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FIVE ...
-
高大的骏马刚到将军府门口，马上的人便跌了下来，看门的下人上前一看，顿时吓得大叫一声，接着招呼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把大小姐抬进去！！”
你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离开了三年的房间，望着自己绑满绷带的身体，在数秒之内读取了这段时间以来混乱的记忆。而当回想起俊介此刻正病卧在床，你再也呆不住了，扯开被褥，起身走上那条熟悉的道路，那是通往俊介房间的道路。
记忆中的孩子已经不复以往，九岁的他个头已然不小，暗红色的短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小脸虚弱而苍白，显出一副弱小的姿态，有一瞬间，你仿佛看到了去年因病而逝的母亲。
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心底汹涌溢出，愤怒，不甘夹杂着一丝爱意，你几乎瞪大了眼低吼出声。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如此做想，他有着你没有的体格，他一定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大男孩，绝对不会是像母亲那样弱小的存在！！
激动的情绪让你胸口以及腹部的伤口再次崩裂，白色的层层绷带晕开一片血红，你浑然不觉，看着仍旧昏睡的孩子，一拳砸在了木地板，硬是将腾空的木地板砸出一个洞。
俊介所患上的疾病是从母亲继承而来的，那是一种可怕的疾病，从底至上吞噬着人的生命，刚开始是不能够走路，接着是寝食难安，最后便会长眠不起。
但从时间上来看，俊介的发病时间比母亲快上了好几倍，也就是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如果不赶快治好的话。
夜幕降临，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你面前，你胸口一阵烦闷，更加不耐地甩过头，却在看见躺在被褥中的孩子脸色发白地嘟囔着要喝水的时候，压下情绪，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大小姐，你万万不可再出去啊，大将军已经派人去寻找榔草的下落，此刻你身负重伤，不好好养伤的话，再出个什么事，大将军怪罪下来，小人担当不起啊。”老管家语重心长的劝告着你，大将军自然是指你的父亲，你脸色同样苍白如纸，这完全是因为没日没夜地杀敌赶路达不到养伤的效果而造成的。
在下人们一遍又一遍地唠叨声中，你最终躲回了自己的屋子，但是……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们那些废物，只要在路上耽搁一分钟，俊介的生命就让人堪忧。那个继承着自己的梦想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乘着夜色，你再次潜出将军府，只身带着一把板斧，踏上了寻找药老仙人的路，出城的一瞬，一把武士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却一点也不紧张，在战场上厮杀了六年的你，这简直就像一件可笑的恶作剧。
“别想走出这座城，将军。”出乎意料的是挟持你的居然是你的军师——武田友人。
你压低了嗓音“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没错，就算是你的朋友兼导师来阻止你，此刻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那个孩子。
“你疯了么？只身一人杀出桔梗城，打完仗后硬是拖着重伤的身子回来，现在养伤才养了一天你又打算去哪里？焰大，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战场上我可以把你当兄弟，但是现在，你是一个女人，请回去。”
听了这番说辞，你不怒反笑，但是那笑声尖锐而可怕，“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为了看见那个登上高峰的威武的身影，我把一切都舍弃了…女人？呵呵呵，真是一个令人恶心的词汇，我存在的意义，只剩下这份偏执了，其他的，早在那个下午都死透了。拦住我？怎么？你是想要将我扼杀在此地么？既然如此，我更加不会手下留情的，友人。”
没错，疯了？你早就疯了，从一开始你就不正常，你对于弟弟疯狂的爱意只是因为你的偏执，真正的你早就在那个抛下板斧穿上和服的那瞬间死透了。弟弟的出生便是你的重生，也是你存在的唯一的意义。为了看见他的成长，为了促使他成为最强大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他的……你什么都不在乎。
武田友人终是没有将你拦下……
三个月后，你揣着向药老仙人讨要来得榔草，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时，着急地赶往俊介的房间，孩子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眼眶深深的往下陷，还好还活着。你呼了一口气，赶往厨房一刻不停歇地为他熬药……
整整九年……自十二岁之后，你的人生就一直围绕着那个孩子而转，因为……你生存的意义只剩下对这个继承了你的梦想的孩子的执念了……
俊介在你的照料下很好的恢复过来，但是因为接连接个月没有下床，他的腿几乎不能动弹，只能通过不断地按摩来促使他尽快自如的活动。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他看向你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你从未奢求过他会感激你，会将你视为最重要的存在，因为你并不认为你对他的付出需要的到回报。可是这六年的疏远，不仅让他看向你的眼神再没有了以前的依赖与崇拜，只剩下冰冷与疏离之外，甚至还多出了一些让你感到愤怒的东西。
