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纳兰卿

13、第 13 章

　　“云梧怕水？”棣永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手中的树杈停在半空，任由溪水里的鱼在脚间游来游去。

　　“你们干什么？”云梧看到两人不怀好意的朝她这边走来，连忙往后挪，脚还没离开水面就被阿墨一把捉住。“啊！”扑通一声从石头上掉下来，溪水漫过她的膝盖，冰凉的让她浑身一颤。

　　“哈哈……”棣永和阿墨笑得开怀。“来。”阿墨扶着她往中间走，她便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再恶作剧松开她。她一看到暗不见底的水就头脑发晕。摇头，“不要。”

　　“五步，走五步就好。”

　　“真的？”云梧怀疑的问。

　　棣永和阿墨点头。

　　小心翼翼的在水里往前迈了五小步，她就再也不走了。棣永在三步外看她，阿墨真的没有松开她。

　　“嘘，别动。不要出声。”阿墨小声说话，扶着云梧在溪底的石头上站稳脚。一时间，四周安静下来，连岸上不知名的虫鸣声都可以听到。

　　没多久，云梧感到脚间有什么东西轻轻在碰触，又痒又滑，她低头，正巧月光出来，照在水面上，她可以清晰的看到水底的鹅卵石，以及在她脚间游来游去的小鱼。

　　“看到没有？小树苗。”阿墨轻轻在她耳边问，“它们很可爱吧？”眼睛弯成月牙状，在清冷的月光底下如同一泓墨泉。

　　嘴角抽了抽，可爱么？生出双手在他的脸颊上使劲蹂躏，阿墨痛呼。她得意地笑，只是为什么连个男人的皮肤都可以这么光滑细腻？悻悻收回手。

　　“怎么样？皮肤不错吧？”阿墨揉着自己有两个浅浅的手指印的脸，讨好地问。

　　“唔……手感确实不赖，就是那两颗痘可惜了！”云梧一脸惋惜。

　　“啊！哪里？我看看。”紧张的摸着自己的脸，阿墨弯下身在水面借着月光端详。

　　云梧双手撑到他背上，猛地用力往下压。

　　“小树苗！”扑通摔进水里的声音。

　　“哈哈……”云梧笑得花枝乱颤，“啊！”冷不防身旁的棣永将水泼在自己身上，冰凉的溪水顺着脖颈笔直滑进她的衣内，让她忍不住轻呼。

　　她用手掬水泼回去，阿墨也加入水战，三个人在水里闹得不亦乐乎。岸上月光清冷，苏子衿微笑看他们打闹，多年以后，他还清楚的记得这个晚上，三个人清晰而明媚的笑容。

　　闹够了，三人鱼没捉到，衣服反而全湿了。云梧往不远处浅水区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走去。

　　“小树苗，你去哪里？”阿墨已经上岸，见她还在水中不上来，于是问。

　　“你们不要过来啦！”云梧连忙止住他，“我想去洗洗。”匆忙跑到不足一百米远的大石头后面，她的脸颊微烫，干脆将自己整个埋在水里。

　　“哦~”阿墨将尾音拉得老长，坏坏的笑，“需要我为你把风么？”他想逗逗她。

　　“不用不用！”云梧从石头后面伸出半个头。“你回去！也不准他们靠近！”

　　怕她真着急，阿墨不敢再闹，“那你别在里面待太久，水凉容易生病。”

　　“嗯啦，知道。”

　　待确定岸上的四人真的没有靠近，云梧这才轻手轻脚解开自己的外衫，只余下一件雪白的中衣。溪水冰凉入骨，可她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沐浴机会。

　　衣裳在水中如同莲一般的散开，露出莹白修长的双腿，水波荡漾，云梧将墨发放下来，用手指一缕缕捋顺，正当她打算穿衣上岸时，对岸出现几支火把并传来几声口哨与浪笑声。

　　“啊！”云梧的轻呼惊动了岸上的几个人，苏子衿一跃而起，飞快朝她这边跑来。

　　“美人！”几句混笑不堪入耳。云梧将自己滑入更深的水底，不去听。

　　苏子衿赶到水边，跳下去，一把捞起云梧，将自己身上的外衫接下来将她包的严实，面露不善的看着对岸几个人影。

　　“喔~有英雄呐！哈哈。”为首的男子一脸络腮胡子，异族打扮，对着旁边的另外几位男子笑，用奇怪的语言说了几句，引来那伙人更大的笑声。

　　棣永抱胸看着对面的几人，一脸思索。

　　往苏子衿怀里缩了缩，云梧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子衿一把打横抱起她，大步朝岸上走。“衣服……还有鞋。”她快将头垂到胸前，声音如蚊。

　　“我帮你拿回去。”阿墨在后面回她，俯身拿起外衫和鞋就追上来。回到马车旁，对岸那几个人也走了。

　　苏子衿将云梧放在火堆旁，几人皆是沉默不语，车夫识趣的走到一旁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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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渐盛，马车行在官道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反倒显得这一路格外寂静。

