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致朱丽叶的信（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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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耶纳是个保存得很好的中世纪山城。这座城市有一种亲切感，让人明明是身处一无所知的异国他乡，却也会有似曾相识的安顿之心。老城区蜿蜒曲折，典雅宁静，每一个转角都是一种风情，犹如是天使居住的城市般永恒、纯净。
在这万山之巅的小城郊外选一个明亮又安稳的座位，顾晓安和尼古拉斯分别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两杯意式浓缩，热乎乎的咖啡温暖了身体，立刻叫醒了大脑。放眼望去是无穷无尽的田园风光。
吃饱喝足之后，便往镇中心进发。锡耶纳这座中世纪的古城依然充满了宁静的气息，金色如蜜的阳光厚厚地涂满了老旧的街道，那些古老的门，鲜花簇拥的窗台，暗橙色的钟楼，全都沐浴在蜜色的阳光里，让人感觉温暖。
锡耶纳的玩法有很多，可以跑到郊外看托斯卡纳独特风光，可以参加农庄旅行团了解酿酒的全过程，可以等到跑马节一睹英姿飒爽的骏马风采。但还有一种更简单的选择，那就是从清晨到夜晚，走遍小镇的大街小巷。
锡耶纳很小，其实在锡耶纳并不一定是看景点的，花点时间在中心区数不清的小巷里闲逛，才能发现乐趣。
与传统东方建筑不同，西方的建筑以西式古典美称著。顾晓安漫步于风格各异的小楼房间时而驻足时而拍照，身后是一步之遥的尼古拉斯。他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对周围的事物感到好奇。
锡耶纳大教堂是古城中的一道必经风景，哥特式的门面，精致华丽却不妖娆。虽然没有米兰大教堂的宏伟，但气派也非同一般了。教堂正面有三座13世纪的拱门，外观用绿、白及粉红的大理石装饰，柔和淡雅。
走进教堂，发现内部也和外衣一样美轮美奂，明暗二色大理石相间如斑马纹一般，悠扬的轻音乐搭配高贵庄严的雕塑和油画，把浓郁的艺术气息蔓延到每一个游客的内心。据说这座教堂整整花了300多年才完工，所谓“慢工出细活”，在教堂里就能看到不少各个世纪的作品：教堂左侧的回廊内有一个图书馆，内部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式样，右边的礼拜堂则是15世纪时期亚历山大七世下令建造的，采用的是巴洛克式，后面圣咏队的位子上则有16世纪手工精细的椅子。
最著名当是教堂内的黑白条纹的柱子以及上面有着罗马教皇雕像的檐壁，支撑着教堂的拱顶，天花板上画着蓝色的天空和金色的星星，及四周画满的壁画。
抬首遥望教堂顶部的壁画，顾晓安突然问身后的人：“你相信上帝的存在么？”
尼古拉斯淡淡睨她，“你呢？”
“我？我从不相信•••”假若真的有上帝，那么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不幸和不公平？
“我相信。”
“什么？”她诧异，她以为依照他理性主义至上的观点必然信奉无神论。
他踱步来到她身旁，随手拈起她的一簇秀发，“因为上帝把你送到我的面前。”
“••••••”
尼古拉斯好笑看着女孩脸红然后别扭将头撇过去。你该明白我的心意。
离开那座珍藏着一代又一代人类心灵和精神的大教堂，钻进一条陡峭无比的小巷，一抬头，曲径深处却是贝壳广场。
整个广场并不在同一平面，弧扇形的设计，是一个放射状的广场，独具匠心。贝壳广场是罗马时代的集合场，现在也是锡耶纳的中心，有趣的是这座城市周边有三座丘陵，而广场的腹地就是向这三座丘陵延伸而去的，因此呈现出了放射形的纹路，好像贝壳一般。
广场中央有一座喷泉也是“慢工出细活”的杰作，从1400年开始建造，19年才成就了这么一座喷泉，在如今是难以想象的。