那是弱小的人所拥有的眼神，嫉妒……厌世……甚至带着丝怨恨。
你不明白这六年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这些感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眼中。
你在想你应该如何将他板正过来，可是六年后的你已经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只能如同对待其他人一般冷脸相向。
直到有一天，你看见他吼叫着扇了身边的书童一个耳光，他脸上的狼狈与自卑，怨恨与自嘲让你心惊，更多的是燃烧至肺部的愤怒。你大步上前，狠狠地回扇了他一巴掌，力气之大让身后的书童惊叫一声，掌心火辣辣的疼痛喻示着那个孩子同样承受着多大的痛楚。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脸望向你，那眼中越发的怨毒更让你控制不住心中的失落以及愤怒，你第一次如此粗暴地对待他，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不顾他还有病在身，将他拖到了地上，狠狠地丢在了书童的面前。
“道歉。”
书童惊吓地扑住你的脚，叫着大小姐，是小人的错，不怪少爷。
你不为所动，目光一直锁定在抱着头懦弱地蹲在地上的孩子，他显然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颤抖着抬起头与你锋利的目光接触到的一瞬间，大声地哭起来，捂着脸蛋大声吼叫。
心底像是有一只野兽奔腾而出，撕扯着你每一寸肌肤，你的每一根头发似乎都感受到你的怒意乍然而起，你无法控制的放出了从战场上带来的杀气，让从未涉世的孩子吓得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最后，哭着往门边跑，大叫着“滚，滚，不要杀我！！”
最后怒气与杀意刺激得你甚至浑身战栗，你拽住了那个往门口爬去的身影，将他丢回了床上，扒开他的裤子，举起手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拍在那个孩子幼小的臀部。
滑嫩的臀部很快就红了起来，耳边充斥着孩子尖厉吼叫和书童的劝阻，不一会儿，门口便聚集来了一群下人，但是不管谁上来劝阻，你都不为所动地重复着击打孩子的动作。
直到孩子几乎痛苦到抽搐，你才将他放回了床上。
受过挨打之后的孩子仍旧小声抽泣着俯躺在床上，斜着眼怨恨地望着你，却在接触到你毫无感情的注视后颤抖着闭上了眼，你面无表情地接过下人呈上来的伤药，为孩子身上每一处伤口做处理，手底下的温柔与你如寒冰般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欺负弱者，不是大丈夫所为。没有能力，受挨打而怨恨别人，更不是大丈夫所为。面对强势，逃跑躲避，只会在角落哭泣，最应该受打。你知道你今天错哪了么？”
“我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认你这个姐姐。”孩子怨毒地咒道。
你忽略了心中的抽痛，对着孩子的屁股又是一巴掌“不承认错误，罪加一等。”
“你滚吧你，你从小什么轻而易举做到最好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这种受病痛缠身不能够吹风不能够下床的人的痛苦，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将军府中最有出息的大小姐，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丢了将军府的脸，你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来对待我，看见我卧床不起你觉得很可笑是么？”
你静静地听他吼完了最后一句话，看着他激动地涨红的脸，你闭上了眼，平静下心中狂躁的气息，你害怕你一不小心就将他掐死，因为你的愤怒已经超出了你所预料的能够控制的范围。
“不要让我再听到这种话。睡了。”说完，你退出了房间。
据说那个晚上，后院的树木都被你砍成又细又短的木柴，砍柴的小哥儿连续几天都不用干活。
剩下在将军府的日子，你和俊介再没有好好相处过，俊介说出口的话依旧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来回在你的胸口切割，最重要的是，每当你气愤得难以自抑的时候，却硬是对那孩子弱小哭泣的脸下不了手，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让你感到陌生。
终于你疲惫了，你躺在屋顶，看着满天星辰，叹了口气，这一个月，你几乎日日处于让人窒息的气氛当中，特别是你面对俊介时的情绪简直让你喘不过气来，你有生以来想要逃避。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曾经仰着小脸问“不成为男子汉，姐姐就不要俊介了吗”
那个时候你回答不出来，只是告诉他“俊介一定会成为男子汉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现在你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他的成长让你失望，你在想当时为了锻炼他的独立而离开他到战场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而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成为一个你最为鄙视地弱者，你还会像之前那样爱他吗？
苦恼的你最后喝了一夜的酒，也吐了一夜，空气中酒精的味道混合着清香让你迷醉，这是怎么了呢？你这是怎么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FIV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