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颂(GL)》御乐

8、一诺以后

　　初看着万妖之王手中发出的红焰，秀眉略略皱了起来。火，像征毁灭；烈炎王者，自是从火中诞生的焰凰；焰凰的火焰，就如此刻万妖之王发出的红焰，可以瞬间将一切烧毁，而且更重要的是，不是单纯的物质消失，而是将这项事物的存在痕迹也一并消灭……焰凰是神帝亲封瑞兽，掌管天下火焰，初却不解，眼前赤眸女子虽然自称，甚或被称为「万妖之王」，跟焰凰又是何等关系，竟能使用那种红焰。
　　倒是现实却不容得初多想，万妖之王发出那道红焰把豹王消灭了个干净后，突然又再吐出一口鲜血来，身子一晃，血色的眸子也失去了焦距，就要直直的倒了下去。初立时赶了上去，堪好伸臂揽着了万妖之王快将倒下的身躯坐了下来，也许是前后对比太大，这刻看着怀中昏了过去紧闭双目眉峰皱起一脸痛苦之色显得无比脆弱的女子，竟难以将她与一刻前心狠地以红焰活活烧死豹王的那个万妖之王联想起来。
　　初伸手抚摸着那女子右边脸上攀着的火焰图腾，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有种无从下手之感。此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先前与那豹王战斗之时明明是气势淘淘，此刻却悄无声息地躺在自己怀中，几乎没了呼吸，要不是那身子仍是温热的，看着就跟个死人无异。先前女子一直吵闹张扬，此刻安静下来，初打量着那脸面，大概十六、七岁，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心中不由得生出无限怜惜来。
　　原本瞧着那红焰印记与火焰图腾就有些疑惑，现在初倒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个禁忌之子，也不知是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把孩子弄的这么悲催。
　　神帝二次造人，世间万种生物独爱人类，后来更不惜下凡教导人类取火用药，又授他们各种礼乐祭典取悦诸神官，便时常有神官下凡教晓人类各种技术，人类于是日渐昌盛起来。只是人类也不知从哪里知晓了一些禁忌之术，为了一己之私便祸延同族，神帝对此亦是毫无办法，只能哪里出事了便急着前往照看一番，传授人类禁忌之术的元凶却一直没有抓到。
　　初摸着那些火焰图腾，这些图腾便是最大的罪证，证明此子乃经由非人之法诞生世上，再加上这孩子身负毁灭力量，一双血色眸子形同恶鬼，初几几可以想象得到这孩子先前大概受尽了委屈，不受任何人欢迎。
　　待得初的手抚了几下，大概是惊扰了万妖之王的睡眠，便见万妖之王猛地睁开双眸，一双血眸中盛载是满满的战意与戒备，连那身肌肉也绷得老紧，随时可以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哪怕是此身再落得重伤残废，也要叫对方付出代价。只是当她见得那手搁在她脸上的人是初之后，虽然身体依然僵硬紧张，血眸中的战意却不自觉的收了起来，良久，她才又闭上双眼，开口道：「为甚么不逃？妳们人类不是很害怕我们的吗？」她指的我们，自是指自己与豹王这般「异物」；脑海中，闪过的是当自己逃离血岩后遇上很多不同村庄的人类对自己指指点点然后群起攻击的画面。
　　初听出万妖之王口中那种嘲讽，还有一种无奈自怜，只是笑了笑。虽然万妖之王看不到那笑容，却听到初用一种轻快的语调道：「不知道，大概吓怕了忘了逃。」
　　万妖之王听了她这话便坐起了身，凝视着白衣女子那双神秘深邃的水漾墨眸：「别说笑了，没有妳分散了那头豹的注意力我还不可能打倒牠；我可是看到妳在这洞里自由移动的，妳会忘了逃？」血色眸子里，重新朦上了戒备，比以前任何一次还甚。初注意到，女孩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任何时候也可以出手，任何角度……挑了挑眉。
　　初的动作一向也很快，所以万妖之王只感觉到一阵微风带着花香拂过自己的脸，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自己就躺倒在地上，不过头倒是枕上了一处柔软，然后便是一双手覆上来遮盖了自己的眼，霎时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只有鼻间一缕花香残留。万妖之王呆了一下，便知觉自己是被人搁下了，只是这犯人待她还算不错，至少没让她撞的头昏脑晕。这一想明白，她便挣扎起来，却听那如风又如水的温柔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妳怕甚么？反正我又不会伤害妳。」那声音带着一种轻松笑意，当真如春日微风，吹在心底，叫人的心不自觉温暖起来。
