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74、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李连山没能把皇嫂带回瑞王府，但是却把皇长子带了回来。皇长子李焜被受无缘无故被贬为庶人，过了两年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哪一天就会被人暗害，如今终于脱离苦海，死死拉着小叔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李连山见了侄子后也大为吃惊，自去南伽打仗回来后他还一直没有见过李焜，印象里觉得李焜还是原来那个平日稳重严肃、见了他才会恢复天真可爱的粉嫩小娃，如今见到这个神情惊惶、目光胆怯的小孩，不由得大为怜惜，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想起见他，没能早点想到把他接回来。
　　“你这脸上是什么表情？你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跟我在一起，你还怕什么？”
　　李焜怯怯地笑了笑，又把小脸绷成紧紧的模样，目光游移，仿佛看到的东西和人都对他有危险，于是本已紧紧抓住小叔的小手又加了几分劲。
　　李连山实在瞧不得他这幅紧张害怕的小模样，自从他哥哥李千雪过继给先皇伯父后，他在家虽然继续受宠，但在外面的境遇日渐冷落，尤其在哥哥登基后，清宁王爷公开表示不再管教他，更是一落千丈，不然也不会出现康平大试期间与颜箴初次见面时险些被曲覃暗算的事情。不过他的性格倨傲倔强，别人待他越是冷落，他越是活得任性恣意，别人越是明里暗里欺负他，他越要用拳头打还回去，才不会因为害怕有危险，而紧紧抓住一根救命草不放。
　　而且李连山也不会哄人，瞧着侄子样子心里只觉得窝囊，用力抽回手，双手叉腰，指着小孩鼻子道：“告诉你，你再这个样子，我就收拾你！告诉你，跟着我，你就别摆出这张脸，你再这样，我就抓个老虎让你怕个够！”
　　李无忌一肩膀把他扛一边去了，怒道：“有你这样说小孩的没？他才几岁？你会不会哄小孩？滚一边去！”然后换了张脸，摆出一幅真诚的笑脸，又是拿出各种东西，又是发出各种怪声地逗皇长子。
　　老宦官张齐也生李连山的气，数落道：“陛下也是这样对你的？有你这样当叔叔的没有？侄子害怕，当叔叔的不说去哄，还吓唬他，你就是欠人收拾，老王爷亏得是过世的早，不然见你这样欺负他孙子，不得被你给气死。还老虎，老虎个屁，你敢抓来我就把你跟老虎关一起……对了，老虎？你以前抱着睡觉的那个布老虎放哪了？”
　　在李连山的寝室里东翻西找，最后在衣箱里把已经旧了的布老虎找到，递给李焜，“乖宝……不，大殿下，这是你母后给你叔叔缝的老虎，那时你叔叔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有了这个他才敢……”
　　李连山暴跳如雷，怒吼着让张齐闭嘴，劈手要把布老虎抢回来，张齐风烛残年，这会子却身子灵便得很，扭了一下没让他得手，一边瞪着李连山，一边护住李焜，大声道：“怎么？你还知道脸红？不让人说了？你要对大殿下好点，我会说你短处？颜郎，我记得你来时跟他睡一起，他是不是还抱着？咹？是不是还抱着？小世子你得对大殿下好一些，要是不好，你晚上尿被褥白天尿裤子的事还多着呢。”
　　李连山脸红耳赤地对李焜道：“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都是胡说八道，你父王才晚上尿被褥白天尿裤子呢。”
　　颜箴俯身过去，用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可以教他晚上抱老虎睡觉的时候脱光了再睡……”
　　“啊我要杀了你！”李连山怒吼着追着颜箴跑出去，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嗯，主要是他一边怒声吼骂，一边想办法把跳在树上的颜箴弄下来被他揍。
　　李焜更紧张了，不住地咽着唾沫，担心地问张齐：“他……他们不会……弄死人吧……”
　　张齐一张核桃脸顿时皱成一团，一把抱住李焜道：“回大殿下，他们没事，您习惯了就好。你叔叔他一天不跟颜郎中闹八趟，这天就算没过。您到了这，就跟到了家一样，谁要是敢对您不敬、不好，您就跟老奴说，跟你叔叔说，跟那个大个子说，或者跟那个躲在树上的颜郎中说，咱们不把那人打得连他爹娘都认不出不算完！”

　　皇长子住到瑞王府的事情慢慢传开，平安侯夫妇首先来看望，江德卿没有来，他已经被送到洛阳学宫去读书了。为此李连山很不理解，表哥江德劭“故去”后，姨父家就他一个嫡子，也已经被封为世子，到时直接袭爵便可，而且不是还有个国子监嘛，去哪门子洛阳啊。可惜表弟被送走时他还西戎，不然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
　　平安侯夫妇不知道是不是把孩子送走后觉得膝下孤单，看上去很想把皇长子带回自己府上，吓得本来稍好点的李焜又紧紧地抓住李连山的手不放，弄得平安侯夫妇很郁闷地走了。过了几日，清宁王府几位堂哥也过来看，逗了逗小堂侄，送了好些礼物，李九兴高采烈地跟过来，仗着自己是叔叔，先捏了捏李焜的小脸，揪揪他的头发，摸摸人家的小手，又捏捏人家的小肚皮，还想去摸小屁股，被李连山揪着脖领子扔出去。三位堂哥装没看到。
