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八苦》渔夫G

41、8 还给我

　　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夹杂着无数洁白的雪花，强烈的风刮走了可能残留在他身上的雪花，偶尔有那么几片撞进皮毛，也很快融化了。

　　好冷啊。

　　露出半个月来第一抹笑容，黄濑飞快奔跑在雪地上，不留半个脚印。

　　还在山中，他不打算立即化为人形，能够见到心上人的狂喜捕获了他，他想他需要通过奔跑来发散情绪，免得在被心上人嫌烦。

　　真是的，小黑子就是太冷淡了。

　　半是抱怨半是甜蜜，黄濑不觉笑咧了嘴，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既然他的存在不会对他造成危害，那他就会留在黑子身边不再离开，哪怕被嫌弃也不离半步。

　　那样、那样的话……小黑子是不是就会跟他在一起了呢？

　　反正那个富川只是人类，总有一天，小黑子会只有他不是吗？他只要稍微耐心一点，肯定就能得到小黑子的喜欢啊，之前跑出来实在是太蠢了！

　　在靠近小山村的地方，黄濑化作人形，熟门熟路地推开院门。

　　他不太懂为什么黑子将住所设在村子的角落，因为座敷童子是对人类有益的妖怪，所以即使表露身份也不会有太大危害……嗯，被禁锢在家里不能乱跑也很讨厌啊，如果碰上和尚驱魔师就更讨厌了。

　　门内没有人。

　　有点奇怪，黄濑走进去，在平时习惯待的地方发现了黑子留给他的团子，还是热的，显然对方还刚走不久。

　　「嘿嘿嘿，特意给我做的？」笑得合不拢嘴，黄濑塞了两个团子进口，困难地咀嚼咽下了，把食盒盖上盖子放回原处，拿起扫帚准备做个大扫除。

　　等小黑子回来了，发现这么整洁肯定会高兴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飞快地将房间打扫了一遍，房间内并不杂乱，他很快就打扫好了，盘着腿坐在玄关，尾巴从尾椎忽的一下冒出来，像犬类那样兴奋地左右摇摆起来。

　　啊、不行不行！

　　抱住尾巴，他自我克制地想到：别人跑来看到他不是会吓到吗？但会来的，只有那个讨厌的富川吧？呿，把那家伙吓死好了，这样就没人跟他抢小黑子了～

　　这样一想，兴奋又上了一个台阶，连金色的兽耳都冒了出来。

　　忽得，黄濑皱起鼻子。

　　「……哎？」

　　……这是……什么味道？

　　很熟悉……是……小黑子……的……血？！

　　飘散着雪花的碧蓝色天空之上，一抹金色的影子飞快闪过，金灿灿恍如阳光，那庞大的身影在大地上映出浅浅的虚影，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在普通人眼中，仿若幻觉般。

　　天要放晴了吗？

　　看到那金光闪过的瞬间，村人们忍不住这样想。

　　几十年来，这片山地从未下过这样大的雪，厚厚的积雪封堵了山路，进不得退不能，眼瞧着村人存储过冬的食物都被吃光，强撑了好几天，村里的老人这才想出祭拜山神的法子。

　　这个小山村是第一次以人来祭神，大伙都没什么经验，但既是祭拜山神，自然要选最好的献祭，富川家的小丫头是整个村子里最漂亮的，自然就选中了。

　　而如今被富川推荐而来的男人比那小丫头纯净地多，那气质也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又听富川说对方是外村人，无亲无故还是孤儿，拿来祭神不会有问题，自然而然地就更改了祭神人选。现在看来，这新的祭品果然比富川家的小丫头好吗？刚祭祀完就……

　　年轻的村长已经没有经历再去想其他的事了。

　　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根本不是所谓的金色阳光，而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凶兽，它睁着巨大的充血的兽瞳，面目狰狞地凝望下方的人群。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当人们反应过来想跑时，一些人已经永远地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零碎的残肢散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吼——！！」

　　锋锐的利爪扫过，人群被冲得七零八散，一些人丢了手，一些人丢了脚，淋淋鲜血很快在空气中氧化，变成黑沉沉的，粘稠又恶心的凝固物。一些跑得稍远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乌压压的东西砸落下来，他们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被砸成一滩肉泥。

　　若从远处望来，便能看到一只有着数条尾巴的，正在发疯的金色巨狐，那砸落到雪地上的，正是看似蓬松柔软的狐狸尾巴。

　　所有的杀戮或泄愤都远离了一处冰色。

　　披着洁白衣袍的青年卧倒在雪地中，他的手边丢着一只倒扣的瓷碗，略长的天蓝色短发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嘴边的血渍已经干涸凝结，成为青年身上唯一的一处杂色。

　　这个人已经死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即使不靠近，嗅觉与视觉都告诉了黄濑这唯一的真实，然而他又能怎么做呢？

　　那具消瘦的身体正在空气中氧化。

　　如同妖物拥有人类所不能拥有的漫长生命，当妖物消逝时，也并非如人类的尸骨般被时光，被猛兽啃食消融。而是像太阳下的冰，晨曦中的雾，消散在空气中。

　　他能做什么呢？

　　徘徊在那片雪白之侧，他无法靠近也无法远离，他不敢用被鲜血染红的皮毛靠近那片无垢之地。

　　【喜欢对方，想要和对方在一起，这样的情感，怎么能算是污秽呢？】

　　他、能做、什么呢？

　　【座敷童子，是极度畏惧污秽的妖物啊。】

　　做什么？

　　【『喜欢』是肮脏的情感吗？】

　　——是的啊。

　　——他的喜欢，真的是、非常『肮脏』的感情呢。

　　——因为……

　　「把小黑子还给我！」

　　金色的猛兽嘶声咆哮，用人类听不懂的话语，划开由大雪构筑成的天幕，群山四野回荡着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还给我！！」

　　——他什么都做不到。

　　雪，停了。

　　END Or N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