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霓》戴朴玘

23、第二十二章 灵草废墟

　　已经干旱的泥土地旁，是一片已经荒芜的废墟，残破的房檐断垣，在一簇一簇高过一人的荒草间露出头角。远望无边。我们站定，一丝寒气从废墟里阴森地吹出。
　　可能这就已经到了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们……进去么？”苏姗虽然也在青眉的练武洞穴里打过抓来的妖物，毕竟还没感受过这样的气氛，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一些瑟缩。
　　“哈哈！姗姗你不会吧！”我夸张地朝她笑了一下，“当然要进去啊！等下你可以站我后面，我保护你咯！”
　　“哼，才不要站在你后面。”苏姗朝我吐了吐舌头，走到了最前面。手却已经握在白羽的剑柄上。
　　“等等，逐霓，你没有武器，如何防身？”萧梓声看着我，问了一句。
　　“没关系，我有清心诀护身……”我摊手道，“再说了，我一点外家功夫都没有学，要武器也没有用……”
　　“清心诀护身到是不错，可是若真遇上短兵相接，手上什么也没有，还是不好吧。”苏姗点着自己的下巴。唐薰师姐和尉迟师兄也点了点头。
　　“哦……”我应了一声，伸手去摘腰上的紫玉葫芦，好象师傅在我离开洞庭的时候，特意还给我带了一把长剑。
　　翻找了一会，果然寻得了师傅给的长剑，我脱了剑鞘，拿起剑身来看了看，寒光微泛，是一把还算不错的宝剑。苏轩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宝剑，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握了剑柄，照着大家平时练功的样子挥舞了几下，剑还挺有分量，挥舞得我手腕隐隐作痛。
　　苏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子还能自卫么？我看是增加负担还差不多。”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举远剑鞘，眯着眼睛对了半天，才把剑插了回去。
　　“对了，”萧梓声突然开口，伸手在背后背着的行囊里摸索一阵，掏出一把匕首来，递给我道，“用这个吧。”
　　“哦。”我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这匕首周身乌黑的，有些光泽，但并非一般的玉石。我拔下外鞘，伸手轻轻探了探刃尖，深而锋利。“这个不错，谢谢萧师兄了哦！”我嘻嘻一笑，心里想着，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本姑娘也笑纳了。
　　苏轩似乎又皱了皱眉，转身朝着废墟深处道，“走吧。”
　　我们且走且看，风吹着片瓦屋脊和晃动的高草，时不时发出古怪的呼呼声。沙尘被扬起来，迎面扑在脸上嘴里。我连忙伸手用袖口掩了嘴鼻，传说中的冥灵妖孽却迟迟没有出现。
　　我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松弛下来，尉迟师兄和唐薰师姐有一句没一句的抬杠，唐薰师姐被逗得咯咯地笑个不停。苏姗的手也离开了白羽，软软的手指哧溜哧溜地爬到了我的手上。
　　苏姗小声和我咬着耳朵，说着小女儿的闲话，我煞有介事地听着，嬉笑戏谑地应答，目光却一直偷偷跟着走在前面的苏轩的背影。
　　苏轩和萧梓声走在最前面，两个人大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行走方式，一路无话的前行，两把长剑在背后，很是英武；后面跟着的则是尉迟师兄和唐薰师姐，来汉中的一路上，尉迟师兄总对唐薰师姐大献殷勤，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似乎已经相当熟络，而且……前景值得期待。
　　“哇……这草真高！”苏姗抬手，指了指我身边的一株巨大的草藤，修长柔美的柔荑正随风飞舞，我看着苏姗，她禁不住踮起脚，伸出手去，让叶子亲吻指尖。
　　“住手！”苏轩突然大喊一声，我们都转头，吃惊地看他。
　　“啊！”苏姗身子抖动一下，突然尖声叫唤起来。
　　只见刚才那株高草的叶子卷住了苏姗的手，既而所有的叶子到朝这个方向聚拢过来，缠住了她的胳膊。我大吃一惊，双手握住她还牵在我手里的这只手，使劲往我身边拽，却感觉到那边的力量更大，死死缠住了苏姗不放。
　　苏轩怒吼一声，抽出寒雪冲了过来，朝这株巨大的怪草猛砍，瞬息间，那株怪草一下子又长高了许多，从刚刚高出人头草藤变成了参天的怪物，肆虐的长叶像海鬼的触角一样继续蔓延过来，卷住了苏姗的正个身体，几乎要把她腾空甩起，苏姗大声惊叫，我还迟钝地拽着她不愿放手，草叶顺着她的身体绕到了我的手臂上。
