箴快快过来。高林大怒，拔出刀来，对着仇恭当头就是一刀，仇恭侧身躲开，拔出李无忌送他的宝刀，对着高林的刀狠狠地砍了下去，高林的刀立刻断为两截。
　　“敢跟老子动手，不想活了！”仇恭得意洋洋地摆了个怀中抱月的姿势，“去换把刀来，爷爷现在手痒痒，正想找个小兔崽子松松筋骨。”
　　高林更加恼怒，赤手空拳地扑过去。
　　李连山等人顿时让出一个空当，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最维护李连山的张齐也对李连山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但他从来不肯明着说自家小主子的不是，只是不住地感慨：“这府里没个长辈，没个年龄大点的人就是不行啊，镇不住啊。”
　　王内给事点头道：“可不是，要不陛下怎么把我们三人给派来，就是瞧着没人管教小世子，越大越不象话，连太后都敢忤逆，连陛下的话都不听……”
　　话还没说完便见张齐斜眼瞪他，阴阳怪气道：“内给事这是嫌咱们不会管教人？唉，只怪先老王爷在的时候，只教咱们把主子们当成眼珠子一样供着，没教过咱们尊卑不分欺上瞒下，所以咱们做不出来那些没□□子的事。”
　　“你……你怎么……我……可没……”
　　张齐“哼”了一声，扯着嗓子叫起来：“那个谁……就是你……赶紧过来扶张爷爷一把……狗崽子……耳朵聋了，连爷爷的话也不听了？下次是不是也想学那起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东西欺上瞒下，翻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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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王府里整整闹腾一天，到了晚上李连山也没劲了，中间派人去清宁王府打听了一下，说李九没有回去，不由有点担心。清宁王爷几个大儿子也有点疑心，跑来问发生什么事，李连山闭门不出，任几个堂哥把他家大门砸得咚咚直响。
　　“能去哪呢？这混小子，等我捉到他，非把狗腿打断不可！”李连山气呼呼地端起茶汤，一饮而尽。
　　仇恭在下午的时候也已派出侍卫在康平城内四处打探，也没有得到李连岚出没的消息，这颗心不由得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小九郎可是你三叔最疼爱的幼子，咱们可别把他弄丢了。”
　　转过头来又骂李无忌，骂他不该公报私仇，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家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娃儿。李无忌开始还分辨，说这是帮李九郎成才，不然李家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眼见仇恭提着钵大的拳头向他砸来，抱头鼠窜。
　　仇恭追打一会，到底年龄大了，比不得这生龙活虎又在军队里锤炼了一年多的年轻人，喘着粗气停下来，不住地骂着“小兔崽子”，眼角却眯出喜悦的沟纹。
　　刚乐了没一会，又开始愁眉苦脸，跟李连山道：“九郎要是真跑丢了怎么办？要被花子拐走可咋办？”
　　“拐走就拐走，谁让他乱跑！”李连山恨恨地站起来，踢开挡在他前面的一个什么东西，再一次叫来头天晚上轮值的侍卫们仔细询问。见仇恭老是心神不定地唉声叹气，又总是扯着嗓子高声喝骂侍卫们，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赶紧回家，别在这烦人。
　　仇恭愁眉苦脸地回自己家去了，到了晚上敲更时分，又气喘吁吁跑回来，找到茶饭不思显得有些沮丧的李连山，附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连山一愣，接着站起身来，大声吼道：“来人！给我把内院围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段时间天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