　　李九重新扑过来，看着这个吓僵了小脸眼中含泪不敢言语的小侄子甭提多喜欢了，可也看不上他的胆怯样，发誓这人以后只能由自己欺负，不准别人欺负他，于是撒泼打滚，死皮赖脸非要住下。几个哥哥向来不敢管他，只好让李连山看在……想了半天没能想出谁能让李连山另看一眼，他们的爹的名字最不能提，上次因为他们的爹所挨的打的疼还没消呢。
　　李九可没有他几个哥哥的纠结，高高兴兴地住了下来，每天欺负完堂侄后就带着堂侄欺负欺负这人，勒索勒索那个，不是在大总管这里骗点东西，就是跑仇恭那里再敲诈点东西，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几位威风八面有时连李连山的面子都不给的大总管们敢怒不敢言，蛮不讲理比李连山更甚的李九倒没什么，可是大殿下的身份比李连山还尊贵（瑞王府根本不认同皇帝把大殿下贬为庶人的皇令），只好退避三舍，不跟他们计较。几大总管都怂了，别人更不敢惹他们，两人（主要是李九，李焜只是被迫）狐假虎威，把王府弄得不得安生。
　　本来李焜放着他父皇住过的院子不住，非要跟李连山住在凝幽苑的，李连岚一来，也住进了凝幽苑，把个李连山挤得没地方，被颜箴几句话一哄，跑到断续院住去了，为此颜箴对这两个少年的到来非常的欢迎，有时遇到了，态度也十分的和蔼，尤其对李九，有时还会为他的狐假虎威助力，给他点让人零星受罪却无大碍的药，让他更加地横行霸道。
　　颜箴给药的时候李焜就在一边看着，然后又看到李九用药暗算人，看到被暗算的人吃了亏后还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想到自己在母后被废的同时被贬被囚禁，待遇一落千丈，四面楚歌，要不是有忠心的宫人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早不知死了几次了。这个药——他用闪闪发亮的眼神望向了颜箴，其中的热切令李连山不由狐疑，以为颜箴对他做了什么。
　　对于李连山搬去跟颜箴住，李焜也一副很想跟着去住的样子，可是李连山实在是受不了每天晚上都要哄担惊受怕的小孩睡觉，就吓唬他说颜箴毛病多，又会使毒药，万一哪天心情不好喂他个毒药吃吃怎么办？
　　没想到向来胆小的李焜居然不害怕，反而更加坚定了要跟去的心。弄得李连山对颜箴更加的猜忌，就想办法突出颜箴的危险，恰巧那天李无忌不知为什么，呛了颜箴几句，给了他一个机会，背地里调拨了几句，调拨得本来不怎么在意的颜箴下了重手，当着李无忌的面，把小杨给收拾了。
　　高大魁梧像头熊的李无忌立刻怂了，几乎要给颜箴磕头才求得他饶过小杨。
　　“看见没？你颜叔叔就是这么坏。你叔叔我天天跟他没好脸，哪天他一生气，把气撒到你身上，喂你一口药，把你给毒死了怎么办？你那时不是遇过这事吗？你的一个宫女还被毒死了。”李连山夸大其词，为了自己舒服，故意把颜箴说得特别坏，还不顾李焜的幼小心灵，直白地把人家当初的遭遇当面提出来。
　　李焜吓坏了，哆嗦地问：“我……我又没……惹他……他为啥……给我吃……吃……吃……”
　　这孩子实在胆小，被囚禁两年，一紧张就会结巴。
　　李连山道：“小杨不也没惹他？就因为是无忌的义弟，就被他给整得半死不活。你跟我啥关系啊？亲叔侄！哪天他要是想暗害我，却打不过我，你说他会把气撒到谁身上？把药喂给谁？你跟我过去睡，这不送上门让他毒你嘛。”
　　李焜吓坏了，晚上在凝幽苑抱着布老虎瑟瑟发抖，半天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后又做恶梦，又是惊叫又是哭泣。
　　这会换李连岚睡不成梦了。
　　第二天李连岚威逼利诱哄骗等手段齐出，终于知道李焜晚上闹腾的原因，大怒，指着李焜骂道：“你个笨蛋，怪不得让你父皇把你贬为庶人。李七那是嫌你天天畏畏缩缩胆小如鼠，受不了你这窝囊样才会如此吓你！你个蠢货就上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颜箴，他是那样的人吗？他要是小心眼记仇的人，早把你七叔毒死八百回了！”
　　李九因为没睡好大发雷霆之怒，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亏是身边服侍的仆佣们当时没能随李连山出行冀州，不然早把嘴撇到地面上——当初颜箴整你整得轻，让你忘了他的手段了吧？
　　把李焜骂得缩成一团，又气势汹汹地去找李连山算账，把去冀州回来时所说“对他好”的话翻出来，“你这就是对我好？把我丢给那个鼻涕虫，你过来享轻闲，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李连山也算真正领教了九弟的不讲理，明明是他天天祸害自己府上的人，把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凝幽苑给“霸占”了，居然还敢指责自己的不是。又见他那张酷似清宁王爷的脸，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二话不说，就把李连岚给打哭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快乐。
吃粽子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