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千重山 ...
-
睁开眼睛，某狐狸发现自己正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抬腿奔跑，四周却是一片触之不及的虚无。
是梦吗？
再次合上眼睛，视线所及的黑暗与刚才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耳际突然刮起起了一阵狂风的呼啸，紧接着是烈火燃烧的咆哮，以及兵戎相见的脆然哀鸣——
某狐狸猛然睁眼，眼前依然是无尽的黑暗，耳边的声音也在睁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合上眼睛，那喧闹吵杂的声音又再度降临。如此反复了几次，某狐狸终于怒了：耍她好玩吗？
指尖扬起火光，却还是没有办法照亮眼前方寸的黑暗。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劈来，某狐狸疑惑地回头，却见凶狠的剑气已至眼前，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失去平衡，头先着地。
“嘶……”无法言喻的痛感让某狐狸几乎要从床上一跃而起，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千重山上——赤狐一族的故址，自千年前独自下山后她便再也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刚才的……果然是梦。
眼前这一尘不染的狐狸洞貌似是她以前的房间——只是她还依稀记得千年前她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如同狗窝，因而此刻的干净整洁实在让她忍不住汗颜。磨磨蹭蹭地走到镜子面前，某狐狸仔细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她被转生到一名人类少女的身上，略显平凡的五官组合却配以抢眼的赤发碧瞳一如她惯常的选择，而那没有任何不适的身体契合度似乎也并非偶然。爪子轻贴左胸，闭上眼睛试图压制体内那骚动不已的妖力，某狐狸疲倦地轻喘着——
每次自转生带来的妖力，总是让她难以消受。在此之前她从来只觉得那是无法避免的无妄之灾，只是现在……
翠眸轻转，某狐狸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咒语，本体随即脱离了附身之躯，看着镜中千年来不曾改变半分的倒影，夏未狐狸了然地垂下了脑袋——
还以为这一次只要自己能够再次醒来便终于要成年了，结果却还是老样子，除了浑身的毛毛看起来比以前红得更加纯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了……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对？
略显不爽地甩了甩长长的尾巴，某狐狸发现它竟然已经长得比妖态下的自己还要高了，烦躁地挠墙磨了磨爪子，她完全没有想到转生之后睁开眼睛看不到小吾竟是一件如此让人沮丧的事——
如果真的决定好要离开，却又何必还要为她打点这一切？她隐约能够猜得出眼前的这副转生之躯是他准备的，如无意外她现在身处千重山也应该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大概就连山脚下那个退魔结界的加强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力量。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却肯定找不着的感觉很让人浮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转生到底耗费了多少的时间，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一次转生的原因是什么？
她记得小吾离开之后她先后遇上了雷妖和河僧人，而且还差点就死了……嗯，只是差点，她记得她还睁开过眼睛，但——后来是谁救了她？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某狐狸抱头痛苦地纠结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竟然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跟河僧人对上的……头疼欲裂。
很显然，她的记忆被动了手脚——小吾你混蛋！于是某狐狸彻底炸毛了，他凭什么？如果只是打着要保护她的旗号，那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修长的羽睫掩去大半的翠色，她一定会找得到的——有关所有的答案。
打开千重山上唯一一座神社的大门，某狐狸踌躇满志地把里里外外都扫荡了一次，最后却是耷拉着耳朵失望地蹲在角落里哀悼自己的一无所获——
果然不该指望他们会留下什么一脉相承的秘技给她，除了那本《烤鱼全攻略》之外，就连怎么捉鱼的技能也没留下片言只字，更别说是其他的了。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千重山才得以守住千年的平静——这里很适合过隐世的日子，只是当这里只剩下她一个的时候……她大概养不活自己而已。
会离开，才不是因为太过寂寞。
犹凉的山风轻轻拂过，午后的阳光带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慵懒。抬头看着门前的那棵参天大树，意识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某个遥远的时空——回过神来的某狐狸瘪瘪嘴走了过去，然后蜷缩着尾巴把自己卷成一团毛线状，舔了舔尾巴的毛，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眼睛。
