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67、第七卷 第四章

　　一番鏖战，大片的松林已轰然倒塌。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已被四散的枪劲剑劲绞成齑粉，什么也没留下。于是林子的中央，已然腾出了大片的空地。
　　三个人以奇怪的方式对峙着，恍惚中竟有些像多日以前的某个雨夜。但此一时彼一时，均衡的天平早已被打破。
　　虽然用静航殿的玄妙手法勉强镇住伤势，并且依旧能保证七成的战力，但情况对我来说还是显得相当糟糕。且不说一旁冷言冷语的慢魔，此刻痴魔散发出来的气质也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一旁的慢魔忽然笑着一拍手。“嗯，决定了！痴魔，就让一切都结束吧～”说完，就像没事人一般远远跳开到别处，几下工夫便不见了身影。
　　听见他的话，我本有一阵仰天长叹的冲动，但考虑到形势所迫，只好暂先收敛这想法，凝神戒备眼前面无表情的对手。
　　忽然，我心中警兆大起，仔细看对手，却惊见他的身形正冉冉消退色彩。
　　（不好！）
　　心中暗呼糟糕，想要展开翩若惊鸿，却为时已晚。只觉凌厉的杀气已从我背后传来。
　　“嘭”地一声闷响，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背心，让我狂喷一口鲜血的同时，整个人也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远飞出去。
　　一招失先，此后必然步步被动。心知这一点的我立刻在半空中试图稳住身形，但什么还来不及做，又只觉眼前一黑，看都没看清，便又中一脚，登时又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这一腿劲中似乎还有另一重劲道，让我才暂时镇压住的内伤又一次破口复发。钻心的剧痛让我险些痛哼出声。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纵然局面无比被动，但我还是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对方突然爆发的高速是我始料不及的，但是……我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呀！
　　（哼，既然看不清，那就索性不看吧！）
　　一念既出，我当即闭上眼。
　　是当时，痴魔刚好又一击袭来，正巧与我下意识舞起的剑网撞个正着，这一下，顿时消去他不少力量，也给了我喘息的宝贵时间。
　　天心意识高速运转起来了。顿时，周围能量的流动分布清晰地展现在我脑中。
　　（哦，那是他的能量波动吗？又来了呀！）
　　我微微一笑，瞅准位置，待他靠近的一瞬间，立刻长剑反撩，一式“花自飘零水自流”迸发出别样的光彩，点点星芒中是一股不破的柔劲，转眼便将他的进攻一一截下，继而又一招“一川烟草”直刺他手腕而去。
　　惊讶之情又一次出现在痴魔的脸上。但见自己招式已老，却也只好无奈地长叹一声，便又一次身形下坠，俨然又是刚才躲避反震时所用那招。但此时我却已有准备，忽然一点足，拔高数尺，便一脚踏在他肩上，借力又拉远十来尺的距离，同时手腕一抖，一抹精虹划天而过。
　　“哧”地一声，痴魔只觉右肩一烫。侧眼瞧去，虚灵剑却已如烙铁般钉入他的锁骨中。
　　鲜血，一滴，一滴，一如那个暴雨的夜晚。
　　我神情漠然地站在远处，轻扯丝带，缓缓抽出钉在他肩头的剑。可是他仿佛没有痛感一般，脸部甚至没有一丝抽搐。
　　（呵，洗脑还真是可怕呀……）
　　我心里暗叹。
　　的确，纯以招式而言，他不会是我的对手。但我也知道，要获得胜利，招式并不是最重要的。而且……一种感觉告诉我，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
　　这时，痴魔说话了……
　　只有两个字……
　　“你，死！”
　　简短的两个字，当配上与之相称的沉重压迫感时，就足以发现，说话者并非在儿戏，而是真的有能力让这两个字付诸实现。
　　一阵恶寒瞬间笼罩了我，跟着，一点冰蓝色的枪劲，强大无匹，裹挟着远远超过小天位的力量闪电般直扑我而来。我下意识举剑迎挡。
　　但是挡得到，却未必挡得住！
　　几乎是手腕一沉，跟着一声铿然脆响，好似玻璃应声破碎一般，我的护身劲道也被这悍然一击生生攻破。接着，强大的余震一举将我轰向远处。
　　身在半空，我的心已经笔直地沉了下去。看得出，适才那一击对方不过是随意挥洒，但我却用尽小天位力量也抵挡不住这随意一击……看来先前的感觉果然不错……强天位，这个男人的确拥有强天位的力量！
　　“连这一击都接不下，死不足惜！”
　　伴随冰冷的字眼，一道强之先前数倍的冰蓝枪劲再度追袭过来。所到之处，地面破裂，土石冲天，而一切被枪劲震到的东西无一不被粉碎化散。
　　虽然明知胜算甚少，但刚才的那番话却激起了潜藏在我心中的怒意。
　　（是吗，你要我命，那我就跟你拼命！）
　　“痴魔！”我吼道，“你别太得意忘形了！”说完，足下一蹬，下方的地面顿时被轰开数尺深坑，也借由这份力量，让我从飞退中稳住身形，继而长剑一挥，迎着那道蓝芒而去。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一股青灰色的气柱怒射而起，恍若冲天蛟龙，凌空截下冰蓝枪劲。
　　轰隆一声，剑气顿时被枪劲绞散。但我本来就没奢望能以一击来越级挑战，趁着枪劲受阻，立刻飙身贴地潜行。
　　突然，迎面射来星星点点的枪花，当即不敢怠慢，以天位力量轰出一记“霪雨霏霏”。
　　适才两次以“分花抚柳”来克此招均吃了不小的亏，这一次虽然也没什么把握，但我宁愿用不同的招数去尝试。
