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颂(GL)》御乐

2、我名为初

　　「爹爹，娘亲，我回来了。」照儿把少女领到一间小草屋前便停下，径自推门跑了进去。草屋扎得很结实，也很有气派。整个屋围是不规则的，左边呈椭圆，凸了开来；右边是长方形，却往横边延伸开去，隐约还可窥见屋后方养了几只畜牲。屋顶铺的秆草密而细致，软软的盖在上面并不会给人沉重感，草屋的下半部分还可以看到用泥抹过的墙，看上去十分坚固，而且还用颜料漆上了少许条纹方格的装饰，想来照儿一家在这条小村落中应是有一定的地位。
　　「妳爹还在山上没下来呢。」从草屋中走出一名女子，亲切的摸了摸照儿头上碎发。她样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多，眉目间倒是颇有英气。头上戴着一条大方巾，两个耳垂上挂着兽牙装饰，身上穿着上下两件样饰的衣服，短袖短襬，同样用颜料涂抹上简单的图样，而两个手腕上则套着两条用不知名兽骨串起的手链。少女游历在外的日子不短，自然知道这些都是所谓「上阶」人才有的装扮，兽骨装饰故且不说，因为颜料是非常珍贵的，所以能用于衣服装饰上的必然是有地位之人。而且此时织造技术虽然大有进步，但很多人依然只以各式兽皮褢身，能用上蚕布的自不是一般人。
　　那女子终发觉在女儿身后还有一人，面生得紧，瞧着也不是村子里的人，怎生到现在才发现呢。此时不过洪荒后期，虽然比起过往，居住环境要稳定得多，不过生活仍是十分艰苦，野兽也多，一般人的警戒心总是很强的，是以那女子对于一个陌生人随便移行至自己身前而自己仍是不觉就甚为讶异。
　　「这位姑娘要如何称呼？」女子觉得怎样也看不清女儿身后的人，只依稀看的出那体态身段属于一个女子所有，但容貌却如水中月，轮廓模糊，似是年少，又似已然成熟，怎样也看不真切，到以为看的清了，却在下一剎那便忘了是怎样的皮相。惟有那一双眼，如水漾温柔，包容，耐心，知性。
　　「我名初。」少女柔柔的开口，像是春天的风，让人觉得自在温暖。只是一句以后，亦如风过无痕，让人抓不住真实。
　　许是少女悠然如水，无形如风，又有点冷的堵人，半句话也不多，那女子问过她的姓名后，竟然想不出一句话来，愣愣的半拥着小女儿站在那里。
　　初看着女子，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冷硬态度让人不太好受，便放软了声音，主动亲切问道：「夫人不知要如何称呼？」
　　「呃……白兰，我叫白兰。」
　　「白兰夫人，」名叫初的少女眼角低敛，微微一笑，复又道：「冒昧打扰实属不妥，不过夫人可否容许我进屋里歇一下喝一口水？」
　　哪里都很奇怪。
　　白兰，就是照儿的母亲，觉得整件事说不出的奇怪，而眼前的少女，更是怪中之怪。她可以感觉出这个少女没有半分敌意，完全的无害，偏偏却对人群明显有着一股疏离感，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个少女很模糊，怎样也看不清。也不是说真的看不清少女的样貌，毕竟白兰的眼睛好的很，未嫁给小照儿的父亲前更是村中的神射手，只是那种模糊感更多的是一种感觉，觉得少女太多变，无形，把握不住，缺乏一种实在感。
　　「族母○1，村长他回来了啦！」未待白兰作响应，就瞧见村子入口处火光连连，然后数名壮硕小伙奔至眼前大声呼嚷，又有村邻两旁的妇孺缓步过来，其中一个白了头发、满脸皱纹的老女人还拉着白兰的手欣喜的道：「阿兰儿啊，阿泰跟我说这次大照可是猎到了一头大老虎回来啊，这可是个大喜兆吶。」
　　「大老虎？爹爹好厉害！」小照儿听到那老人家的话，却是高兴的拍掌乱跳。「姥妈，爹爹现在在哪里？我也要去看大老虎！」
　　「傻孩子，妳爹当然厉害！」老人家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原来这老人家不是别人，却是白兰丈夫大照的母亲。她口中的大照就是小照儿的父亲，名字叫至照，却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而她口中的阿泰，便是她的小儿子，刚巧十三。
　　白兰这时才回过神来，喜上眉梢：「大妈啊，我才不稀罕这头老虎啊，要我说，大照他多留点时间在屋里陪陪我母女我就高兴了。」
　　「别说傻话了，大照这次可干得够好了。」老人家笑着，露出一口不知崩了多少颗的牙齿，轻轻拍打着白兰的手：「大照是个好人，妳是有大福的。」
　　「大妈，让阿泰下次也跟着去吧，他也合该讨个夫人了。」
　　「看看吧、看看吧，我是舍不得这孩子啊。」老人家和白兰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注意到白兰的门口一直站着个人：「欸，这是谁家的姑娘啊？生的可美呢……」