还未来得及入梦，心弦的猛然一颤让某狐狸瞬即惊醒——
山脚下的结界被触动了！
某狐狸本想钻回附身之躯，但转念间便直接化作兽形，神情戒备地向着山下飞奔而去。才走到山腰处，她便看到两名陌生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主山道上——离他们进入结界范围至今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这样的脚力，他们不该是普通的人类。
“龙二，是它吗？”花开院魔魅流随手捻起一只不幸路过的松鼠，自从进入结界范围之后，这里弥漫的妖气总是不轻不重地迷惑着他的触觉，总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带着淡淡的妖气，仿佛是在掩盖什么似的。
“不是，放它走吧，魔魅流。”花开院龙二额际的青筋微凸，最终却还是用力按了回去，指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随即微微侧身背对着在草丛堆里偷窥的某狐狸，“我们继续往山上走吧——言言！”
于是某狐狸随即被一强力水柱直接将她往上抛起，再重重地摔出了数米远的地方，如果不是山中的结界能大幅度地削弱一般的攻击，恐怕她早就化作天边的一颗闪亮的星星了：“啊呜！”
怎么又是水？她最讨厌水系攻击了，哪怕她的狐火不是普通的水可以扑灭的。
“是妖怪吗？”花开院家的两位居高临下地看着某只摔得四脚朝天的红色小狐狸，发现它与这里的气场所属无二，就连那身上的浅淡的妖气也跟这里所有的生灵一模一样。或者说别说是她，就连他和魔魅流身上也已经开始散发出若有如无的妖气——
不仅能够削弱式神效果，而且竟然能让身为阴阳师的他们身上也笼罩上妖气，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凶神恶煞的男人一眼，某狐狸没出色地瑟缩了一下：他们竟是阴阳师，所有妖怪的天敌。
传说几千年前赤狐一族曾与阴阳师共事，皆为神明的仆人，但那也不过是传说而已。还好刚才没有钻回附身之躯，否则她此刻大概已经尸骨无存了吧？哪怕人类之躯能够很好地掩饰她的妖气，但是直觉告诉她，那却不可能瞒得过眼前这一脸阴沉的男人。而那个一脸呆相的男人，很强，只是他的灵魂……
“是赤狐吗？”花开院魔魅流疑惑地捻起某狐狸后颈的皮毛，把她举到自己的面前四目相对，两双纯净无邪的眼睛各自映入对方的瞳眸之中，“要杀掉吗，龙二？”
闻言，某团火红更加抖抖瑟缩，大尾巴翘起把自己蜷成一团。
花开院龙二一把抓住魔魅流的手，略显阴沉的双眼凝视了这只表现得可怜兮兮的赤色狐狸良久，盯得某笨蛋背脊发毛，最后才拽着魔魅流的手往后一甩：“笨蛋，不是所有红色狐狸都能叫做赤狐，来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最后一只赤狐已经死在了滑头鬼手上了吗？！”
“马上给我丢掉！”于是某狐狸再度被摔了出去，由于惯性，这团红色的毛球在草地上狼狈地滚了几滚。
他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寻找所谓的赤狐，而是为了查探日前这里突然会爆发出尖锐妖气的原因。根据本家的情报，京都妖怪近期的蠢蠢欲动恐怕与羽衣狐的复活有关，整个花开院家已经开始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赤狐一族虽然已经灭绝，但是它们曾经稳稳盘踞千重山达万年之长并使众妖诸神皆不敢犯却是事实——
传说千重山上埋藏着赤狐一族强大的秘密，而无论这个传言是否属实，如果在这种敏感的时期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尤其在天狐玉藻前的怨怒已经被放出的情况下。这就是他和魔魅流远赴千重山查探的原因，他们必须弄清楚那股尖锐而乖戾的妖力到底带着何种目的。
最后一只赤狐已经死在了滑头鬼手上了……揉揉几乎被摔得开花的屁股，某狐狸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消化这句话。最后一只赤狐不就是她么？所以……她上辈子是死在滑头鬼手上吗？
心弦的一再颤动让某狐狸明白到现在并不是发呆的时候，如果再不采取行动那两名阴阳师就要到山顶了。无奈地咂咂嘴巴，某狐狸认命地抄着近路赶回山上——
不管这两名阴阳师的目的是什么，千重山上的一些东西却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比如她的狗窝狐狸洞，比如神社后面的那扇门，又比如还在神社门前的大树下挺尸的转生之躯。
无论某狐狸再怎么窝囊也好，千重山始终是她的地盘，这里的一草一木皆听命于她。有了它们的掩护，花开院家的二人自然是只能一无所获。花开院龙二隐约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在这座山上根本就没有对劲的地方。
“要毁灭这个地方吗，龙二？”花开院魔魅流表情呆滞地问，却是抬起右手准备行动——所有妖怪都是绝对的恶，它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所以这个漫天妖气的山头，也不该留下来。
花开院龙二继续扶额，“不用了，别把力气花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而且直觉告诉他，这座诡秘的千重山也不是他和魔魅流可以毁得掉的。也罢，既然对方没有恶意，那就姑且放它一马吧！
某狐狸欢乐地挥着爪子目送两人下山，却在正欲转身离去的刹那再度被拎了起来——“龙二，这个……”
花开院龙二回头，脸无表情地看着注视着某只在魔魅流手上不断挣扎的红色毛球，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扭曲，下一刻便听到了魔魅流的提议——
“龙二，要将它带回去送给柚罗玩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千重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