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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第二零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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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清宁王爷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把李连山带回军队了,却把颜箴留在瑞王府,弄得一群老家仆们十分郁闷——世子说他是客人,可主人都走了,客人怎么还不走?
对于李连山的无情颜箴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从而也更加烦恼,他居然就这么走了,什么也不说,就跟他当初随李千雪离开一样,连头也没回。
他是为了李连山才来到京城,现在人不在了,他留在这干什么?可是想走的念头刚浮起,心便似被什么拧住了,那个难受劲就甭提了。如果这次离开的话,可就不会再有清宁王爷派人捉他,他也再没有回来的借口。
在离开和留下的念头里反复煎熬,在失望和仍存有零星的希望中不能自拔,李连山仅仅走了一天,颜箴便似大病一场,令被李千雪派出找他的人看了吓了一大跳。
可能连颜箴也没有意识到,他一直在给自己找一个留下的借口,这个借口由李千雪送来了。李千雪不但请他留下,而且还派来人专门送给他一个可以出入太医院的药库的牌子。
太医院的药库那是什么地方?全国最珍贵的药物都在那收藏着,神医谷的药库也有很多珍奇药物,但有一些可遇不可求的药物就比不上太医院了。而且颜箴还没有丢掉想当神医谷主的念头,还想闯出神医的名号,想成为谷中最年轻的神医,风风光光回到神医谷。
可是如果回到神医谷,那李连山怎么办?还有那门规……
干脆什么也不想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也许……颜箴给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用太医药里的珍贵药物配制了好几种师门秘药。
没有李连山的瑞王府,就像一潭死水,每天四大主管各自分派自己管的那一摊,仆人们和往日一样,不用各自主管吩咐天明即起,按部就班地干着活,心中无比怀念世子在家的时候,鸡飞狗跳,时刻提心吊胆,可是热闹啊,每天都会出现新的状况,叫人又担心又快活,就算世子发脾气摔东西,现在回想也是种享受啊。
还有那个郎中,那时虽然天天冷着脸,可好歹有点人气,时不时就被世子捉弄一番,然后再找回去,隔上几天就闹一出。现在呢,世子不在,那郎中更加阴阳怪气,要么躲在屋里几天不见影,要么就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出神,弄得扫地的小厮都不敢往他身边过。
不过这人真有本事,当初治好了老王爷的病,后来又救了世子好几次,听说当今皇帝,也就是大世子也十分看中他,经常差人请他去皇宫,只是这人脾气怪异,请十次最多去一两次,皇帝居然也不生气。
唉——如果这个郎中脾气没那么怪多好。
唉——柳荫下有人发出一声叹息,弄得艳阳高照的晴空似乎出现一抹哀愁的阴云,然后就听有人粗声大气地喝着:“李无忌,你叹个屁气,有叹气的功夫,赶紧替老子把那小崽子抽一顿。”停了下又道:“世子也不说为什么要抽他,问那小崽子也不吭声,一副小可怜样,害得老子抽的时候都有点下不了手。”
“我也下不了手啊,那小子又瘦又小,跟个小鸡崽似的,万一抽狠了,抽死咋办?我不去!”李无忌顶撞完了,继续瞪着湖水一脸哀愁。
“咦?小兔崽子,老子管不了你是不是?你去不去?你去不去!”
“哎哟——我就不去!让我去也成,你给世子写信,让我也去西山大营……”
“做你娘的美梦去吧,西山大营哪这么好进,你也不看看谁在那,清宁王爷!就你这熊样,也就配让张指使着,行了,快去抽那小崽子吧,悠着点劲,别抽死了,回头我求大主管给世子写信,看能不看让你去看看世子……”
两日后,李无忌从西山大营回来,先找到颜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他,然后撒丫子就跑——不跑不行,他怕死了颜箴,生怕他再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
侍候颜箴的几名小厮惊异地发现,这个看上去只比死人多口气的郎中在看完信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坐在那虽然纹丝不动,可一种……那啥,仿佛整个人活了过来,看他们的时候也不似往日冷硬,显得和善许多,居然过来主动过来帮其中一个小厮看病。那小厮前几日图凉快,在阴凉地里睡了一觉,又吃了点生冷东西,凉了肚子,这两天总觉得没劲,被颜箴治好了,顿时对这个郎中有了几分亲近感激之情。
颜箴哪里顾得上揣测别人的心思,他满副心神全被那封信给占据了,信当然是李连山偷偷让李无忌捎回来的,上面没有别的话,就问他怎么没去军营,又问他什么时候去。
就这么几句话,就让颜箴快要枯萎的心顿时又活了过来,心情大好的同时,对那些从来不曾放在眼里的下人们也稍微顾盼了些,略微动了动手,只把个拉肚子这等从来没有放在眼中的小疾治好,就赢得了少数几名家仆的尊敬。
他倒从来没想过,在李连山这些家仆的眼中,他这位一翻脸敢对世子出手的客人有着特殊的地位,那是居下位者对有着真本事而且有着倨傲性情的人的敬畏。大家怕他,怕他稍有不快,便会整治得人死去活来,但略有小慧,便会赢得他们的亲近。
李无忌仍然躲着颜箴,可惜因为他去西山大营看过世子,又帮世子捎了一封信回来,于是就被颜箴给盯住了,躲都没处躲,被迫把在军营里看到的李连山的情景说了足有十七八遍,就连李连山额头上莫名的一块青紫在追问下从忽略的记忆中给挖了出来,连形状、大小都描述了好几遍。
李无忌烦死了,又不管表现出来,不就碰了一块青嘛,至于问得这么清楚,男人身上没点伤那还叫男人嘛?瞧他,哪天习武不被那些侍卫打着指点他的旗号给揍一顿?身上青紫红肿都没断过,诺,现在后腰上还有一个乌青的脚印呢。要是真心疼世子,跟着去呗,老缠着我说什么说!