天气晴朗的时候，贝壳广场都是人声鼎沸，情侣、朋友、游客都舒服地摆出各种姿势“摊”在广场上晒太阳，有的躺在地上吃苹果，或者背靠背发呆……真是梦一般的日子，顾晓安想。
在广场露天咖啡座买了两个炫火冰淇林，她强迫地让从不碰甜点的尼古拉斯将冰淇林吃下去，看着对方皱眉却仍旧尝了几口继而眉峰更加聚拢的样子，她笑眯了眼。
期间她也拉着尼古拉斯拍了许多照片，有单人也有双人。相机中他们的身影契合而登对。
若是要欣赏贝壳广场或是整座城市的美景，就算是恐高，也是要上钟楼的。高耸的尖塔小巧精致，优美的线条，震撼的何止是眼睛。在爬上几百级台阶之后，就像是走入云端，天空唾手可得。脚底下的风光，全都显示着锡耶纳标志性的橙色，落日的余晖照耀着锡耶纳，整个城市呈现出温暖的颜色，层层叠叠的屋顶宏伟壮观。
伏看整个市政广场和盖亚喷泉。下边的人群变得十分小颗，晕眩感随之袭来——
“小心。”身后的尼古拉斯适时揽住她的腰肢，陌生的男性气息随之紧贴上来，顾晓安呼吸一窒。
欲想推开怎奈腰间的桎梏强硬，顾晓安只得无奈回身，岂料被尼古拉斯按住她的后脑吻上那渴望已久的红唇——
“！”
温热的触感，陌生的气息。唇与唇之间紧密得没有一丝空隙。
俗话说闷骚的男人爆发起来最为恐怖。尼古拉斯的吻炙热而激烈，让被动接受的顾晓安无力抵抗，心里等量的天枰逐渐失衡•••••
良久，他放开怀里身子发软的女孩，手指覆上她红肿而娇嫩的唇瓣，神色愉悦。
不由分说拉起女孩的手，似理所当然的那般将女孩纳在自己羽翼下。
她刚才好像看见他•••笑了？
••••••
回去之后顾晓安发觉，索菲与查理出去一趟感情愈见进长。有说有笑相携归来的身影引人遐想。
寻找的旅程继续，然而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最有可能是克莱尔寻觅的“洛伦索”已经长眠地下。
面对冰冷僵硬的坟墓，克莱尔掩面留下悲痛的泪水。
压抑许久的查理终于忍不住爆发，“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他朝一直不肯放弃搜寻的索菲咆哮，“你达到你的目的了！”
“不，这不一定是洛伦索，我们还有其他几个没找•••”
“不管怎样这趟旅程结束了！一切到此为止！”
“不，还没结束•••”索菲大喊。
“要将整个意大利翻过来你才肯罢休吗？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不是吗？故事的结尾并不出彩•••”
无情的话语击中索菲的心，查理指她有私心利用克莱尔的故事当开拓事业的踏脚石。
“查理，不是故事的问题•••”
“克莱尔已经失去他一次了，你还要让她失去他多少次？我从不指望你理解我的心情，因为你从未真正失去过什么！”
这时索菲眼眶红红，她并未做任何辩解而是走开。
顾晓安看不过眼：“查理，你错了。索菲妈妈在她九岁时选择抛弃了她•••而你查理，你去世的父母非常爱你。”
“••••••”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则有各自的不幸。
最后经过克莱尔的调停，查理向索菲诚恳道歉，后者接受了他的诚意。
旅途告一段落。
回程，车窗外是地中海般的湛蓝天空，宁静山丘上广布着碧波起伏麦田、挺立如伞的柏树像一个个符号点缀着弯弯曲曲山间公路，困了一冬的牛羊也开始沐浴在春天的暖阳里四处闲逛，山间散落了朴实的石头房子，乡村之间点缀着教堂、美术馆和若隐若现的中世纪风情。
车向东南，视野所及到处是大片的葡萄园、开满罂粟花的田野和阳光斑驳的山丘。望着车窗外不断拓展的风景，顾晓安沉默不语。
突然，克莱尔貌似发现了什么让他们停车。
在他们折返的途中，怅然若失的克莱尔撇过车窗外瞥见葡萄园里年轻的小伙子，熟悉的感觉让她浑身振颤，她见到了50年前他的影子！
身体不由自主走前几步，她嘴巴微张望着不远处葡萄园中的少年。
“怎么了，奶奶？”
“洛伦索，是洛伦索•••”
