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落》烟波千里

12、第 12 章

　　芷烟打开房门，曾允南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笑容。
　　“进来吧。”芷烟说道，待允南进来，她关上了门，同时也将外面那些疑惑和猜测的眼光隔在门外。
　　“芷烟，你终于肯见我了！”允南欣喜地说道。
　　芷烟却不看他，说道：“我请你来，是有事要你帮忙。掌柜前日被官府带走了。”说完，她静静的看着曾允南。
　　曾允南故作惊诧道：“有这等事？他犯了何事？”
　　芷烟道：“掌柜为人忠厚，决不会为非作歹，平时又十分谨慎，从未得罪什么人。我们打探了数日，都没有一点消息，连掌柜被关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允南说道：“这倒有些蹊跷。我帮你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头绪。”
　　芷烟听了，说道：“如此多谢。”
　　曾允南听着芷烟的声音平淡无波，似乎也并无感激之意，小心问道：“芷烟，你，还在恨我，还在生我的气么？”
　　芷烟摇头，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也并未生气，我已经想通了。”
　　“真的吗？芷烟，你终于肯原谅我了？”曾允南欣喜万分，伸手欲去握芷烟的手，却被她侧身避过。
　　曾允南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芷烟道：“我现在只希望掌柜没事，能够早日平安回来。”
　　“你放心，只要是你的事，我无论如何也定要替你办到。”曾允南看看芷烟，见她仍然面无表情，说道：“那么，芷烟，你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不要回江平去。你如今孤苦伶仃，我实在不忍心你受苦，你留在这里，我可以照顾你。其实你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我从来心中都只有你一人……”
　　忽然“碰”的一声，门被撞了开来，两人一惊，朝门口看去。
　　只见玉伦铁青着脸，双手颤抖的站在门口。
　　曾允南一见，顿时脸色煞白，好半天才挤出一点声音，唤道：“夫人。”
　　玉伦缓缓走进门来，瞟了一眼曾允南，慢慢走到芷烟面前，紧紧地瞪着她，厉声质问道： “陆姑娘，你为何要勾引我相公？”
　　芷烟身子一震，却一语不发，仍然直直的站着。
　　曾允南忙在旁边说道：“夫人误会了，芷烟只是有事请我帮忙……”
　　“我并无误会，”玉伦冷声说道，“方才的话，我在门外听得很清楚！陆姑娘，罔你是个诗书礼仪人家出身，竟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我当日念你是恩人之女，对你百般客气，如亲姐妹般看待，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不顾廉耻！”
　　芷烟的脸色苍白，她紧紧咬着唇，依旧不发一语。
　　曾允南在一边又慌又怕，在旁叫道：“夫人！”
　　玉伦闻声回头，看着允南冷冷说道：“相公，如果你在此没有要事，我们就回府去。爹爹恐有许多重要的事要与你商谈，倘若迟了，只怕爹爹怪罪。”说完，又对芷烟说道：“陆姑娘，我念你们陆家曾对我们有恩，今日之事我不予追究，但若再有此事，我决不罢休！”说完拂袖而去。
　　曾允南看着芷烟，心中知道，方才玉伦的话已伤她甚深，只怕以后再不会原谅自己，也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心中无限懊悔。他心里交战了一番，好一刻方说道：“芷烟，是我一直对不起你。你放心，掌柜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完，他不敢再看芷烟，低着头走出门去。

