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圣西门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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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加，制服送过来了。”
被加贝尔叫醒时，爱德加有那么一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圣西门的制服是黑色的外套加长裤，里面是白衬衫和蓝色的马甲背心，中学部和高中部的唯一区别在领带，中学部是细长的蓝色缎带，在胸口系成可爱的蝴蝶结。高中部则是白色领结。
换好衣服，他们被勤务员带到宽敞的学生餐厅，这是一个构造很像教堂的空间，讲坛后面的整个墙体被风琴的铜管铺满，四周有彩绘玻璃窗和宗教画，大型雕像起着石柱的作用支撑着穹顶。每周日早晨全校的弥撒在这里举行，校内大大小小的新闻也在这里宣布和传播。
爱德加和加贝尔按照勤务员的说明排队领午餐。派汤的人居然是乔伊，轮到爱德加时他咦了一声，不过立刻恢复了他那张标准的扑克脸。
大家落座后，中年微胖的校长出现在讲坛上向全校介绍新来的转学生。其实从他们进餐厅开始，四周的窃窃私语就没停过。转学生对一成不变的寄宿生活来说多少也算是桩新闻，何况爱德加和加贝尔的组合视觉上来说又十分惹眼，好奇和玩味的目光自然时不时落在了他们身上。
祷告完毕，学生们开始吃饭，席间当然少不了八卦这一必须的调味料。
“黑发的听说是从兰伯斯过来的少爷，感觉挺朴素的嘛。”
“你瞎了？那可是稀有品种。那么黑的眼睛和头发，皮肤却那么白，一对比四周都暗淡无光了，好奇他身上流的是哪里的血统。”
“那个金发的看上去好凶，明明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你的嗜好不是给玫瑰拔刺么？”
“呵呵……”
“要不我们来打赌？不出一周这两人就会成为‘上流社会’争夺的对象。”
“我赌但丁茶会赢。”
“算了吧，那群娘娘腔最近被阿莱克斯迷得神魂颠倒，就差当众舔他的脚了，哪还有精力去照顾低年级的学弟。”
“哪有那么夸张，副会长奥斯卡不是属于反‘皇帝’阵营的吗？”
“你声音太大了！看，‘女王’过来了。”
不过乔伊只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停留，直接去了阿莱克斯身边的指定席。乔伊是利兹市长的小儿子，阿莱克斯则是利兹最大的羊毛商的独子，他们俩从小认识一起长大。冷傲的乔伊在圣西门一直被私下叫做“女王”，而阿莱克斯则被冠以“皇帝”的称号。当然如果谁敢让乔伊听到别人喊他女王，身为瓦伦丁馆的学生监督必然毫不留情地以鞭刑作为答复。
关于这个学校的拟社会形态和流行用语，爱德加和加贝尔现在还一无所知。他们在各种好奇和评头论足的目光下吃完午餐，回宿舍和同级的室友见了面，随后被勤务员带去拿课表、领书本及学习资料。
修养课爱德加选了绘画，加贝尔考虑了半天最后填了园艺。
“想不到你喜欢这个……”爱德加显然大为吃惊。
“你管我！”
“在兰伯斯的时候可完全没看出来。”
“啰嗦，我只不过是想在暖房里睡觉罢了。”
圣西门学院是以人文学科为主的著名教会学校，由低年级（8-10岁），中学部（10-14岁），高中部（14-18岁）组成。全校大约500名学生，其中一大半是寄宿生，也有少数高年级学生得到许可住在附近小镇的旅馆里。周三和周六下午没有课，周日是休息日，但早晨有全校弥撒。除了一月一次的出行日，其它出行都需要获得许可。
宿舍大门的门禁是6点，由于很多学生不喜欢一直闷在房间里，彼得馆一楼开放了一间很大的休息室，供学生看书游戏聊天使用到9点。10点由高中部的学生监督巡房点名，缺席的话会被上报纪律委员会，多次缺席则会被退学。
各个学部的宿舍安排也不一样，彼得馆的低年级宿舍是10人房间，安吉拉馆的中学部宿舍是4人房间，瓦伦丁馆的高中部宿舍则是双人房间，学生监督和学生会长则住单人房，据说和高级公寓一样舒适豪华。
离巡房时间还早，宿舍里只有爱德加和加贝尔。爱德加坐在桌前写信，加贝尔因为担心会被留到二年级而从图书馆借了一堆书拼命恶补。
8点多的时候，同宿舍的威廉和史蒂夫带了一袋低年级烤的松饼回来，史蒂夫从床下掏出上次外出偷偷带回来的苹果酒，一人手里塞了个杯子倒上。
“欢迎新室友！”
爱德加还没反应过来，史蒂夫已经连着喝了两杯，雀斑很深的脸上微微开始醺红。
“喂！史蒂夫你少喝点，女王发现了会关禁闭的！”
“发现了最好，女王平时都不会正眼看我一下……我还想尝尝他鞭子的味道呢，嘻嘻。”
“这叫酒后乱性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对女王有意思。”威廉吐槽道。
“我们这种平民根本进不了上流社会，肖想一下还不行么？我还不至于像德克那疯子当众跪在他面前吻他的皮鞋，话说女王当时脸都青了。”
“最后还不是被退学了。”
“我就只是说说，在上流社会眼里，中学部跟底层也没什么区别……喂，你们两个别愣着，喝酒吧！”
爱德加和加贝尔听得面面相觑，最后爱德加终于忍不住问：“谁是女王，上流社会又是……？”
“你们居然不知道女王是谁，呵呵呵呵……”
史蒂夫倒在床上，爱德加他们还在等下文，却发现对方已经发出了鼾声。
“别管他，在休息室里好不容易赢了棋，兴奋过头了。”威廉一边说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是个皮肤白皙模样斯文的男孩子。虽然大家都是同龄，但明显威廉要比史蒂夫成熟很多。