李无忌趁颜箴再一次沉思时,施展轻功逃了,逃到前院,正看到小杨跪在院子当中,准备再次领鞭。后腰的疼痛叫他突然对这个每隔几日就要领一顿鞭子的少年有了同情心,当即大喝一声:“我来!”
正愁下不了手的侍卫赶紧把鞭子丢给毛遂自荐的李无忌。
李无忌挥舞着鞭子,鞭梢在空中抽出尖锐的声响,小杨脱下上衣,露出瘦弱的后背,露出横七竖八的伤痕,那些伤不仅是鞭子抽出来的,还有很多其他的伤,老伤加新伤,重重叠叠,狰狞可怕,一群杀人如切菜的侍卫们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这都是谁干的?还有,这小子到底怎么得罪世子了?
李无忌用力挥舞着鞭子,想控制好力道,抽下去又见血又不能抽得狠了,只是这些伤真的令他下不了手,每见一次,自己都觉得替他疼,后悔刚才冒失出头,求助的目光向四周投射,有人回避有人装不知道,最可恶的是刚才拿鞭子的,居然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背,气得他恨不得用鞭子抽向那个家伙。
鞭梢抽打着空气,抽出一声又一声的脆响,但鞭刑迟迟不肯施于小杨的身。跪了许久的小杨实在诧异,偷回了下头,想看看这个高大年轻的侍卫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迟迟不打?
回头的小杨突然脸色变得惨白,像看到鬼一样用力把头扭了回去,双手撑住地,袒露在五月炎热天气里的后背居然渗出了一层细汗。
正处于小杨身后的李无忌当然看到小杨的恐怖,好奇地向自己身后看了一眼,想看看是谁把这个孩子吓成了这样,于是看到那个曾经治得他半死不活、现在又问话问得他恨不得死掉的颜箴,吓得手中的鞭子都丢到了地下,“喂,你有完没完?你要是想知道世子的近况,自己去军营,别再问我了,我什么都说了,都说了一百遍了!”
李无忌也是不知死活,试问除了世子,这府里还有谁敢这样冲颜箴大喊大叫,就连怕得发抖的小杨都忍不住偷偷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光。
一个眼神把李无忌吓得噤了口,倒退几步,退到侍卫堆里,立刻缩下高大的身子,没出息地躲在几名交好的侍卫背后,颜箴这才收回目光望向小杨。
“站起来。”
“看着我。”
“你为什么回来?”
李无忌和一群大老粗们惊讶地看着小杨随着颜箴的每一句话而动作着,站起来,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再问一声,便又跪在地上,头触着地面,那个可怜样,令着这群男人都开始恼了颜箴。
“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你既然回来,也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这样吧,我干脆给你来个了断,也省得你受这些零星的罪。”
小杨这次抬了头,眼中盈盈泪水,稍一眨,便扑簌而下,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细小晶莹。
“先生……”军营里,小杨不知如何称呼没有官职名衔的颜箴,最后只好含糊的称他先生,其实他更想叫他师傅,只是颜箴不肯收他为徒。
颜箴垂目瞅着他,脸上不阴不晴,是那种最瞧不出心思的呆板面孔,也是最令小杨害怕的神情。
“你想清楚,一次了断后,也就省了时刻提防你暗算之心。不然,他回来,你还是个祸害。”
众人听得分明,颜箴从不跟小杨照面,今天第一次照面,却是要出手取他性命,而小杨隐忍垂泪,却未挣扎犹豫,立刻点头,而且目光向他们这边投来,停留在他们腰间悬挂的兵器上。
“你害我刘三哥身遭比寸寸骨碎的酷刑,哪容你这般容易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