　　“太安静了”。谈笑的云梧与阿墨也开始觉得不正常，这条前往朝颜的道路并不偏僻，没理由会安静得只剩下马车行驶的声音。

　　前面是个叉路口，往右是去朝颜的路，苏子衿突然命令车夫把车停下，略一沉思，朝左边走去。
　　“往朝颜应该走右边那条路。”棣永提醒道。

　　“不，我们改道。”苏子衿没有把速度放慢，简略回答。直觉告诉他，右边的路有危险，这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一种本能判断。从左边绕过过去不过多两日行程。

　　马车刚驶上左边的道路没多久，后面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且越来越近。

　　这次，停在他们面前的一行人共二十五个玄衣人，紧身行装，面带白色狰狞面具，为首的男子则为金色，在人群里尤为显目。

　　“真是聪明。”金色面具男子喉咙粗哑，发出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让人耳膜生疼。

　　云梧有些心慌，用不用这么倒霉？第一次出远门就遇上了打劫？

　　阿墨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伸了个懒腰，笑道：“不聪明难道等着你们来抓吗？”

　　“你认识他们？”云梧小声发问。

　　阿墨回头，一眨眼睛，“不认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行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棣永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脸色很臭。

　　马扬蹄嘶鸣，金色面具男子不发话，手里的长剑直指向马车，长长的剑身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白光，他身后的二十四人身影一动，齐齐朝马车攻了过来。

　　苏子衿面色一惊，马上出手，他身上并没有武器，只得空手制敌。

　　“小树苗，你乖乖听话，不要出来，我去帮他们。”阿墨扔下一句话便跟人打了起来。可他是个半调子，终于被逼到马车下，打起来险象迭生，看得云梧心惊肉跳。

　　双眼在混战中寻找苏子衿的背影，料想他不会武功，定然同样危险。

　　“苏子衿！”云梧一声惊呼。

　　苏子衿险险避过一刀，顺势闪身至车前。云梧这才知道，他不会武功，会的是在战场上的拼杀，只求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身边的危险。三个人中间，只有棣永身手较好，可是，以三敌二十四，胜算太小。

　　“将那个女人交给我，我便放你们走。”金色面具男子好整以暇的处在外围开口，剑尖遥指云梧。

　　苏子衿清润的眼染上寒意，冷冷一笑，“休想。”这些人竟是朝云梧来的吗？他们是否跟云家的事情有关？究竟有何目的？疑虑虽多，可手也没闲下。玄衣人的攻势越来越紧，越来越迫近马车。

　　云梧心下一惊，冲她来的？究竟为了什么？她不记得曾与人结仇，难道是……为了兵符？可这些人又怎么知道云家有兵符？

　　“再坚持一下，我的手下很快就会赶到。”棣永一剑横扫，逼退两人，抽身说道。

　　也许觉得时间拖得太长，金色面具男子身影一晃，身体从马背借力腾跃而起，直直向马车扑了过来。苏子衿眼神一凛，手下用力，抓过一名玄衣人的长剑，反身抹过那人的脖子，鲜血四溅。

　　“啊！”云梧脸色一片苍白，刺目的红在她眼前漫延，饶是她再镇定，头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景，一声轻呼已脱口而出，手脚发虚。

　　“闭眼！”苏子衿吼道，整个人已经跃到马车上，伸手一挡，格开金色面具男子手中的长剑，两剑相撞，发出叮当的清脆声。

　　云梧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的抓紧车缘，只觉得车身晃得厉害，鼻间的血腥味浓重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每过一秒对于云梧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看不到外面三人的情况如何。
　　后面又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云梧听到棣永的呼声。

　　“离疏！”

　　周遭的声音更繁杂起来，云梧甚至听到刀剑穿过血肉的声音。突然，车身剧烈一晃，听到一声闷哼，她差点摔在地上，马车正快速往前跑。

　　“苏子衿！”

　　“我在这里。”车门前传来他清冷的声音。门被打开，阿墨进来，扶起云梧，见她没受伤，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而云梧揪紧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刚才车门打开时，她见到驾车的正是苏子衿，素青的衣裳虽然染上不少血迹，可听声音似乎没大碍。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担心他，直到阿墨将她扶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阿墨，你怎么样？”

　　苏子衿抓缰绳的手指一紧，面无表情的继续赶车飞驰。

　　“我没事，好得很呢，你瞧。”阿墨说着站起来，弓身在车厢里转了一圈后才坐下来。

　　“没事就好。”云梧实在笑不出来，这些人冲她而来，是她连累了他们，“棣永呢？”她突然紧张的问，她没看到棣永！

　　“他的手下将他救走了，不用担心。”门外的苏子衿解释道：“等到了下一个城市，我们再想办法联系他。”多亏了棣永的手下及时赶到，不然他一定挡不住那名金色面具男子，那人的功夫太过高深，他不敢想象，云梧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怎样。只是一看到阿墨和云梧，一想到他的承诺，他便无法再将自己的感情流露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