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再爱我一次》右介

2、TWO

　　母亲临盆那天，你随父亲站在门外，过分的紧张让你握拳握得指节发白，你不断在心中默念着“是个弟弟，是个弟弟。”当嚎哭声响彻挺远的时候，你只觉得世界登时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连呼吸都停止了，你知道这是紧张过度导致的眩晕，知道父亲摇晃着你的肩膀你才缓过来，你红色的双眸紧盯着父亲的唇瓣，心跳急速的上升，你看见那两片紫红色的唇瓣上下翻动着，组合成的句子直直地砸向你的脑袋

　　“快去看看你的母亲和弟弟。”

　　弟弟，你傻呵呵地笑了，弟弟两个字在你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转着，过分的激动和欢乐让你失去了思考能力，你只觉得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云端，飘飘忽忽地代替父亲走进了母亲的闺房，父亲在门外焦急地喊着“照顾好他们娘俩儿。”你却完全听不见，就如同你这是早已忘记父亲因为不能进入污秽的产房而交代你带给母亲的话一般。

　　带你回过神来，你已经站在你母亲的床边，母亲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可以形容的了，那完全是如纸般的灰白，唇色也白得可怕，她已经累得睡过去了，你小心翼翼地在侍女的指示下掀开了母亲身旁那裹着的毛巾被，一瞬间，你的心跳达到了最快的频率，尽管那裹在襁褓当中的幼小的婴孩此刻还满头是血毫无美感，尽管此刻刚出生的他还是一个丑丑的如同猴子般难看的模样，可你却感觉到了你与他之间强烈的羁绊，只是有血缘结成的连锁，你们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你的心中涌起一股让你不知所措的情感，你第一次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感到忧烦，你害怕你的一举一动随时可能伤害到这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名为“弟弟”的生物。

　　悠然转醒的母亲慈爱地看着你和弟弟，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你在母亲的帮助下僵硬的接过了那个只有一尺长的生物，弱小细嫩的脖颈架在你的臂弯，仿佛一扭就会断掉，这种感觉让你仅仅隔着襁褓圈住他的脖子都会有危机感，你全身神经紧绷着，每个细胞都释放出最大的能量，此刻你只想做到最好。

　　怀中的孩子因为过大的动静而被吵醒，他挣动了一下自己幼小的拳头，挣开了“快向弟弟打声招呼啊，美惠。”你反应过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许久，知道怀中的婴孩因为太过僵硬的抱姿难受的扭动着身体嚎啕大哭，你顿时紧张地大声说道“父亲大人已经给你取名了，你的名字叫做俊杰……所以……俊介，我是你的姐姐宇田川焰，请多指教！”语气正经地就差来个鞠躬的你，一下子就让母亲笑出了声，连大哭的孩子都被你语速极快的说话声打断了哭泣，瞪着黑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你，那双眼中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下子你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大脑回路也变得畅通起来，仿佛受到鼓舞一般，你呼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平板的脸变得柔和起来“俊介以后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我……会在俊介成为男子汉之前，一直守护你。”

　　在这一天，你对着这个孩子许下了你一生最郑重的承诺。

　　往后每一天里，你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你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僵硬着捧着那团被襁褓包裹住的□□，到现在已经能够十分熟练地做出连姆妈都自惭形愧的婴儿抱；从一开始在你怀里经常啼哭的孩子，到现在已经十分依恋你的怀抱，习惯了你的体温，习惯了你的味道。

　　你学会了如何快速地帮小孩子换衣服换尿布而不致使他着凉，也知道了在姆妈给孩子喂食一刻钟之内不能让他胡乱动弹，要不然就会将刚喝下的奶重新吐出来。你甚至学会了如何轻声地哄着唤着让小孩子安然入睡。这些在你以前看来都是柔弱的女人才回去学的东西，你现在都学会了，只因为你想要亲手照顾好你的弟弟。

　　母亲产后原本病弱的身子变得更加羸弱，最近关外战火纷飞，身为大将军的父亲不得不常年征战在外，特别是今年的战事十分紧张。照顾弟弟的事情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身上，你看着枕在臂弯幼小的头颅，蔚然一笑，你仿佛从那张小脸上看出了多年以后刚毅的面孔，屋外起了风，你给他盖上了毛巾被，然后轻拍着他的小腿“以后一定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没有人回应你，你却依旧笑得如同冬日的旭阳。

　　小豆丁开始一点点地长大，你眼里溢出的温柔让人诧异，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以军人的标准衡量着自己长大的你会有这样温和的一面，仆人们甚至难以想象你这张平板冷然的脸会露出如此的神情。

　　夜里同榻而睡，你总是半夜醒来，你向来睡得不安稳，你害怕你任何一个动作会压到怀里需要用心呵护的孩子，你还需要随时在孩子有便意的时候给他过上素衣，抱着他到门外嘘嘘。

　　月光下，你看着那个一开始如猴子般瘦小难看的孩子此刻已经长得白白胖胖十分可爱，肉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红，你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怜爱，最终只是将他轻轻地拥入怀中。

　　名为俊介的孩子长得很快，你发现你能在夜晚听见他骨骼生长而发出的微小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开始会玩耍，拽着你火红的头发咯咯的笑个不停，趴在你背上的时候会咬着手指头牙牙学语，将口水流了你一身。晚上睡觉他也不老实，在床上踢着小腿，握着拳头转动着小小的身子。

　　他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不是爸爸，而是姐姐。出乎人的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在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茁壮成长着。你牵着他比你小上几倍的手，一步一步地带着他走路，他的小脚尚未发育成形，脚心饱满，，看起来就像个小馒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你一次又一次地鼓励他“俊介，加油。到姐姐这儿来。”你不担心他会摔坏，因为每次你都会稳稳当当地接住他往下扑的身体。他仿佛也明白这一点，走起路来完全不害怕，扑进你怀里时甚至会咯咯直笑，让你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他的恶作剧，他身上溢出的奶香每日每夜地在逐渐趋淡。

　　你的心情无时不刻地被他影响，他终于能够自己走路了，一共走了七步，他会说“姐姐，我要嘘嘘。”了，他会自己吃饭了，他会自己脱罗布袜了。他每学会一项技能，你比他还要高兴。

　　你开始关注该怎样教会他走上男子汉的道路，而不是怎么照顾他。你又恢复了每日早起的晨练，不同的是，远处的大石头上多了一个观望着你的小不点。每天下午你手把手地教他使用毛笔，虽然最后你们两个都糊了一张大花脸。这样的日子让你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充实。

　　终于有一天，你开始苦恼，他并不具备男子汉所拥有的健康的体魄以及坚强的内心，他依赖你，每天都愿意跟着你，受不了看不见你的时间。季节变化所带来的气流的急转，让他一下子感染上了风寒，喝着药他也会哭鼻子，看不见你他也会哭鼻子，夜晚醒来被窝中没有你的体温他也会哭鼻子，哭起来便停歇不下，小小的鼻子一皱一皱的，哭声异常响亮。

　　更让你苦恼的是，你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像以前狠心地对待自己那般对待他，做不了训斥他，更做不了抛下他，你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抱起他，轻拍他的背部，直到他安静下来，并告诉他“俊介是个男孩子，总有一天要离开姐姐，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