　　没有启动天心意识，因为我知道，就算启动了也是会被对方更高层次的天心意识反压制，于是便凭着天生的直觉，去拦截这点点枪花。
　　“噼噼啪啪”的声响伴随着四射的火星在树林中炸开，余劲更是将周围的树木又轰倒一大片。
　　这一次，似乎拦截得比较成功，抢在枪劲的第二重爆发前，我已率先脱离原地。
　　日星隐耀，山岳潜行！
　　几乎是绝尘而起，偌大的空地上处处留下了我的淡影。
　　文正七绝中的高速移位身法的确是一个颠峰杰作，只在刹那间便让我从痴魔发出的攻击网中挣脱出来。
　　一直待在原地的痴魔终于失去了耐心，隔空一抓，掉落在一旁的朱枪转眼回到他手中。
　　“这可是你找死！”他冷冷地说着，“逼我用实枪应战，是你今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说完，双手一合，熊熊内劲灌入枪中，顿时一片冰凉而惨白的光晕。
　　“死吧！！”
　　暴喝声中，一道冰蓝泛白的光线迅速拉长，好似要斜斜将这空间斩裂一般。霸烈刚猛的气劲将周遭一切尽数卷入，爆成齑粉。
　　我心中明了，逃是肯定逃不了的，要生……只有和他拼了！
　　主意一定，我顿时一咬牙，将护身气劲提升到最高，迎着白光直冲过去。
　　在旁人眼里，这无异是自杀行为。
　　但我靠着文正七绝与静航殿身法玄妙之处的同时运用，在不借助天心意识的情况下，一扭身竟恰好转进了枪劲的空档处，一举突破！
　　然而，这一枪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纵然是劲道的空档处，但是两测朝内挤压的气劲依然锐利如刀。勉强通过后，我只觉周身奇痛彻骨，手脚背后顿时爆开多如牛毛的细密伤口，一时间，血如泉涌，将衣衫染得透红。
　　实在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饶是痴魔也愣了好一会儿。
　　但我却不容自己喘息。这是拼了性命才换来的机会，绝不能就这样浪费了！
　　也不疗伤，强忍着疼痛，我蓦地两手一并，把剑高举过头顶，刹那间将全身力道通过双臂集中到虚灵之上，霎时铿鸣铮铮，瑰光交错，一式不带任何防御，只求破敌的杀招顿如开山劈地般地朝对手怒斩而去。
　　商旅不行，樯倾楫摧！
　　却见下方的痴魔不闪不避，只愣愣地留在原地，好似在观摩我的攻击一般。但很快，我便看到他的身影陡然一晃，跟着模糊起来。
　　是幻影！
　　“桀桀！”狞笑声蓦地出现在我身后，夺命一枪正欲袭来。
　　（呵……终于听到他那样笑了……）
　　但是……他又怎么想得到，这一切其实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哈哈哈！”大笑声中，但见我手腕轻轻一扭，凌厉后招已然爆发。
　　“等的就是你！”
　　“嗡”地一声，虚灵剑身顿时精光大盛，朝外更是延出数丈有余的历历虹芒。电花火石间，便从我手中脱出，闪电般飞向身后的痴魔。
　　早料到他会用幻影来引我上当，因此我在蓄劲之时便已将所发一招的全部威力转注到剑内，再装出要劈斩的样子，让痴魔以为我上了钩，既而预备趁他大意之时靠着剑柄丝带的长度反将他一军！
　　整个计划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猛烈的剑威，痴魔已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然而，我的这个计划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漏洞……
　　痴魔的嘴边露出一丝冷笑，突然虎吼一声。霎时间，强天位的内力猛然爆发，沛然刚猛如海潮怒啸。顿时，周遭的空间发生了严重扭曲，而身处其中的我就如背负千斤重物，行动蓦地一滞。而跟我同样一滞的还有飞在半空的虚灵剑！
　　就在那短暂的瞬间，痴魔将自身速度提到极至，鬼魅般来到我身旁，飞起就是一腿。
　　在压制的影响下，我根本来不及使用任何手法来卸劲，只听“嘭”地一声闷响，体内顿时如翻江倒海，仿佛我的五脏六腑都会随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身体横飞在空中，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忽然，眼前一暗，便出现了痴魔那张充满杀意的脸。
　　“下去吧！”他狠狠一声，当胸又是重重一锤。
　　我听到了肋骨断裂时的那种特别脆响，剧痛几乎让我晕死过去。
　　“乒”地一声，我便重重摔落在地。
　　烟尘四起，地上顿时被我炸出个大坑。
　　“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痴魔缓缓降到我身边，用那陌生而冰冷的瞳孔注视着我。“到地狱去修炼吧！”
　　说着，他忽然扬起手，掌心正对着我的头颅。
　　那个姿势我再熟悉不过。
　　鬼道之一的元气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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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乒！两重拳劲统统无奈地化散到风中。到手的猎物不经意间又一次飞走。
　　“瞬步……”见魔冷冷吐出两个字。
　　当年“羑里星火”大反击后，鬼兵尽数退回了鬼域。但在人间界还是留下了些许的鬼道武学。而宓瑟适才使用的步法无疑是鬼道之一的瞬步。那是足以与文正七绝媲美的移位身法。
　　面上不说，见魔心中的讶异却是更盛。脑中犹自回放着刚才的一幕。
　　淡淡的人影……看到的确实只有淡淡的人影……
