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凤额绣帘高卷 ...
-
江南龙氏，祖上为吴越望族，逢十国之变开宝三年易姓迁徙更为龙氏。
六曲栏杆千回百转，罗榻之间曼妙春乏……
“长公主安好”
突然间一声莺燕打破原有的静谧，使那锦曼中小憩的人儿转醒
懒懒的从榻上坐起，龙彧随手拾起被丢在一角的丝带，将泼散于身后的滑腻长发随意的打了个结扣，才抬起眼帘看向来人
“原来是湘妹，快坐，今如何得闲了？”
进来的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子，新绿色的衣衫，鹅蛋脸粉白通透的皮肤，衬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却是龙彧亲叔父的女儿乳名湘
“听说姐姐新填了首词，便过来先睹为快”湘仗着龙彧对她的宠爱也不理会龙彧如今的形容便毫不客气的进来坐到了龙彧身旁的绣墩上。
“湘妹是在认真打趣我，湘妹手中自有温庭筠的菩萨蛮，我的东西又如何入得了眼”龙彧无可奈何的笑笑，抿了抿胸前散漫开的衣襟，才从榻上起来。
“温庭筠在哪里都作了古，倒是姐姐还可以为我指点一二”湘却不松口，脸上依旧漾着一抹甜甜的笑意
龙彧听了直叹了一口气纤纤柔夷已点上湘的眉心“你这张嘴啊越发不成样子，难怪有人避你如洪水猛兽”，想想方氏的公子可被眼前人捉弄的不成体统，龙彧不由得升起一股促狭。
“姐姐又拿我这疯丫头说笑呢”成功的湘羞红了脸，嘴上的计较也软了下来。
见好就收是龙彧一贯奉行的原则，看湘服了软便自动自觉的转换了话题，只在条案上一掀找出昨日随手写的几行递了过去
“喏，便是这篇了”
湘接过去见花签上龙飞凤舞的墨迹，却是一首新词：
浪淘沙
斜月晓天明，长夜銮宁。新桃摇曳柳生婷。半掩绮窗遮玉绿，闲困春情。
疏影浅罗屏，谁解雁翎？芙蓉池满阻鱼行。镜里黛山今淡矣，休问青荧。
龙彧的字早期拟的是兰亭，到后来便自成一体，虽算不得名家国体，却很有些特色，只不过弯转之间却绝不是女人手笔。
看了片刻湘才开口“姐姐前面写的便是这苑敞了，只是后面这春情…”那‘情’字的尾音却不落下只张了一双杏眼撩拨着龙彧。
“少来，不过是用了吴王的调子，可这味道还是六朝的”龙彧却不去理她，直拉了椅子在条案后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读着案上半打着的书。
偏湘不放口“话不能这么说啊，这男人写的是脂粉、这女人写的才是闺情啊”
“你啊，少跟我绕圈子，有什么话直说出来吧”微微向后靠了靠，龙彧一脸兴味、斜眯起清明的凤眼。
湘被她说中来意不由得打了沉，再三思索着才要开口却听门外一道女声传来
“长公主，奴婢潮音”
二人听了也都住了口，潮音是龙彧的侍女长宫里恩赏的六品尚宫，年岁上要比龙彧大些。
“进来”
“是”
“何事？”
面对着潮音，龙彧恢复了身为公主的威仪，对于这名女子，龙彧既不疏远也不亲切、毕竟有品级的女子留在她身边也算是贻误荣华，若是在宫里看这两年的情形是有机会做美人的。
“回长公主上京的东西已准备妥当，这是清单请长公主过目”潮音一面说着一面恭敬的递上单子，对于这位主子潮音知道虽年岁不大却远比宫里的那些位清明的多，只是一直不知为何这位主子却从不想入宫。
龙彧伸手接过单子上下略扫了一眼才笑笑“叫林总管收了吧，以后按照官中的用度不必再添”
潮音听了忙福了福“长公主，您此次上京少说也要些时日，这日常的东西如何少得”
龙彧见说摇了摇手“太后尚节俭，我们龙氏虽不做表率，可也不该太过，稍有差池岂不是丢了皇家的体面”
“是，奴婢这就重新安排”潮音忙一口应承
“罢了，已经收了的就算了，只别再添了就是，替我谢过总管”
“是，奴婢告退”潮音得了吩咐忙收了单子恭敬的退了出去，一时房内恢复了平静。
龙彧这才挑起眼帘问向湘“倒打断了，湘妹有何话要说”
“正是在这事上”湘接了下来
“哦？如何？”龙彧有些讶异的撇了撇她，京城她不也是常去。
“姐姐此番上京要住多久？”
“只怕会长些，这次正式的诰封册子下来，容不得半点疏忽”
以往作为皇帝的义女江南龙氏的嫡女，同时又曾是太子妃的内定人选，每年龙彧都会进京一次；直至其后皇帝大行国丧三年，新帝选后龙彧便以龙氏的名义上书推托，才算打消这番姻亲的念头，换来太后的懿旨并以皇帝名义下的圣旨晋封已至及笄之年的龙彧为吴国长公主。
“姐姐心中当真放得下？”湘指的自然是那场立后风波。
“他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六哥受益，而是当今天子”龙彧笑笑不置可否。
皇帝赵祯她从小就认识，那时他还是六皇子受益，中宫皇后刘娥子、自小长于淑妃宫中；龙彧的生母是太宗皇帝的幼女、大行皇帝的异母妹。宋室地处中原、又经十国纷争原本对于南地的掌控就要相对薄弱，再算上太祖皇帝吸取汉、周等朝的教训以安抚为主、息兵为重所以至太平兴国年间朝廷尽量摆出平和态势，以北方望族与南国名门通婚、求南北融合。
大中祥符二年真宗以魏国长公主下嫁江南龙氏嫡长子龙烨、六年魏国长公主诞下一女，上赐名——彧。
天禧二年，龙烨病故；三年，魏国长公主因事件变故去国长公主封号降为宜芬公主；同年真宗明诏收龙彧为义女视同中宫出、加公主尊号，着宫使纪录。
也就是从那一年起，赵祯与龙彧由表兄妹变成了名义上的亲兄妹。
“姐姐可动过心”如今湘便是因此旧事重提。
“呵呵，小时在一起不过混闹，想来陛下原是极温和，却仅是兄长，再无他念”龙彧不慎在意的耸耸肩，她对赵祯原本就没什么心思。
“神女无心襄王有意，难道这几年催得还少么”湘又一路追了下来
“所以才不上京，如今即立了郭后，又定了兄妹名分，也该绝了这个念头”会在今年上京以来是她已经满了及笄之年又受了正式册封需得到汴京谢恩，二来是因为赵祯已册立了郭后，后宫也算安静下来。
见龙彧如此说湘便停了口，不再追下，毕竟感情的事情除去当事人，谁也插不上嘴……
——————题外话——————
这里按照做旧以旧的原则，所以一些称呼按照宋当时的习惯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凤额绣帘高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