　　“喀！”手起刀落，缠绕到我手臂上的草叶被砍断，一只手从我旁边伸出，把我朝后拉出很远。
　　我扭头，正是萧梓声，他看了我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不闪开？”我没答话，抽出匕首，另一只手拉了他的袖袍，冲到草叶下面。
　　苏轩师兄他们正在削砍那株巨大的怪草的底盘，我御风飞上，以便小心地躲避那些张牙物爪袭击过来的卷叶，一边拿着匕首使劲割着缠住苏姗身体的叶子。无奈叶子越来越多越积越密，把她都包裹得看不见了身体，抽过来的叶子打在我身上，居然像刀锋一般割人。
　　“逐霓，御我上去！”我听见苏轩的声音。他的寒雪在手，身边没有什么可以驱动的物品，不能上来。
　　“是！”我答应一声，凝神念动御风术的口诀，瞬息，苏师兄被疾劲的风力托到了我身边。
　　“退后！”
　　我立即后退，苏轩双手交叉，圈住了祭在胸前的寒雪，须臾，无数凝结的冰块和杂石腾空而起，围绕着寒雪飞快地旋转飞舞。
　　“玄凛冰狱！”他突然展开双臂，狂舞的冰石便直直朝怪草击去。怪草飒飒作响，苏轩乘机举起寒雪朝怪草刺去，怪草“咕”一声萎蔫下去，迅速缩小、消失，终于把苏姗松了下来。
　　我除去念力，急速地坠落到地面，去拉了跌倒在地上的苏姗。地上满是斩断的草叶，随着怪草的消失都悉索一声，化成了灰烬。
　　“啪。”背后突然一声闷响，我回过头，是苏轩从上面跌了下来。大家正气喘吁吁地看这苏姗，我这才一拍脑门，刚才只记得自己，忘记苏师兄也是凭借我的御风术在空中。
　　苏轩站起身来，剑回了背后的剑鞘。走到目瞪口呆的我们面前，轻轻拍了拍苏姗的肩膀道：“小妹，没事了。”
　　我看着苏姗被怪草叶子划破的手臂和脖颈，伸手去探了探，说了句：“姗姗，你受伤了啊！”
　　“呜呜……”苏姗撇了撇嘴角，似乎要哭鼻子。
　　“小妹，我们行走江湖，一点点皮肉小伤算不得什么。”苏师兄说完，似乎是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朝大家道，“我们走吧！这草似乎已经成了精怪，大家小心为上，不清楚还会遇到什么。”说完径直朝前走去，我环视大家，萧梓声操手微笑了一下，跟上了苏轩，尉迟师兄站在唐薰师姐身边说了句：“没事就好，姗妹子你下次可呀小心了，莫要再四处乱摸了，哈哈。”然后就跟了上去。
　　我扶去了嘟噜着嘴的苏姗，跟在大家身后，一手和她一起整理着衣服，一边和她絮絮地说话，苏姗伤的确实不算严重，只是，雪白的手臂和脖颈都被划出了血痕，衣裳也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怎么说都是要吃痛的。我边走去解腰上的紫玉葫芦，给她拿药。
　　走了半日，消灭了不少树妖草怪，而我们出手应战也变得得心应手了许多，通常都是大家一起上前攻击，而我也拿着萧梓声给的匕首，穿梭其中。苏师兄和苏姗修炼的主要是冰水属性的法术攻击；尉迟师兄是火属性；薰师姐的金属性，按照五刑相生相克的定论，则最适合用来杀这些木系的精怪，而萧梓声木属性的法术攻击根本不能杀伤它们，所以他只能和我一样，拿了武器朝这些精怪劈砍——当然人家剑法出众，就是砍的姿势也比我好看了许多。
　　这样走走打打，除了地面上一些成了精怪的树草，我们并没有别的什么发现。黄土，断瓦，野草，前方还是一层不变的景色；尉迟师兄有些按捺不住，看了看走到了头顶的并不灼人的太阳说道：“我们这么走下去，难道就是来杀这些怪草怪树来的？就没有更有创意一点的玩意了？”
　　“来杀这些怪草怪树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样大一块所在，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杀光……而且，也不知道杀光了又能如何……”唐薰师姐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苏师兄，你怎么看？”我思虑一会，还是决定开口发问。
　　“……这些成精的植物，并不会出了他们生存的这块土地伤人，我们杀光它们，的确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若是要解决掉问题，一定要把最关键的东西，先找出来 。”萧梓声接了一句，抬头看着苏轩师兄。
　　“但这块土地的古怪，我们却应该好好查查。”苏轩略微沉思说道，“这里精怪横行，说不定就是这块地域的原因。”
　　“这个……”我下意识思索起来，略加联想，竟让我回忆起地脉学说来，“以前和师傅一起旅行的时候曾经听到过关于‘地脉’的学说，也曾在书里看到过‘地脉’的学说……说不定，这里的异象，正和‘地脉’的异变有关。”
