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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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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公孙绿萼依言上前,只听裘千尺道:“你去将我面前数过去第五块青砖揭开了。”
众人听的大奇,只有黄蓉心中一动,已然会意,暗赞她心思灵巧:这绝情丹如此宝贵,不能贴身携带,若藏在隐秘之处,反而容易找寻,但藏在此人来人往之处,确是使人再也猜想不到。她想到此处,知道这必是真药无疑,因为裘千尺绝料不到现下情势,在砖下预先藏了假药,心中一松,又少了了一层顾虑。
公孙绿萼数到第五块青砖,拔出匕首插入砖缝,将砖块揭开,只见砖下如常般铺着灰泥,全无异状,不由得微微一怔。
裘千尺道:“这下面埋伏机关,不能为外人知,萼儿,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黄蓉一生见过多少奸诈诡计?见裘千尺目光闪烁,便知她恐怕心思反复,当下弯腰叫声‘哎呦’,假作伤势发作,好让裘千尺防备之心稍减,凝神听她说话。但裘千尺怎会料不到此节?在绿萼耳边说的极轻,纵使她全神贯注,也只见她嘴唇微微颤动,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在这紧急关头,就连黄蓉一时间也想不到如何推脱她的欺诈之法,忽然一灯大师缓缓走近,说道:“蓉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黄蓉回过头来,见一灯大师面上颇为关切,心想:他一搭我脉搏,便能放心。便将手腕伸了过去。
一灯大师伸出手指搭住她腕脉,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砖下有两瓶……阿弥陀佛……东首的藏真药……阿弥陀佛……西首的藏假药……阿弥陀佛……她叫女儿取西首假药……阿弥陀佛……假药给你……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口诵佛号之时,声音甚响,说道:“砖下有两瓶”这些话时,却将声音放轻,除杨过、张无忌与黄蓉、小龙女四人内功深厚之外,他人却是半分没听到。虽然佛经上言道,具大神通者,‘能闻六道众生语言及世间种种音声,通达无碍’,这说法过于玄妙,自不可信,但一灯大师数十年潜修,耳聪目明,远胜常人,那也不足为奇。裘千尺对女儿低声细语,他知道这丹药真假关乎杨过性命,佛家有好生之德,岂能见死不救?就上前说了出来。
裘千尺向这些人看了几眼,听一灯大师口念阿弥陀佛,哪料自己的奸计已被对方知悉?便向绿萼道:“好啦。你去罢。”
公孙绿萼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伸手在土中摸了片刻,果然摸出了一只瓷瓶,裘千尺和黄蓉见她果然从西首摸出,一个放下心来,一个却想到:知道了真药所在,总不怕盗不到了。
裘千尺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一向守诺,便将丹药交给郭夫人。”
公孙绿萼道:“是!”双手捧着瓷瓶,走向黄蓉。
黄蓉敛衽向裘千尺行了一礼,便要伸手去接——突然屋顶上‘喀喇’一声大响,灰土飞扬,竟开出了一个大洞,一人从空跃落,伸手将公孙绿萼手中的瓷瓶抢到手中。
公孙绿萼‘啊’的大叫一声:“爹爹!”
来人一目已瞎,面上表情狰狞,正是公孙止!众人都吃了一惊,他夺得解药在手,环视厅中众人,除杨过、张无忌和小龙女外,那中年美妇与长眉老僧也定不是易与之辈,但他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双足一点,腾身而起——就要从屋顶破洞中再行跃出。
他身子甫起,张无忌想也不想,抓过之前黄蓉放在一旁的竹棒,使出‘缠’字诀,就往他脚上缠去。裘千尺同声怒喝:“老贼!”呼的一声,一枚枣核钉往他小腹射出。公孙止纵身时已防此招,挥刀挡开了铁钉,上跃之势并不减缓,耳听风声劲急,第二枚枣核钉又到——此时金刀击出在外,不及收回,眼看张无忌打狗棒转瞬又至,情势紧急,他侧身横腿,向离他最近的公孙绿萼踢去。
这一下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公孙绿萼不及闪避,一声惊呼,被他踢的身子一歪,正对那枣核钉来势,眼看无处可避,张无忌忙掉转打狗棒为她挡格,枣核钉正正击中棒身,叮的一响,他全身一震,手臂酸麻,打狗棒也啪的掉在了地下。
裘千尺见公孙绿萼脱险,这才呼了一口长气,尖啸声起,口中两枚枣核钉再射向公孙止,她怕公孙止闪避射中女儿,因此铁钉喷出时取势甚高,往他额头射到。公孙止一低头,叮叮两响,两钉已钉入石壁。公孙止冷哼一声,向绿萼喝道:“让开!”
