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颂(GL)》御乐

6、月色正好

　　初的话，似乎勾起了那人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赤红血眸看着她，带着一丝苦恼受伤，良久，那人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语气挣扎，惆怅，还有一种难以言名的自嘲。
　　听了那人的话，初便猜大概自己一不小心就扎到这人心里的痛处，便不以为然的转移过话题：「妳伤的很重，妳到底干过甚么来着？」
　　在黑色衣衫下，那人的身体满是斑驳的血痕伤口，每一处都血肉模糊，还一直冒出血来，更有甚者可以看见森森白骨。那人的右肩有数处被不知名物体造成的洞穿伤，生生被剜去皮肉；而左侧腰腹则有一处大范围创口，明显是被甚么野兽动物抓伤；那人的双臂双腕也是怖满不同的伤口，有些是冻伤，有些则是火伤，几乎是体无完肤；整个身体最轻微的要数锁骨下的一处，那同样是一道抓伤，留下三道血痕，不过只撕破了皮肉，没有多少血渗出来，算是比较好的了。在外游历的这些年，不是没有见过受伤的人，但能把自己搞的这么惨的，初还是头一遭遇上。
　　「就是……跟一些野兽打了几架而已。」那人道。初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对方说出这话时好像带着一种茫茫然的无奈。
　　「女孩子不应该常常打架的。」初道：「更不应该跟野兽打架。」其时，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不过彷佛约定俗成般，往外狩猎农耕从事劳动工作的一般都是男性，而女子都会留在家中牧养牲畜或是养蚕抽丝织布，做一些体力消耗较少的工作。除非那条村子十分缺乏男性劳动力，不然一般都不会让女性外出狩猎。「妳等我一下，我给妳找些药草包扎一下。」这样子下去，这人会流血不止死掉吧……
　　「不需要。」初想要起身离开山洞出去找药草给这人包扎，谁知却被这人拉着衣袖，她看着初那双带着疑问的黑眸，无力的道：「这样就好，我明天就没事了。」一会，看见初依然没有改变意欲的意思，又补充道：「我身体的愈合力很高，没事的。」
　　她一向不习惯跟人解释甚么，却不明白为甚么要对这个黑眸女子说明，也许是因为这女子是她生命里的一个意外。从她有意识起，她的生命里一直只有战斗、受伤、休息。每一天就是与一大群妖兽战斗，然后受伤，即使哪怕是再重、有可能会死去的伤口，只需要一天的休息，第二天醒来她就会完好无缺，如此一直重复这样的生活，一天复一天，犹如一个死循环。
　　「所以妳不需要管我。」那人以为初会放弃，不再管自己，哪知道当她松开拉着的衣袖后，初又再抬脚往外走，在洞穴口，回头看着那人，道：「妳可以不管自己，我不会不管妳。」而后没有等那人赤眸中的讶异完全溢满，就消失于水幕之后。
　　「真是奇怪的人……人都是这样子奇怪的吗？」那人口中喃喃道。
　　她不明白，她很少跟人类相处，与她相处的只有各种妖兽。在那个血岩里，那个人是这样子对她说的：妳是为了战斗而存在，妳的生命就是挑战一切，然后战胜一切，成为世间最强的唯一……然后当那个人离开血岩后她便逃离了那个一片腥风血雨的鬼地方。
　　她离开血岩后也曾有遇上一些人，可是这些人每每在看到她的眼睛后便攻击她，为了自保她只能把那些人都撕成碎片，渐渐，她知道自己跟那些人不同，便远离他们，遁入山林；而当她进入了林子后，她的生活同样不易过，有无数的妖魔野兽跑来攻击她，要吃掉她，于是为了活命，她便又跟那些妖兽战斗，撕裂牠们。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只有当热血洒在脸上，她才能感到自己依然活着。她知道，那些妖兽，开始流传交流她的事，后来，那些妖兽称呼自己作「万妖之王」。现在几乎没有低等妖兽会来攻击她，每一次她面对的都是一些巨大而又拥有异能的，所以她每一次的战斗也更艰难。
　　她觉得人类很难懂，正如她不明白那个女子为甚么要救自己，她也不明白那些人为甚么要攻击自己。与妖兽战斗的日子虽然艰难，但她不用动心思，现在妖兽面对她，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与她战斗，二是驯服于自己面前。所以她觉得那个人类很特别，因为她是第一个没有攻击自己的人类，而且她还要帮助自己……