　　（唔……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还会鬼道的功夫……）
　　见到对方怔怔不语，拉开到一边的宓瑟却依然不敢大意。因为她也知道，对方并非是那种不做偷袭的人，而是对非常讲求效率的务实之人。
　　冷风吹过，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你到底想怎么样，变态的死矮子……”宓瑟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不经意间被叫到了自己很在意的称呼，见魔却只是微微皱眉，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表示。
　　“这样吧，丫头。”他忽然开口，“你不是很生气吗？那为什么不用你最得意的招数来进攻呢？”
　　闻言，宓瑟不由一愣。
　　“哼，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还保留了些什么。为什么不使出来呢？”
　　一言既出，宓瑟不免又是一震。想不通那矮子为何忽然改变了说话的态度，更想不到他竟还有如此的洞察力。的确，到今天为止，她还一直没有使出过自己的真正实力。
　　但是是否要用呢？想到那人的吩咐，她不禁有些犹豫。
　　然而，见魔接下来的一句话，无疑坚定了她的决心。
　　“难道你想和我耗在这里吗？那一边的情况好像对你们很不妙哦……”
　　话音才落，宓瑟的心便猛地揪到一起。她知道，对方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适才用天心意识探扫时便发现，似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无不陷入了苦战，而且局势也在朝着愈发不利的方向发展。想到这里，她蓦地笑了笑，却不知是惊是怒是喜是忧。
　　“嗯……”她沉吟一声，缓缓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吧！不过，要是被我一不小心宰了的话，你可别怨我哟！”说完，抬起头来，冰凉的眼眸中又添了一份森然。
　　见魔犹自冷笑，默默不语。
　　一阵风，不知从何而来。但是这风中，却有着一种难言的奇特。跟着，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一下子聚满了朵朵白云。
　　宓瑟的褐色长发翩然起舞，隐隐泛着一丝莹光。跟着起舞的是缠绕周身的雪白丝带，远远看去，竟似一个飞天的女神。恍惚中，竟能感到一种圣洁庄严的气势。
　　跟着，她开口了……
　　却只有一句话……
　　“你、去、死、吧！”
　　刹那间，一片柔和却又强大的雪白光芒绽放在千尺高空之上，跟着迅速扩张，同时一端缓缓降下，落到她摊开的掌心上。白色的云朵忽然化为大片的水气，蓦地聚合到这一片白芒之中。
　　见魔仿佛看见一柄巨大的利剑朝他轰然落下，可奔至途中，又一化为三，说不出的莫名，却又跟着聚合为一，登时爆发出更为恐怖的实力！
　　竟是李煜的三天剑斩！
　　（唔……大量吸取天地元气，不惜耗损真元，以特殊手法将这超过本身负荷的能量归并于一击之内。若这极限压缩的绝顶一击能够成功发出，威力便能凌驾于平时的三倍之上！呵，丫头，真有你的！）
　　心中赞叹的同时，他也不得不对这一击作出必要的防御。但说防御，倒不如说是逃命。当今世上，已没有什么武学能正面硬撼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三天剑斩了。
　　（光电腿，给我躲开它！！）
　　霎时间，就在那莹光润玉的气剑轰上脑门的时候，一直停在原地的见魔顿时分身化影，俱是擦着锋芒剑气的边缘脱离险境。
　　然而纵是如此，伤害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大蓬血珠扬天撒下，他的胸口顿时被扯开撕裂，露出一个深可见骨的狰狞血口。
　　远在一边的宓瑟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大骇，猜不到这男子究竟是何人，竟能在被三天剑斩笼罩的情况下依旧脱身而出。
　　“哼，想不到吗？那就别想了吧！”冰冷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跟着人影一晃，一道黑影便出现在她跟前。
　　宓瑟讶然他的速度，但更震惊的是他胸前的伤口。只见那里血肉蠕动，以血筋串联，跟着以惊人的高速愈合过来。
　　见此，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失声道：“你是魔族？！”
　　然而，见魔却并不急着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如今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却已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一种纯属心灵上的血腥味让宓瑟感到深深的不安，甚至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战栗感。
　　终于，他说话了……
　　“给了你施放绝招的机会，这样的话你也就没有遗憾了吧。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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