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9、第六章

　　东京城里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墨绿色的瓦砾上积起一层薄薄的灰尘。
　　夜色中，一个忽然出现的黑影从房檐上一抹而过，素色的衣衫上甚至没有擦到一点灰尘。而房檐的下面，刚好有一队护廷卫队经过，可是没有人察觉到刚刚有人从他们头顶掠过。就这样，那个黑影顺利地来到定西侯的寝宫中。
　　“呼——果然是一群草包！”我关上门，忍不住贬损了几句。
　　（不过以太祖的修为，那些护廷卫队似乎本来就是种摆设。）
　　如今已是深夜，纷乱的一晚总算结束了。但我相信这只不过是麻烦的开始。
　　想到先前在酒吧被认出静航殿武学一事，我不禁摇头长嗟。
　　唉，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见到师父她老人家了。念至此，我也只好无奈地苦笑一下。谁让我这么不小心呢？
　　忽然，一阵灵力的波动出现在空气中。
　　（恩！这是什么？）
　　我的面色不由地凝重起来。
　　“这两天进出皇宫的高手还真多啊，”我思忖着，“竟然还有这么多是天位高手！”
　　我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一切。
　　月光冷冽，似乎蕴藏着杀机。
　　“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愿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不用说这也是痴心妄想。说不定那些人就是冲我来的！不过要真是那样，还真是看得起我呀！）
　　我自嘲似地笑了笑。
　　（也许，现在是做那件事的时候啦！）
　　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我不由地握一握拳头，活动了一下关节，便起身锁紧所有门窗。
　　“好啦，那么我也开始修行吧。”
　　说着，我便从一个随我而来的箱子里取出一枚紫色的晶石。这是一块神奇的石头，美丽的外表下隐藏了强大的魔力。而且只有我知道，它是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唯一钥匙！
　　怀着敬畏的心情，我将其置于桌上，解开封印的咒文也立刻唱颂起来：
　　“古老而神秘的精灵啊，我以继承者的名义请求你，服从于我，为万物的复苏而生，让罪恶与丑陋颤抖，就让我开启束缚你的枷锁吧！”
　　话音才落，灵力的剧烈释放让晶石发出了苍凉而猛烈的光芒，仿佛另一个太阳出现在我房里。接着，我听到一声轻微的落地声与一连串的呼吸声，先前的光芒仿佛应和着那呼吸的韵律渐渐暗淡，最后，一个比我师弟还要胖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主人，有何吩咐？”那个人彬彬有礼地向我欠身。
　　“波波，”我念出了他的名字，“让我进精神时光屋。我要修炼了！”
　　“好的。”他说着，举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光出现在我屋中，接着，那道光变成了一个光的平面。仿佛一面偌大的镜子立在屋子中央，只不过那“镜子”里只是白茫茫一片。“镜子”的周围边框还没有成形，光波的颤动犹如窜动的火苗一般。
　　“主人，先跟我进入神殿吧。请！”他说着，走进了那面“镜子”中。
　　我微微一笑，跟着他往里面走去。身体触到那光，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而是一穿而过，有一种跃入水中的感觉。
　　睁开眼，是另一个世界。白色的地砖，刻有浮雕的立柱，以及那充满异域风情的圆形屋顶。
　　波波指向了走廊尽头的一扇白色象牙大门。
　　“主人，精神时光屋就在那里，请吧！”
　　话音才落，那道印有神秘图腾的象牙大门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消失，在门里的异世界中慢慢成形……

　　篝火燃烧得很旺。窜动的火苗总能给不同的人带来不同的联想。
　　陵风看着火，一副千古不变的神情，机械地添加树枝来保住眼前火苗的生命。
　　八千流就坐在陵风的对面。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搭着，眼睑压得很低。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堪。
　　“你不洗澡吗？”她问道。
　　陵风摇了摇头。
　　小丫头莫名地笑了笑，将视线移到了篝火上。“咦，看不出石膏脸还很会生火的嘛。”她轻声说着，似乎已经没有太多气力来大声说话了。
　　“我不叫石膏脸，我叫陵风。”他申辩道。
　　“原来是小风呀……真讨厌，为什么大家都有怎么好听的名字呢？而我……都怪布玛不好，竟给一个女孩子家起了这种名字。”她似乎还在“耿耿于怀”，忽然，她又莞尔一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怎么怪布玛了。其实布玛是个好人，他一直很关心西玛和我。而且……”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布玛和西玛一定在天堂里过得很幸福……”
　　陵风心头一颤，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只看到一个睡去的她。他这才发现洗干净的她竟是个这么惹人喜爱的小丫头。粉红色的短发随意披散着，熟睡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嘴角不知不觉中挂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在做美梦吧。他心里想着。毕竟只是个孩子。不过……原来她也是个孤儿，和自己一样。陵风默默地想着，忽然感到一种像找到同伴一般的喜悦。
　　（我也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紧了紧衣领，压低箬笠的边缘，倚着树干睡下。打算向这多事的一天道别。
　　忽然，一丝警兆掠过他心头。
　　他猛地坐起，凝起那鹰隼般的目光投向远处。
　　遥远的天际，乌云翻滚着，像一团团肆虐的幽灵。直觉告诉他，那是一场危险的暴风雨正在悄悄地酝酿着……