　　在那人思绪起伏、一直思考女子为甚么要帮助自己的同时，初也摸黑在外边搜索着需要的药草。虽然是大黑夜，只有几缕月光照地，但初的行动却丝毫不为这情况所误，辨药、俯身、执药，流畅利落得如同白日里间。只是比起那人的九转心思，初却不曾多想甚么，也许在看到那些伤痕与火焰图腾后曾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不过最终却敌不过天性里的悯人之心。当然，初不否认那人身上带着自己熟悉的气息也让自己放下心来。
　　「不过，一般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不可能在一天间复原吧……」想起那人说过的话，初手上动作一顿，抬头便见月光朦胧，烟缈朦胧，尤如此刻心中，总觉得思绪被甚么蒙上了，像隔了一层薄纱般看不清真像。她是不是游历得太久以至都要忘掉真正的自己了呢？
　　初篡紧手中的草药，估量着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便又往回走，她不得不承认，会主动去管那人的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怎样也压不下去对那人的好奇，总想从那双血色眸子中掘出更多东西。
　　女子的眸子虽然闭着，但耳朵一直留意着洞穴外传来的声音，连蚂蚁爬过的脚步声也没放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有点担心墨眸女子的安危，毕竟晚上的野外是危险的，而那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一点也不像是可以从野兽手中自保的人，更遑论要是遇上妖兽该如何办了……直至她听到细碎的脚步从洞穴口传来，悬着的心纔落下来。只是这心纔放下也没有一息半秒，便又再提起来！
　　除了那特属于白衣墨眸女子的细碎脚步声外，女子分明还听到一种异样的声音来，有些像是野兽贴地移动时兽足的肉茧不小心拨弄到地上沙石的声音。女子张开眼，看见山洞石壁上投着那女子因着风吹火光晃动而显出特别风情身段的一抹剪影，而在那抹人影身后赫然可见一头低伏潜行的野兽影子！
　　女子似是对身后潜行的野兽毫无所觉，只是一味径自前行，连那人也禁不住怀疑莫非那头野兽是女子带来要乘着自己受伤致自己于死地。只是细心一想，女子根本犯不着如此多此一举。就在这一犹豫当口，那野兽在石壁上的剪影便见于巨大起来，更似耐不住饥饿张口就要把那女子吞入肚腹。
　　这下那受伤之人更是坐立不安，摸着一方石壁撑起重伤之身，右足一屈一弹，身子便如电一样拐过那边内弯的山壁。虽然她对人类无特别感觉，甚至带着少许仇视，但难得出现一个异类，怎能叫她此刻命丧兽嘴之下？身动如风，她护着白衣的女子，向上打出一拳，正正打在那野兽的嘴上，便听「喀嘞」一声传来。
　　只是这一下，便又加重了那人的伤势，扶着石壁摇摇欲坠，初急忙上前扶着她。听得这方动静，初也知那人大概是为了救自己，转身一看，果然看见一头下颚占满鲜血的豹子一双黄瞳兽眸狠狠盯着己方二人。
　　「万妖之王，妳还是乖乖躺着的好。」那豹嘴动了动，竟然张嘴吐出人言来。吓了一跳，却看到那分明不是一头正常的野豹，先不说它的身形比一般的要大上许多，初还能看出这头野兽身上黄黑二色相间的毛如钢针一样一根根倒竖起来，四只兽爪后跟各弹出一根长长骨刺，连尾巴也是一开三根，妖异的甩来甩去。那豹的头顶着一大块白斑，兽瞳也是往后吊了起来，这使得牠的脸看上去人化了不少。
　　「等等，牠叫妳……万妖之王？」忽然，初想起一个重点，那就是这头豹口中的对象，明显，那个「万妖之王」绝对不会是针对自己。
　　「我——」那女子正想开口对初解释的时候，眼角却觑见那头野兽的身影被一团红光包围，如水球一样，然后一阵波动后，竟然变成半人半兽的形象。那豹子现在利用两只后脚站立，上身却是人类男子的体格，只是两手与两脚还是爪子形象，尖锐的铁灰色爪甲一看便知绝非易予。而原本的豹头却跟人类男子没有分别，那些豹纹便像图腾一样纹刻在他的头脸之上，只是嘴唇两角内则有两根尖牙犬齿突出，长及下巴，更见凶猛。女子看见那头豹化成了此一形象，却是浑身颤抖起来，恨声开口：「你是豹王？」

　　我忽然發現，血眸姑娘被我拖了好久也木有個名字……慚愧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