“你们还是第一天来，当然不熟悉这里的事。女王是指学生监督乔伊威尔逊。上流社会是指茶会、诗社、新闻部等团体，包括学生监督、学生会长、和各年级长。底层是指低年级和留级生。平民则是除此之外的其他人，比如说我们这些人。”
“哈？”加贝尔皱着眉头，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其实我也觉得很可笑，不过学校就是个半真半假的地方。不想惹麻烦上身的话，稍微知道点常识总是有用的。”
“嗯。”爱德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中间也有例外，比如那个被叫做皇帝的阿莱克斯。上流社会为他争破了头，但他一直都是自由身。现在就看他肯不肯接手学生会长的位置了。”
“为什么他会被叫做皇帝？”
爱德加记得那个被克里斯误认为是维克多的少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带点懒散的笑容。
“这个说来话长。圣西门以前有个传统，就是代替一年一度狂欢节而设立的所谓校园争夺战。低年级组成应援团提供物资，中学部和高中部八个年级，将校园分割成八个势力范围，通过斗智斗勇攻城略地，一天内夺得最多地盘的年级就能获得优胜。两年前中学部四年级在阿莱克斯的带领下，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击败了其他所有年级，这还是中学部历史上第一次胜利。阿莱克斯本来就因为成绩优异而十分亮眼，那次更是一战成名……”
“所谓皇帝指的莫非是有战神之称的法国皇帝拿破仑？”加贝尔插嘴问道。
威廉点点头，“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校园争夺战现在没有了？”
“去年发生了流血事件，家长纷纷跑来抱怨，所以就停止了。”
“什么样的事件？”
“这个到现在还是个谜……只知道在游戏的过程中，高中部三年级有个学生被刀刺中小腹，还好刺得不深只是轻伤。后来问他，他说当时人太多，根本无法判断是谁。这个学生平时不起眼，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所以家长认为是游戏让一些学生的精神变得不稳定，才会导致这种事件发生。最后，校方没办法只好让步。”
“真可惜，如果继续举行的话，就可以跟那个皇帝正面交手了。”加贝尔兴致勃勃地说。
“如果你能一下子长高很多，也许还有机会……”威廉看了看加贝尔笑道。
“皇帝也不是靠打架赢的。”
“这倒也是。”
似乎是话题突然到头，一下子沉默下来，房间里只有史蒂夫的鼾声响起。
“糟糕，要巡房了！”
威廉大喊不妙，抓起架子上的毛巾沾湿了水拍打史蒂夫的脸。史蒂夫刚嘟囔着睁开眼睛，走廊上就响起了高年级的叫声。
“点名！点名！都到走廊上排队！”
“来，帮下忙。”威廉一边说一边把史蒂夫从床上拖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爱德加则抓起他的另一条胳膊帮威廉减轻点分量，四个人匆匆忙忙推开门在走廊上排好队。
今天巡房的是乔伊，他手里拿着鞭杖反背着手走在前面，脱下外套只穿着衬衫长裤的他显得有点纤瘦，但眼神中的凌冽却没有减弱一分。跟在他后面的两个高年级生举着手灯，一边点名一边呵斥个不停。
“20号房，布鲁斯！汤姆！雅各布！雅各布你大半夜的戴什么假发？！威利你睡衣的下摆怎么破了？明天去舍监那里登记！21号房，威廉！史蒂夫！喂！他怎么了？”
爱德加连忙将手放在史蒂夫的额头上说，“晚上吹了冷风有点感冒，已经给他吃过药了。”
乔伊的鞭杖本来快伸到史蒂夫的颚下，此时顿了下收了回去。
“你是谁？”高年级的人拿灯照着名册。
“爱德加兰格雷还有加贝尔怀特，是今天来的转学生。”乔伊淡淡道。
“哦，上面写着。”
“生病了就让他躺床上，明天早晨还不好的话别忘了送他去医务室。”
“明白了。”
“22号房，希恩！沃尔斯！……”
看着渐渐远去的乔伊他们的背影，四个人终于松了口气回到房间。幸好苹果酒度数很低，威廉又用湿毛巾帮史蒂夫擦过脸和身体，闻不到什么酒味。只不过房间里弥漫着酒气，如果留他在床上，乔伊他们推门进去立刻就会闻到，那样就真糟了。
加贝尔长出了口气说，“学校还真是个麻烦的地方……”
半夜，爱德加在床上辗转反侧。宿舍里响着另外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史蒂夫有时还会打鼾，将爱德加本来就不浓厚的睡意一次次驱散。今晚窗外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爱德加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凉凉的。
克里斯如果下午从利兹出发回兰伯斯的话，应该还有两天的路程。以后还是不要让他特地送自己过来了。
到现在才真正有了“今后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实感，一天下来，爱德加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全新的环境，他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是出于对未知的好奇，还是出于逃避现实产生的自虐快感，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圣西门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