循着克莱尔视线他们看见一个健壮的年轻男孩，“那男孩？”查理上前询问，在得知少年名叫洛伦索而他父亲也是同样名字时，他们这寻觅许多的一伙人皆露出希冀的神色。
“你的祖父也叫这名字吗？”
“是的。”
“他在哪？”
“祖父刚出去骑马了，他马上就回来。”少年说。
这么说男孩的祖父就是克莱尔要寻觅的对象？顿时有种即将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
岂料此时克莱尔退缩了。“我们走吧，查理、尼古拉斯。” 她似乎知道自己找到了。但是她，更加害怕不希望的结果出现，她怕见到50年前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他。
“奶奶，洛伦索就在这里，他出去骑马很快回来。”
“那我们在他回来之前离开吧。”
“什么？！”查理吃惊不解，他们寻觅了这么久为的什么？“我们大老远跑到这！”
查理不明白，一直观察祖母表情的尼古拉斯明了。她“近乡情怯”。
她说，“他认识我时我才十五岁，一个小女孩。而那个小女孩早就变老了••••••”彷徨的话语令人感到一股心酸。
远处的马蹄声，渐渐近了，他未骑白马，但是良驹上坐着的，是克莱尔思念了50年的那个爱人。一眼万年。
——真正对的人其实根本不必费心追问，他就好好地在那里，一直等着你。
遥遥相望的两人慢慢靠近，于黄昏的夕阳下留下两道长长的斜影。洛伦兹走到克莱尔面前，手捧起她的脸，仿佛面前站立的还是那个初识的小女孩，那个自那时开始就从未离开他生命的爱人。
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
“不，永远都不会。”
紧紧相拥。
当这幅画面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旁观的索菲他们也几乎落泪。当时的姑娘和小伙子如今都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然而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依旧，依然那么深情不渝。
还需要说什么吗，50年的岁月早已将一切道明。他们从未约定，从未表白，却在一生中坚守着对方的爱。
爱，永远不会太迟。
此时此刻寻爱之旅才真正画上圆满的句号。
既然事情圆满结束那么索菲与顾晓安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更何况索菲的未婚夫维克托在等她。
临别时分索菲与沉默的查理相对而立，两人眸里皆是道不尽的情愫。舍不得，又如何？
查理绅士的进攻，慢慢融化她的防备。谈过真诚的交谈对话，她知道他也有丧至亲的悲惨经历。他阅读她的初稿，不能自拔，也讶异于她的文笔，惊闻天人。他们终于化敌为友。看着满天的繁星，在意大利的星空下试探着，找到了彼此的唇，探索着对方的心。
那个星空下，草地上的吻，让她心如鹿撞，可她已经订婚了，她不应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的未婚夫怎么办？所以索菲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伪装，选择•••回到未婚夫的身边。
上车之前顾晓安回眸，视线与站在屋檐下身影稍长的他相撞，他眼里的复杂情绪她看不懂。
唇微张，无声呢喃：再见。
后来听说查理终于在克莱尔的支持及刺激下一路追着索菲到维罗纳，可在满心欢喜地看到索菲和未婚夫相拥之后失落地选择默默离开，也选择了逃避。
当然这些是顾晓安乘上归途的航班后克莱尔发信息告诉她的。她还隐约透露出尼古拉斯在她离开后有些不对劲的情绪。
顾晓安垂下眼帘，与她有什么关系呢。他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人。只怪，锡耶纳的风景太美，迷惑了人心。