　　“地脉？那是什么？”苏姗赶紧追问起来。
　　“简单的说，就是土地也像人一样，是有身体，有生命的；所以也和人一样，有循行体内的十二经络，有穴位，有气门。”
　　“人之所以会生病，正是因为三因邪气感染了机体，循着经络进入了五脏六腑。而类比下来，这快土地似乎正是因为有邪恶势力侵袭了进来，才会引发这这样病态的变异……”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苏姗点了点下巴，说道，“把这感染的邪气，给揪出来么？”
　　“聪明！”我一巴掌拍上苏姗的肩膀，不顾她的龇牙咧嘴，接着说道，“若是按照地脉学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病根蜗居的所在，然后直攻进去，一举歼灭。”
　　“嗯，逐霓妹子这个说法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试试也不错！”尉迟师兄扛着刹戚，老气横秋地点头赞许。唐薰师姐站在一侧，也微微颔首。
　　“话是这么说……不过，怎么找那个病根？”苏姗有些困惑地支着手，含了含胸。
　　“呵呵，这个，就是我的看家本领了。”我得意洋洋，“想要找出病灶，要得自然是诊断的望闻问切。”
　　“望闻问切？”
　　“大家稍等片刻！”
　　我御风直直地飞到了高点，俯瞰大地。四野之下，皆聚眼底。
　　等落下地面，我已经信心满满。
　　“怎么样逐霓，看出点什么来了？”
　　“等等哦，刚才还只是远远地望了一下，还没有闻，没有问，没有切哦！”我故意朝苏姗卖着关子。
　　“啊？这是大地唉！笨蛋！”苏姗满脸的不可思议。
　　“难道你，还能让它开口说话，回答你的问题？”萧梓声似乎也没能忍住，问了一句。
　　“不错！”我胸有成竹。弯腰伸手抓了一把灰土，我嗅了一嗅，淡淡的腥味是古城废墟的沙尘特有的味道，灰土粉末一般干涩，没有一点水分，仿佛沙漠里的灰沙，轻轻一吹，四散飞扬。
　　“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五行之间，相互依存，互为根本”我轻轻念叨，萧梓声插了句“要用医学五行的观点，来解释这里的症结？”。
　　“有了，这里与旁边的土地不同的是，突然就变得无比干燥，没有了水源。”我突然想了个明白，“正式因为没有了水源，心火亢盛，脾土才会干裂，肝属木也变得无法存活……”
　　“等等！树木并哪有无法存活……我们一路上遇见那么多花妖树怪……”唐薰师姐很是不解。
　　“那些虽然原本都是花草，可已经吸收了戾气，成了精怪，早已不是自然生长的花草了！”我回答了一句，“这些草木的生长离不开土地，离不开水，依我看来，问题应该就在这地下的水里！”
　　“地下的水？”
　　“嗯，地下的水，有些循着土地的经络流动，有些聚集在一个低洼的地方，汇集成暗湖暗海……这里的水，可能是被什么控制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朝前方走去。
　　“有了！这里有口井！”我拊掌道，乐不可支地跑了过去，把头伸在井口，朝里面瞅着。
　　“啊……是口枯井哦！那我们要从这里下去么？”苏姗和我一道趴上井口，朝里面叫了一声。说话的时候，里面返回来隆隆地回声。
　　“枯井也是井，它以前有水的时候，连通着地下的水脉！我们姑且下去试试看，苏师兄，你说如何？”我扭过头去，定定地看着跟在后面的苏轩，“不过我也是自己刚刚临时想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
　　“既然如此，我们就下去看看，只是……要多加小心！”唐薰师姐面对着苏师兄，目光却和尉迟师兄的眼神交会着。
　　“我也觉得逐霓的这个说法还不错。”萧梓声附和道，“既然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不如下去试试。”
　　苏轩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有赞许之意，点了点头。
　　“这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让人别扭……”我没好气地想着，念动了御风的口诀，提了真气，御风飞起，准备落到井中。
　　“等等，我和梓声先下去。”苏轩提气，落入了井里。萧梓声也走了过来，朝我们笑笑，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侧过脸去，看着苏姗的脸庞上浮现出俏丽乖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