这已是公孙止第二次向女儿猛下杀手,小龙女怕她过分伤心,走上两步,想将她拉开,却听公孙绿萼伤心欲绝的说道:“爹爹!我以为你打断妈妈的四肢,将她囚禁在地底山洞之中,如此狠心,已是世间罕有。可昨晚你在断肠崖前,跟李莫愁又说了些甚么话来?”
小龙女自众人走进厅中,便觉得公孙绿萼有些不对,见她此时面色冷淡,似是心灰意冷到了极处,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想到:怎么跟师姐又扯上了关系?
昨晚公孙绿萼在断肠崖前,所听见的一男一女对话,男的自然是公孙止,女的却竟然就是李莫愁了。
公孙止自从被裘千尺逐出谷去,气恼愤恨,一心想要报仇,是以不曾远离。当年在婢女柔儿死后,他专心练武,将女色看的甚淡,但自从欲娶小龙女而不得之后,抑制已久的情欲如堤防溃决,不可收拾,偶然见到了李莫愁容貌端丽,立即动心。李莫愁遍身为情花所刺,急于寻觅解药,谁知这谷中道路错综,她乱走乱撞,遇到避至断肠崖下的公孙止,一来二去两人说了一番情况,李莫愁已将公孙止之意看在眼中——她虽恶毒,却用情极专,心中对他只有十分的恼怒,不过这么一来,怨憎满腔,反而不动男女之情,身上痛苦大为减轻。为求花毒解药,她只得稍加辞色,敷衍对答。公孙止要解李莫愁之毒,匆忙间也难配解药,但他之前打探消息,知道裘千尺身上尚余一枚,便要为她使计抢来。不过裘千尺将半枚绝情丹给杨过服下之事,他却是并不知晓的了。
公孙绿萼躲在石后听他二人商议如何抢夺解药,如何害死裘千尺,重夺谷主之位,越听越是心惊,待听到公孙止说道:“要夺绝情丹到手,不免伤了我亲生女儿的性命”时,不由的全身一震——
李莫愁也大感诧异,便问:“解药在令爱手中?抢来便是,何至于害死她?”
公孙止道:“不是的,这恶妇心肠狠毒,无所不至,惟有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十分爱惜。咱们瞧准这点,由我去将女儿绿萼诱来,你来出手擒她,将她掷在花丛中。这么一来,那恶妇不得不取出绝情丹救治女儿。咱们俟机劫夺,就能成功。只可惜这绝情丹世间唯存一枚,既给了你,我那女儿的小命便保不住了。”
李莫愁默默作想,半响才道:“不必真用情花刺她,便假意做作,只要骗过尊夫人,那也罢了。”
公孙止道:“那恶妇是何等精明?假意中毒,如何瞒得过她?”
李莫愁知道除此而外,也当真别无无法,公孙止又道:“咱们在此稍待,过了夜半,我就去叫女儿出来,凭她千伶百俐,决想不到她爹爹这番计谋。”便在此时,听见石后微微一响,两人大惊,转回查看寻找了一番,但除去漫山遍野的情花之外,并无一人。
原来是公孙绿萼在石后听得害怕。虽然那日父亲将她推入鳄鱼潭,她总安慰自己爹爹不过是一时气愤,直到今日听见他处心积虑,把自己的性命拿去讨好一个初见的女子,心肠狠毒,真是尤甚豺狼虎豹,忍不住向后倒退,但这么冷不防的一退,就发出了一声轻响。要是被二人发觉,就没法将这阴谋告诉妈妈,提醒她防备,她避无可避之下,狠下心来,跃入一旁的情花丛中躲避,果然二人找她不到。待二人走远,她才强忍疼痛,走回去向母亲如实禀告。
裘千尺乍见女儿为情花所刺,也是大惊失色,待听说了来龙去脉,一口牙咬的格格作响,所幸尚余下了半枚绝情丹,她想到只要女儿服下后不动情欲,也可无碍。只是无论如何是不能给杨过了。但公孙止此刻得到了一个强援,谷中弟子大部分又是他心腹亲信,事到临头,如何能够倚靠?自己手足残废,只靠枣核钉暗器而已,虽然出其不意时威力极大,他却已有防备,若手持盾牌来攻,那便又要如何?
思及此处,当真一筹莫展,只是见女儿身中剧毒,一刻也不能耽误,便先拍手示意,带众人先往厅中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