回到中国后她潜心码字，将这趟旅程的故事用文字记录下来。包括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每每写到有关那人事情时，总是落笔犹豫。或许，就连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对她的感情究竟为何般。萍水相逢的邂逅？惊鸿一瞥的艳遇？
尼古拉斯应该感到困惑吧，毕竟那样严谨理智的人遇上不符合他性格的事，他先前的那些主动举动足以令她吃惊。
两个月后，顾晓安收到克莱尔洛伦索他们发来的结婚邀请函。随即订购机票，顾晓安再次踏上异国之乡。
婚礼现场她与美丽的索菲重逢。听索菲说她回纽约后终于想通，取消了和维克托的婚约，并且决定回来与查理说清楚。
看着因爱变得更加坚毅、美丽动人的索菲，顾晓安十分欣慰。
婚礼宴会中，克莱尔当众读出那封朱丽叶——即索菲给予的回信：
“亲爱的克莱尔，"what"和"if"是最不相关的两个词语，但如果把他们放在一起，紧紧挨着，它们便有了强大的力量，在你的余生之中缠绕着你，what if.... ”
“我不知道你的故事将如何结束，但如果你心中牵挂的是真爱，那么你永远都不会太迟。如果这曾是真爱，它现在依然是，你需要的仅仅是勇气，遵从你自己的心声。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朱丽叶的爱，生死离别之爱，远隔重洋之爱，但我愿意相信，如果我能感受到这样的爱，我就会鼓起勇气将其紧紧握住。”
“克莱尔，如果你曾经放手，我希望你可以在某天重新牵手。致以我所有的爱，朱丽叶。”
话毕，婚礼现场众人齐齐为这段感人至深的话语鼓掌，并给予新郎新娘诚恳的祝福。
索菲红着眼睛忍不住跑了出去，查理注意到也跟着追出去。对于这对顾晓安倒不担心，毕竟郎情妾意两情相悦，纠结吵架都是通往美好幸福道路的必经之路。
注意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顾晓安循着望去新人那桌酒席，克莱尔身边是她的孙子，正襟危坐的尼古拉斯。
只是，他身边言笑晏晏的人不是她。
克莱尔说，尼古拉斯早在几年前与人订婚了，商业式联姻。
习惯性计划，喜欢将一切事情掌握在手里的尼古拉斯，自己这个变数的出现必定让他犯难了。
遗憾的是，她同样没有勇气去维持一段突如其来的异国奇缘的爱恋。
比起一见钟情，顾晓安更愿意相信日久生情。
英国最大金融财团之一，怀曼家族的女主人。顾晓安想，她永远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突然接受这么一个身份。
宴会散场，甚至未有和克莱尔他们打招呼，顾晓安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
已经搭上回程航班的顾晓安不知道，在她离去后不久得知她已走的尼古拉斯匆匆驱车追至机场，然后被告知班机已起航。
她更不知道其实在她来此之前尼古拉斯已经当众宣布取缔之前婚约。
顾晓安只知道在飞机起飞不久后机身突然猛烈晃动，然后在全机乘客哭声呼喊声中飞机从空中失去平行逐渐坠向大海••••••
••••••
她突然醒来，迷惘环顾周围——床褥上到处撒着风景各异的图片，还有一些草稿状的纸张。
“醒了？”舍友递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她接过，“我睡着了？”
“嗯。”
顾晓安随手拿起两张离自己最近的相片——那是美丽圣洁的大教堂还有俯瞰整个锡耶纳广场视野——明显在塔顶钟楼拍摄的角度。
金色如蜜的阳光厚厚地涂满了老旧的街道，古老的门、鲜花簇拥的窗台、暗橙色的钟楼全都沐浴在蜜色的阳光里，温暖美好得让人落泪。
似曾相识的一幕•••呢。
记忆中，似乎有谁揽过她，难得温和在耳边叹息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愿回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