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十》清石

30、一直想要的幸福（8）

　　四个人两两相对地坐着，中间隔着茶几。夕阳的余辉照进来，也显得那么地安静。薇薇和止宇坐在一边，我和止尚坐在一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和想法。
　　“止尚，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首先按捺不住的是薇薇。她明明知道，也看得出来，我和止尚是一起回来的。可是她偏偏不提及我，仿佛只要一提及我，便有失她的身份。这是个骄傲得有些极致的女人，可能止尚说的受不了她的地方也有这一点吧。
　　“我们去买些衣服。”
　　这句话从止尚口里听来是相当自然的，没有丝毫的做作。本来我有些不安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一定要和止尚站在同一条战线。
　　只说了一句，薇薇便伸手翻起了放在茶几上的袋子。看来人可真的是不可貌相，初见面时对她的印象全在此时土崩瓦解。她动作粗鲁，和她的衣着相貌完全不相符。
　　“给谁买的？”
　　显然她知道这些不会是给她买的，可是又不愿承认事实，还是要明知故问。
　　“给卢亦买的。我们今天逛了一天了，外面真是热呢。”
　　止尚自然地揽过了我的肩，我没有动弹，僵硬地坐着没有动，不表示任何意见。虽然客厅里冷气开得很大，可是脸上还是微微有些发烫。不过我想我是神情自若的，很坦荡。
　　“无缘无故地给她买什么衣服？”
　　平生最讨厌尖酸的女人，想不到面前就坐着一个。她的声音因为气愤和一些我还不知道的情感而变得有些激动，而我却觉得她这样的做法无异于会引来更多的反感。
　　“无缘无故就不能给她买衣服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卢亦的关系？”
　　止尚始终是不紧不慢的，也许他等这样的时机已经很久了。
　　“关系？你们什么关系？那我们什么关系？”
　　薇薇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倒仿佛我们是错的一样。
　　“那你倒说说看，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止尚的语气一直这样冷静没有感情，眼睛看着正在发怒的薇薇。薇薇一时语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止尚反问的这个问题，气氛突然更僵。
　　“本来还想今天晚上和你们说的，我和卢亦要结婚了。”
　　止尚的这句话是朝着对面的两个人说的，薇薇和止宇听完之后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不可置信。我不知道薇薇是否知道先前我们的谎言，但是止宇是知道的。也许他此刻正在猜测大哥这句话的真假，也许薇薇也在做着同样的思考。
　　“大哥，你刚才是说要和卢亦结婚吗？”
　　止宇的声音有些颤抖，而我此刻也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对着不远处的茶几。
　　“是。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但是婚礼会等一段时间再办。这也是卢亦的意思，她说要再过些时候。”
　　止尚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而我却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可是在别人的眼里，也许那是害羞的表现。
　　“明天？为什么？”
　　“是明天。时间是有些仓促，不过我们都是成人了，考虑好了才做这样的决定的。至于婚礼不急的，可以筹备充足再办的。”
　　只有我知道是没有婚礼的，对别人说来，就是遥遥无期的。
　　“为什么？”
　　止宇还是重复着这句话，表情有些木讷。坐在他身旁的薇薇脸上也是灰暗的神情，整个人的神色仿佛一下子便没有了。
　　“为什么？遇到卢亦是我的幸运。我们虽然相处时间还不算太长，可是时间真的算不了什么。有些人就算是相处一辈子也会如陌生人一般，可是有些人只要一见面便似认识了一辈子。我和卢亦彼此都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会彼此珍惜这份感觉。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各自有过一段婚姻的，而且我们都是受害者。曾经，我们都已经不相信爱情，不相信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不相信婚姻了。可是遇到彼此，我们却又好象复活了一样。所以，我不想错过，我不想错过卢亦，我们彼此都不想错过。”
　　止尚一番话说得大家都有些瞠目结舌，也许大家都想不到一向内敛的他，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我不知道这些话里有没有真的成份在里面，可是听着心里真的很受用。
　　“不想错过，不想错过。你不想错过，那别人呢？”
　　止宇小声地重复着最后这句话，表情异常痛苦。
　　“你是说卢亦吗？她当然是同意的，要不然今天我们怎么会出去一整天呢？”
　　其实止尚是误解了止宇的意思了，我知道止宇问的并不是这个。
