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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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流动着奇异的气氛。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间或着几句泛着火药味的对话。末了，红莲吩咐宁人呈上一只拇指盖般大小的瓶子，说是上好的金疮药，便起身划划衣袖，告辞出来了。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落日昏黄了。
随口不痛不痒的问候竟也花去了不少时间。
红莲摇摇头，望着院落砖墙的对岸，水色夕阳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沉下去，带了点凄婉的姿态。
息事宁人轻轻跟在身后，似也知道主人在日落时分不喜被打扰的习惯，踏着青砖地的软履比平时更是轻软许多，后面的裙裾曳着地，在寂静的廊道翻出单薄的细滑声。
“夫君的样子，像是有心事呢……”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放缓了脚步，有点迟疑地顿了下头，眼睛却是望着一旁的牡丹田。
一向不多话的宁人垂下眼帘，一径走着路。息事的脸上一直有着红润，此刻倒是被暮色映得发亮。只见她小嘴一弯，清脆的声音便蹦了出来：“夫人在担心？”
“是。”红莲直直地吐出一个字后，用手扶了下头上沉重的花冠。葱丹在方才有些剥落，露出几块没有光泽的甲背。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唉~果然，还是画青山贯雪最漂亮。”
息事宁人互望了一眼，耳边不禁又响起方才屋子里的谈话……
“暖阁里的屏风是苏白绢绸，上面光题了首诗，却少了几簇花案应景。夫君，你说绘点牡丹可好？贱妾自小虽不通女红，却是对丹青笔墨颇有研究，你说让贱妾来执笔可好？”
“……”
“夫君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当是默许了。说来近日正好得空……”
红莲笑意盈盈地看着展清殊，刻意无视对方工整的眉目已快要龇裂出裂痕来了。
杨上的病人有点茫然地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只得几不可闻地轻咳几声，换回桌边男子的关切目光……
红莲缩回手指，在暮色中走得若一朵摇曳生姿的莲花。这花金灿艳丽，波光诡谲：“明日，会是好天气吧……”
她抬头看了眼天，天上云丝缕缕，映着冷冷的青色缱绻……
夜凉如水。
展府的曲廊两旁，不知何时已点起了纱灯，在夏日微薰的夜风中晃出模糊的光影。主事的老仆已领着下人们退下歇息，只剩下几个厢房的丫鬟在打理着内屋。
息事仍然跟在红莲身后，只是有点不满地独自喃喃“晚饭不吃了么？……”
宁人偷偷瞥了眼主子，伸指拽拽息事的小褂子。后者撅起菱嘴，鼓着腮帮子瞪了眼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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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乍起满屏闱，冷雨拍窗，入梦寒，人未寐……
七月孟秋，无故一场骤雨，驱散了昨日骄阳热毒，府外几条最繁华的街市上，起早便有着卖花姑娘的吆喝，在雨后清凉潮湿的雾气里模糊而不真切地浮沉。
再隔了几串车碾子的声响，待传到朱门墨瓦的幽深院落里，早已是不可辨识的梧桐滴雨之声。
屋檐上的雨水润泽，滴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溅出晶莹珠子。展府那一整条曲廊檐子便形成了一座奇异的小珠帘，每隔个不久，就有零散的玉珠坠下，摔个粉碎，激起清脆的落雨声。
细小的坑坑洼洼布满每块青石，雨水积着，将石板浸得细润光滑，连上面浅浅的一层青苔也被泡得翠绿翠绿，只一掐，便能渗出江南灵动的水韵来。
就在这透着凉意的清晨，“吱嘎”一道推门声，门槛下跨出一只纤小的湘钩绣鞋，双蝶游戏花间的鞋面，是出自展家织锦坊的精巧手艺。接着，是一尾西湖缦衫的边裾，薄如蝉翼，却隐着繁复的暗纹，将穿者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最后，是一柄凤衔玉珠步摇，衬着绞丝镶珠的花冠，并不时因珠玉的摇晃和碰撞，擦出悦耳的声响。
远远一看，是个富贵逼人的少夫人，细看才发觉，女子脸上满是憔悴，竟是一夜未眠的木红莲。
出了暖阁，红莲转头，冲着身后的息事宁人吩咐了几句，便滑着脚步往自己的厢房去了。
凉雨酌酒，正好浅眠。
息事宁人送走红莲，便回身收拾暖阁。
宁人看着一地杂乱的纸墨，蹲下身子，翻看着细腻的宣纸上或粗或细的笔迹。
息事则鼓着腮帮子，托着脑袋靠在窗上，显然是对收拾这类工作兴趣缺缺。
“宁人，夫人应该是很喜欢牡丹吧。”菱形小嘴撅了撅，吐出一粒枣核。几上一盘枣干已所剩无几。
宁人露出费解的表情，边将一沓废纸捋起掸了掸桌子：“姐姐待在夫人身边的时间比我长吧……”
息事转头盯着宁人，突地绽出一个甜甜的笑靥：“说的也是。”随后便踮着小脚费力地从高高的椅子上滑下来。
站稳了身子，息事拍拍手上的枣屑，悠哉悠哉地推开暖阁的雕花木门，迎着和煦的晨风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啊嚏！哈，牡丹，嘿嘿……”
她用手指揉揉小巧的鼻子，竟一路嘿嘿笑着走了出去。
宁人望着姐姐的背影发了下楞，但随后很快地又继续埋头擦她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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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