　　万妖之王又是一呆，忘了挣扎，世界此时却大放光明，看着初颠倒着的笑脸，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她揽在怀里，头还搁在她膝上。
　　从诞生到现在，从没有试过与人如此贴近过，万妖之王觉得浑身不对劲，却无从否认自己原来也渴望从另一人身上渴求着温暖，尤其是当这个人如此的温柔，一双黑眸如海般温柔包容……万妖之王确实不懂反应了，就又听得那白衣女子道：「先让我帮妳包扎吧，就算妳自愈力再强，要是弄出难看的疤就不好了。」这纯粹就是对美的一种偏执了，初半点也不希望血眸少女那白玉般的身躯上多出半条疤痕来，那身图腾就算了，看着看着瞧顺眼了还挺有美感的，但真要多上了条疤痕估摸着就要难看死了。也不是说初对女孩存着些甚么想法，单纯的就是对维持美的一种正义感。
　　万妖之王再次呆住了，她觉得这一晚超出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她过往生命里发生的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她愣愣的看着那女子，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从不作梦的自己也会开始作出春秋大梦来，怎么一切那般不真实？于是她没有反应，或者说根本不知该有甚么反应，由着初给她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我叫初，妳叫甚么名字？」
　　「湼焱。」万妖之王无意识的回答，也正因为这一声回答，万妖之王——应该称呼她为湼焱了，才回过神来，血色眸子开始聚焦，便看清楚了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包扎好，原本痛着的地方也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舒爽感。她凝视着初在火光下显得特别朦胧的背影，想要把那种温暖和温柔刻到心底，初却似有感应般，转过身来，对着她笑了，嘴边的弧度是一种可以让人何人都放松下来的温柔与包容。
　　初又走回湼焱身边，扶着她躺在狼皮上，让她继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湼焱。湼者，黑色，罪孽；焱者，不灭之火，闪耀光华……初静静思索着这个将两个极端融合在一起的名字。名字代表了父母对一个人的期待，并且将其定义成一个个体；而在神界，名字象征了神职、神性与神力。无论是人间或是神界，名字都至关重要。对于这个女孩子的来历，她越来越好奇。
　　初沉思，忽然脸上传来一阵冰凉感，她回过神，看见躺在她膝上的湼焱睁着一双血色眸子，带着深沉注视着自己。「妳在想甚么。」湼焱说，不是好奇的询问，而是严格的命令。初凝视那双血红如血玉的美眸，感觉到里面埋藏了很多的负面情绪，执着、狂暴、任性、深沉、阴騺……如墨一样深、黑。
　　「没甚么，妳睡吧，伤员是需要休息的。」初的手又覆上湼焱的眼，一切回归黑暗，但湼焱躁动的心渐渐被那带着花香的冰凉安抚下来。方才，她看着那女人出了神，也许是因为生平头一遭遇上了一个不会一见自己就逃的人、一个会温柔对待自己的人，湼焱完全不能容忍初的心思有半刻不在自己身上。在初的手下，湼焱真真切切的闭上了眼，只是口中却不忘命令：「妳不可以离开。」
　　初呆了一呆，微微摇摇头，用对小孩子特有的宠溺语调承诺：「我不会离开，在妳伤好起来以前都不会离开。」是的，她不会离开，天性里的温柔包容令她不可能放着一名伤员不顾，纵使这名伤员其实实力强大，一旦回复过来便常人难以匹敌。
　　只是，伤重昏沉拼力支撑着意志不倒的湼焱并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她只听到初承诺不会离开。于是恐怖的万妖之王在无意识中露出了诞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她的身边终于有人陪伴，不再是孤单前行。

　　这章有点短……不过我知道乃們不會介意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