　　我站在精神的异世界里，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竟同真实世界一样的大！忽然涌上来的，是一种空洞，既而成了惶恐。
　　我不敢走远，害怕迷失了方向，再也回不到现实中来。因为出口只有一个。
　　这里的生活条件与外界基本一致，粮仓、卧房、澡堂，外边有的这里也有，可以说衣食无忧，（虽说食的质量实在不敢恭维！）只是一个人也没有，我必须忍耐孤独与寂寞。空旷的空间中，只有我住的房子，只有我！
　　房子的最深处是一扇门，是连通这里与外界的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一丝气息。这是彻底的与世隔绝！
　　空气稀薄得要命，身上的负担也比外边重了不少，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但却是修行的绝佳场所。最让我喜欢的，是这里的一年相当于人间界的一天！
　　走出房外，来到空地上。我闭上眼，盘腿坐下，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滤出心中每一丝每一缕的杂念。
　　身边的一切渐渐变得澄澈而宁静，仿佛不存在一般，却又好像和我生生相息，割舍不得。
　　我是谁？心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是啊，我是谁呢？南孙，不，不是。
　　我到底是谁？那个声音继续问着。
　　这个重要吗？
　　不重要吗？
　　对不起，我已经忘了……
　　我微笑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飘浮起来。

　　银白色的云朵，游走着、堆积着。忽然，一道金光破空而出。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
　　细微的虫鸣唤醒鸟儿，让它离开枝头，开始寻找新一天的早餐。
　　薄薄的雾气散去，林中的沉默终结。树梢尖残存的叶片上，水气凝成小小的水珠，顺着叶子滴下，落到一个小小的鼻尖上，绽开一朵美丽的水花。
　　“恩……”被弄醒的少女撑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浅蓝色的天空下，枯枝夹带少许残叶张牙舞爪地摇摆着。
　　女孩坐起身来，转过头，看着身边一大片黑漆漆的焦碳。偶尔有水珠落在上面，发出“磁”的哀鸣。
　　“这里是……”她歪起头细细地想了想。忽然，女孩的眼睛焕发出光彩。“对啦！我想起来啦！”
　　泊泊的河水边，一个头戴箬笠的精壮汉子正在洗脸。
　　“咦～～～”小家伙睡了一晚，精神似乎又恢复了。“小风居然这么早就起床啦！”
　　被这么个小东西叫做小风，陵风自然一万个不愿意。但他也懒得理会她。以自己的口才与她对嘴，一定是一个十分不明智的举动。
　　他冷冷地扭头瞥了她一眼。“快点准备一下，要赶路了！”
　　八千流眯起长长的眼睛。”好～～～”
　　她蹦跳着来到河边，蹲下身子，双手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开始简单的梳洗。
　　水中的波纹渐渐淡去，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小丫头头一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拿着。”陵风递来一个蜜果。
　　“谢谢！”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看上去总是无忧无虑的，”陵风想着，“这样真好，真希望自己也能这样。”
　　“走吧。”他说道。
　　“恩！”她一边啃着蜜果一边爬上他的后背，“好啦，我们出发啦～～～”
　　“往哪边？”他问道。
　　“恩……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往这边走！”说着，她的手指用力地指向河的上游。
　　“知道了。”
　　陵风迈开长腿飞奔了起来。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着。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不对！”他沉声道。
　　然而，巨大的惯性将八千流的下半脸死死压在他肩上。“你干嘛！”她揉了揉弄痛的鼻子，怒道，“哪里不对了！”
　　“你好像昨天说过我们要往右走的。昨晚站的位置看，右边不应该是现在的反方向吗？”
　　“啊？”她显然已把这事抛到了脑后，“这个……对啊，我跟你面对面的话，我说的右边就是你的左边咯。真是弱智！”
　　“可是……昨晚你不是在我背上说的嘛……”
　　“你这个笨蛋！”小丫头敲了他一记暴栗，“一定是你记错了！”她嗔道。
　　“是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她的语气略带“危险”。
　　“不。”陵风低下头。
　　“那就好，我们继续走吧。”
　　“现在往哪儿走？”
　　“恩……直觉告诉我……”
　　“直觉……”
　　“你不满意吗？猪头！”她揪着他的耳朵喊道。
　　“……没有……”
　　“往这边！”说着，她指向树林的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