　　“大哥，你知道的，你明知道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止宇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她有什么好的，她有什么好的。你们都疯了，疯了。”
　　刚才静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薇薇，突然发疯一样地吵了起来，飞奔上了楼。我想示意止尚追上去安慰安慰她，可是他对我的示意视而不见。我只有叫来厨房里的杨大姐帮忙，让她上去看看。她刚才的状态，真的让人放心不下。
　　“你还没有回答我，大哥。”
　　止宇仍然纠着这个问题不放，语气是不容置疑地坚决。
　　“回答？我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回答吗？”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我不知道。”
　　“薇薇现在不在这里，你告诉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结婚，你刚才说的结婚？”
　　“当然，当然是真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不相信？也许是有些太仓促了，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商量定下来的。”
　　“昨天晚上？”
　　“是啊，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
　　“怎么了？”
　　“什么时候？”
　　“止宇，你别这样。”
　　“我和你说那么多，把心里的话都掏出来给你听，你却这样对我。”
　　“止宇，你别怪我。”
　　止尚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止宇也停止了继续争吵的欲望，目光转向了我。
　　“卢亦，你呢？”
　　“什么？”
　　“你和大哥，是真的吗？”
　　“嗯。”
　　“又在演戏，对吗？”
　　“不是，是真的。”
　　“让我怎么相信你？”
　　“为什么不相信？”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实也算不上是突然之间。有些事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婚姻更是如此。你大哥说得没错，象我们这样的人，能够彼此遇在一起，能够彼此相知相惜，本身就是一种幸运。生活里这样的幸运并不多，既然遇上了，就要牢牢抓住。也许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可是我们的心是彼此相通的，而且我们的经历也是同样的千疮百孔，我们有着共同的语言。”
　　我不知道我说这些，止尚在一旁是怎么想的。可我此时只想尽情地说出来，我的话里面并没有多少虚假的成份，我的感受的确是如此的。有过共同经历的人彼此才会更懂得珍惜，失去了的永远是最宝贵的。
　　“你，你真的这样想的吗？”
　　“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有些人只能靠等待的，而我现在等来了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抓住吗？”
　　“那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止宇，别再想了，好吗？我并不适合你，真的。谢谢你那天听我说了那么多，说完之后，心里真的好舒服。我们那几天也相处得很愉快，可是那并不能说明什么的。你的条件这么好，有好多好女孩子等着你呢？”
　　“不适合我？为什么不适合我？”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啊，别再问了，好吗？”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求救似地看了看止尚，止尚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目光。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坚定此时的信念，不要被止宇的追问吓倒。我说过要彻底的，可是真的做起来好难啊。我不敢看止宇的眼睛，不敢看他阴沉的脸，不敢看他此时愠怒的样子。可我知道不能退缩，不能让他有着一丝丝的幻想。如果不够彻底，反而会让别人受连累。
　　我自认我还是个善良的人，不想伤害谁。尽管一直以来深受伤害，可是却不愿看到别人受伤。我想我的出发点是好的，至少是为他着想的。就算我现在不这样做，那么以后的一切又将如何面对呢？只一个薇薇，已经让我有些为难了。如果哪天他们的母亲来了，那场面应该更难应付吧。其实哪个母亲都是自私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优秀的。所以以我这样的条件怎么能与止宇相提并论呢？也许就是和止尚走在一起，她们也是有微词的吧。
　　人心总是难测的，还没有发生的，就不要乱猜测了吧，免得自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