　　老人家的这一问，白兰才想起自家小女儿往家里带的这位客人来，只是关于少女的来历，白兰也不清楚，一时语塞。倒是照儿一直兴奋不下，这时一听有人问到少女，便立时抢著作答：「姐姐是我带回来的，娘，我要姐姐以后作我的姐姐。」
　　「傻娃儿，说的任性话。」老人家宠溺一笑，也没有把照儿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给村子猎到一头大老虎才是最重要的事。便只管推着照儿走：「去，去给妳爹倒酒去。」
　　「不用啦，阿爹早啊来了。」言罢，照儿挣脱了老人家，便往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魁梧大汉扑上去：「阿爹。」
　　「呵呵，我的照儿。」那大汉一把带起照儿的小胳膊，就把她往自身的肩上扶去，照儿高坐在大汉的双肩上，笑得双眼瞇成月牙状，连呼「爹爹最棒」、「照儿最喜欢爹爹」。
　　初看着这一家子人，从一开始就是微微笑着，此时见了大汉，便道：「村长大人安好。」
　　一直把小女儿抛上抛下逗得女儿开怀大笑的大汉这时方才注意到这个一身白衣、头侧耳上带着白羽装饰的少女。就此看来，初可以说是如同空气一样缺乏存在感，无论是照儿的母亲白兰、或者是那个老人家，甚至是大汉本人，都很下意识的去忽视了初的存在。「这位是？」
　　「我名为初。」
　　「爹爹，这是照儿的姐姐！」照儿一手执着她父亲的发辫，很大声的宣布，又再次惹得周围人的低笑声。只有那大汉，略皱了一下眉，扶着小女儿下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照，这是照儿领来的……客人。」白兰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怪异。
　　「姑娘是哪里人？」大概看着那少女，心里的感觉就跟他妻子一样奇怪，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完全看不透。
　　初却不答，只是微笑。
　　「大照啊，既然是照儿领来的，照儿又那么喜欢她，就让人家留下来吧。反正过会儿我们这里就要祭神帝了，多个人更热闹啊。」老人家见着小照儿着实喜欢初，也帮忙一起劝道。
　　至照既然身为一村之长，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事实上虽然名为一村之长，大概的这个村庄却是十分小的，才不过一二百口人，以当时人的聚居习性来说是小了。而此时，各方争战不断，一些小村落很容易就被大村落吞并消灭，至照看见陌生人，自也谨慎了些。不过眼见这就一个小姑娘，想来大概没甚么问题，心里就有了定案：「照儿，妳很喜欢这个姐姐吗？」
　　「照儿很喜欢！」看着至照原本皱着的脸上又出现了笑意，照儿知道自己所求大概没有问题了，一直拉着初的手，撒娇道：「照儿最喜欢姐姐了！」
　　「呵，照儿有了姐姐就忘了爹啦。」至照取笑自家小女儿，再次轻轻一抛，就把照儿抛到自己肩上去坐着，回头对初道：「初姑娘，我家照儿十分喜欢妳，我当爹的也没见过她跟这附近哪个孩子这么亲。如果妳没有去处的话就在我家住上数天吧，正巧我们数天以后要举行祭祀神帝的大典，初姑娘也可以一起参与。」
　　原来这村子不日就要举行神帝的祭典。
　　不知道是自哪里流传下来的传统，在神帝祭典上要献上牲祭，如果猎物越巨型则神帝越喜悦，便要赐大福予该地与那族。是以其时种植耕作已然普及，诸民的生活要较之从前趋于稳定，少了畜牧与狩猎的迁徙，但作为村长的至照依然要到山上狩猎，乃是为这次三日后的神帝祭典作准备。而至照拉着同村里几个壮丁在山里蹲了好几天，总算猎得了这头大老虎。
　　「谢村长美意。」初只是一笑，稍稍低头，便算谢过了。
　　虽然这时的人阶级不是十分分明，但初不过一个微笑就给带过去了，还是让一些村民有些不爽，觉得这小姑娘对他们的村长不太尊重，反倒是至照不甚在意，甚至觉得那样就足够了，他只是觉得在初跟前有些压抑，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那么，初姑娘就暂请住在——」
　　「村长不必忧心我的住处，初本来就是兴之所至随处走走。」初亲切，却带着一种疏离感：「请问村长村中何处至为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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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依然是我，第二章
(1)當時人對村長妻子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