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172、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那个……李校尉给你的信。”小杨从外面进来，周身冒着寒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颜箴接信，展开，立刻拧了眉，“你没跟他说让他好好写，别老写这些让人看不懂的话？我看着费劲。”
　　小杨低下头，嗫嚅道：“……说了……他……那个……”
　　颜箴读书不多，而且都是医书，对之乎者也大感头疼，所以对李连山这种正式的回信极为不满，所以在收到三封信全是这种让他头疼的行文后明知道会被李连山瞧不起，还是硬着头皮让小杨带口信。
　　李连山的反应的确如他所料，又是嘲笑又是鄙夷，痛快地骂了一顿，骂颜箴是乡村野夫，还说老子非这么写不可，气死他。
　　不过这话小杨可不敢说，漂亮高贵的李校尉虽然爱发脾气，可他不怎么怕，而这个喜怒不动于色身份地位不高的颜箴，倒经常让他害怕。
　　颜箴也不追问，知道李连山八成没什么好话，凝神看信，低骂一声：“这狗东西。”这狗东西用那些雅致华丽的句子把他大大嘲讽了一番，用粗俗直白的话讲，他就是那表面光滑的驴粪蛋，一包草的绣花枕头。
　　又问小杨打听到的消息，得知李连山到了虎营后，头三天跟所有有品阶的军官们轮番较量了一遍，一个个地都打趴下，也个顶个的让人服气了。高元帅大喜，下达任命书，破格连提三级，任命李连山任虎营大将军一职，一名下级军官，掌管虎营，这是天朝军史上唯一的一次。现在正在整顿军纪，每日操练人马。只是他不喜欢文案操劳，什么行文走檄定功赏罚查检钱粮支出纳入审批军铁打造的都视若洪水猛兽，把这等杂事全安排给别人，自己只管了与军事相关的几桩差事，高元帅恐他有失，只得派了一名心腹帮他专门负责审验各类事件上报审批事务。
　　李连山初生牛犊不怕虎，高元帅的任命书才下了五天，他也才把虎营管了五天，晚上就悄悄带了一支人马去偷袭南伽，行到半路被得知消息的高元帅派兵把他拦了回来，叫到中军大帐训了个半死，最后恐吓他若再为所欲为，便收回任他为虎营大将军的成命，方才使不服气的李连山低下头。
　　高元帅怕他再冲动，身边没人照应，又把那些山匪们从各部召集而来，由宋寨主带领，归入虎营，继金狮军之后，成立一支铁雁军，保护李连山。
　　这些人都是身怀武功，近身博战和高来高去的功夫十分纯熟，有了铁雁军，李连山如虎添翼，每日派高手操练虎营军士，提高他们近身战斗力，自己则在空闲时间苦练宋寨主所授武功。
　　这些消息全在自己派小杨给李连山送信和取回信的过程中得知的。当然，自己的送信是契而不舍，而李连山的是隔三差五。自己写了十封信，而回信，加上这次这封，只收到四次。
　　倒不是李连山绝情不写，实在是他很忙：白天忙于军务，夜里有时还会带着铁雁军或金狮军巡夜查岗，每天的训练是必不可少，不然就会有人背景嚼舌头，弄得他天天疲惫，睡不好觉，幸亏有宋寨主逼他练功，经常帮他打通经脉，以解其乏。颜箴从他第二封回信上看出他的想法：怪不得当初郑大将军每天阴沉着脸，现在他是能理解了。

　　颜箴仍然住在中军大帐的隔壁，李连山被委以重任，他便没那么多时间迷于私情，有了一名军医的觉悟。每天趁高元帅早饭前给他把把脉息，针对性地开药加以调养，对他的公务和休息时间相对性地做出调整，然后就忙得不休。
　　现在中军除去监军派系的有军阶的文职武将们有点头疼脑热的全找颜箴，而且一个个不像高元帅这般令人讨厌，见了颜箴笑脸相待，弄得他想拒绝都不好意思。
　　被高元帅留在颜箴身边的小杨可美了，以前是身份低贱的傔人，照顾伤员一个不周就有可能掉脑袋，时刻不能轻心，还得赔着小心，就算挨打挨骂也得挤出笑脸，不敢哼一声，现在跟着颜箴学本事，处处被人高看一等，就连当初差点杀了他的林副帅那日也感慨了一句：好好学，长学了本事，等哪天回了家，没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只是每天雷打不动来回奔波五六十里的送信取信——小杨咬着嘴唇，悄悄摸着被磨血淋淋的大腿内侧，脸上露出痛楚的模样。毕竟他刚学会骑马，以前的时候哪有机会骑？尽伺候骑马的人了。
　　颜箴什么也不说地“咣”地扔过来一个小药盒，小杨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最后研究出是往腿上磨破的地方抹的后，感激得不得了，破天荒大着胆子忍着颜箴四溢的寒气用稚嫩的手法帮他揉肩捶背砸腿。
　　他还以为是颜箴细心地发现他头天忘了冼的沾血的布条，其实是李连山在第四封信中大大把他奚落一番后又加上一句：小杨走路姿势不对，是不是被他欺负了。
　　满篇的之乎者也文不加点，就这最后一句是那种颜箴想要的直白的语句，在生气之余，终于琢磨出李连山字句中微含的醋意（李连山那是讥讽好不好），大喜过望，也想起当初他们和瑞王南下时自己磨破腿被李连山劝耍流鼻血的情影，心中泛了柔情，连带着把这个引起李连山“醋意”的小人物也关怀一把，顺手扔了盒药膏，让他自己抹抹。
　　瞧吧，这就是人之间的不同，换了李连山，颜箴不得想方设法帮他抹，就算挨打也要往前冲……好吧，应该是颜箴想方设法帮他抹，就算危言耸听用骗得也要达到目的。