　　屋里静了下来，芷烟颓然坐倒在椅上。
　　玉伦的每一句话都有如利剑狠狠刺入心底，那种耻辱的感觉沉沉地压在心口，让人喘不过气来。屋外的窃窃私语声断断续续传来，不时有人探头向屋里张望。芷烟知道，方才玉伦的一番话早已被外面的人听到，或者玉伦根本就是有意要让人听到，不过是要自己从今往后，再不可能在这里容身。可芷烟也并不在乎，自己原本就是打算离开的，只是希望能在离开之前，看到掌柜平安。
　　不知坐了多久，屋外的人渐渐散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忽听到门上两下轻扣，芷烟抬起头，看见洛王正站在门口。
　　芷烟看着他，却并未起身行礼。
　　洛王走了进来，身后的文哥掩上房门。
　　洛王低沉地说道：“听府里人说，你昨天来府里找过我，刚才曾大人也派了人来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因为客栈掌柜被官府拘了。”
　　芷烟并不开口，仍是一脸默然的看着洛王。
　　洛王向旁边走了几步，躲开了芷烟的视线，接着说道：“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是官府拘错了人，明日应当就会放他回来。”顿了一顿，又说道：“我还听说你要离京，我帮你准备了一辆马车，随时可护送你回江平。”
　　芷烟听了，突然冷笑一声，说道：“王爷真是仁义！王爷一番苦心，今日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洛王一惊，面上仍镇定问道：“此话何意？”
　　芷烟冷冷说道：“事到如今，王爷又何须假作糊涂？王爷当日特意来访，明说是为‘碧云酥’，实际不过是要我进府，好安排我与允南见面，之后又打算撮合我二人，如今更是以掌柜性命要胁！难道不是王爷苦心安排？”
　　洛王盯着芷烟，好一刻方沉声问道：“你怎知就是我的安排？”
　　芷烟冷笑道：“‘碧云酥’不过寻常点心，怎能得王爷特意寻访？那时我就已心存疑惑，但王爷早有此名声，也想不出王爷在我这个平民女子身上能有何企图！可后来在王府偏厅见允南，说是因‘碧云酥’偶然相见，可偏厅周围竟无一个旁人，若不是王爷早知我二人要说的内容，又怎会有这样的安排？而就在我欲离开京城之前，掌柜无故被抓，我便猜测是允南所为。当日离府之前，王爷曾说若有难处，可去相求，而我上了贵府，王爷果然托故不见，我心中俱已明白，便遂了王爷心愿，让王爷传信予他，也算成全王爷这一番处心积虑的安排！只是我倒有一事不明，不知这曾夫人的突然到访，是否也是王爷的计划之一，也不知王爷究竟是想笼络人，还是想陷害人，王爷倒不妨指教，也好让我这个被人摆布的棋子能够心里明白！”
　　芷烟一番话含怒带讽，说得又快又急，句句直冲洛王而来。
　　洛王心中有怒意，有惊骇，有难堪，面色阴沉下来，冷咧说道：“你既已猜到，我也不愿隐瞒，从头至尾确是我安排。如今我已目的达成，你最好趁早离开，莫要生事！”
　　芷烟心中怒极，站起来直视洛王道：“洛王爷，你这般苦心设计，周详安排，究竟意欲何为，我并不管，只是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滥抓无辜，愚弄无辜百姓！王爷在外营造仁义之名，暗地里却行如此卑鄙之事.王爷自然希望我离开，这等表里不一，虚伪卑劣的小人行径又岂能让人知晓？”
　　“砰”的一声，洛王的手重重击在桌上，将桌上的茶杯震起，发出好一阵碰撞之声。他两眼冒着怒火，狠狠地盯着芷烟，声音如同从齿缝中挤出：“陆芷烟，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芷烟看着洛王，冷笑道：“王爷只手遮天，又有何事不敢？如今我也没有了利用价值，杀人灭口正是你等所为！”
　　洛王心中怒火更炽，猛喝道：“来人！”
　　门外的文哥连忙进来，看见洛王一脸暴怒，瞪着面前凛然而立的芷烟，眼光里满是杀意，吓得双腿一软，连忙跪下，结结巴巴道：“王，王爷。”
　　洛王心中怒火翻滚，那个“杀”字早已在嘴边回旋，却迟迟开不了口。
　　他拍在桌上的手掌慢慢的握了起来，忽的转身，喝道：“回府！”继而大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