　　“小颜，听说你会做迷药？帮我们做一些，我们要用。好处少不了你的……什么好处？你想要什么？噢，行，明天出操后，我们溜出去，帮你弄几只。”然后又挤眉弄眼，“要不要大哥帮你送到虎营？哈哈哈哈……也让人家小羊羔休息几天，瞧那小子的身子骨，快被你玩惨了，腿叉叉着……行行行，我不胡说。别忘了，多做点。”
　　主管钱粮的军官走了。
　　“颜箴，听说你这有毒药？帮我们做一点，多做点，我们要用……他娘的老子的侄子死在南伽狗贼手中，老子非得把他们全部杀光！……嗯？好处？你想要什么？野味？好说，下次再去刺探情报，顺便帮你捉几只山鸡野兔……没关系，就算天气冷它们不出来，老子掏它们的老窝！”专管走报机密的大将拍着胸脯打保证。
　　“大兄弟，你有金创药还有多少？……就这么点，太少太少，多做点，我们要用……什么？别人也要要？颜兄弟，这我可不管，你得先紧着我们用，咱们什么关系……日，上次你第一次来，挨了打，就是我手下的兵把你送回虎营……这还差不多，行，有你好处，等哪天破了南伽，我给你多逮几个漂亮南伽姑娘，给你当老婆……哈哈哈哈，行，不就是野物嘛，出去操练时逮几只。”张姓步军头领扬扬得意走出小帐，顺便横了另一名急步前来的王姓步军头领一眼。
　　“……什么？那王八羔子抢先了？颜箴，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们留一些，你多做些，人手不够我给你调，你到我那随便挑人，谁都成……行，我找大帅让医营那帮老废物给你帮忙，谁不听我帮你收拾！”王姓步军头领目露凶光。
　　“颜箴，这段时间你不要忙别的，多做些止血药物……嗯？大张和老王已经要过了，呵呵呵，他们手脚倒快……好，明天我就下令，谁也不准找你看病，军医多得是，找谁不是找，非得找你……嗯，止血药物、迷药、毒药，你还会做什么药物？只要管用的多做些，嗯，让王太医他们过来帮忙。好说好说，对了，这几日太忙，我这脖子有点疼，你帮我看看……”
　　颜箴“……”
　　颜箴与医营那帮老资格太医的恩怨小杨一清二楚，毕竟当时他也在那些照顾伤病士兵，但对于颜箴这种秋后算帐的性子他才算是真正了解：一帮白胡子灰白胡子黑胡子长胡子中胡子短胡子的军医们迫于帅令，前来小帐报道，听由颜箴吩咐。颜箴根本不客气，列出所需药物和器皿，指派那帮在京城和天朝各府地颇有声望的医生们就跟当初那些医生指派他一样，眉毛都不带抬一下，搭拉着眼皮，也不看人，就这么直呼其名，把各种事宜安排到人头，就连最最德高望重的王太医也不例外，具体事物按当初自己在医营所受的气的比例来安排。
　　比如最给他气受的王太医，专门让他负责称量所需各种药物的份量，一天下来，把个老太医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第二给他气受的胡太医，把王太医称好的药按方子归类，再逐一进行研磨，一天下来，把个腿脚不太好的赵太医累得不会走路了。
　　第三给他气受的赵医生，为防有假冒伪劣药物混入，逐一对药物的真伪进行判断，判断的方式有目测、鼻嗅等等，一天下来，赵医生头晕眼花，鼻子失灵。
　　第四给他气受的……
　　第五给他气受的……
　　年龄最小身份最低又是犯官子弟被叛从军流放的小杨摇身一变，却成了主管，负责督查各项工作的进度和完成质量。他倒没狐假虎威，趁颜箴不在，就帮王太医称称药，帮胡太医研研药，帮赵医生分分药，帮钱丈夫，帮李丈夫……帮忙的时候问这问那，老家伙们多少也告诉他点，他自己再找颜箴心情好的时候问问，两下比较，也颇有收获
　　而颜箴自己是不管的，白天只是晃荡，跟高元帅每日派往虎营的声息打听传递消息的人嘀嘀咕咕，貌似悠闲的作派可气坏那帮胡子医生们。
　　这几日不少人偷偷摸摸给颜箴送来各种野物，也亏是冬天，又一直下雨，这些人还不知费了多少劲才逮住。这些野物无处可养，自然要冒高元帅之名存于伙房处，专等有派去虎营的人时就捎一两只给李连山。
　　不怕那些人黑心没掉，颜箴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而他们也不会为了这点口舌之欲去得罪颜箴，因为到了虎营那边，又有李连山喜笑颜开的模样养眼，而且李连山还会和他们一起分享野味，说起来，虎营柴师傅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啧啧，令得人想起来口水哗哗地流哇。

作者有话说

　　纠结，为毛我变得勤快了，留言却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