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霓》戴朴玘

17、第十六章 拜师之礼

　　白驹过隙，转眼，已经是我来青眉门的第三个月。
　　夏天过去，青眉的秋天来的时候，有很多飘洒的红叶。但好像并非红枫。苏姗告诉我，青眉季节的变化都不会太明显，樱花一直开到仲夏时分；而红色的叶子大约也不是因为季节的变化，而是在树尖待得太长久，想念泥土了，所以，才挣开了依袢的树枝，优雅地回落到地面上来。
　　仍旧是和苏姗在一起学习谈心的时候比较多。苏夫人对我十分的好，说感觉就像自己又多了个女儿一样。和苏姗一起还顺便混着一直在他们叠云搭伙吃饭（当然是苏夫人盛情邀请的，咳咳……），还和陈启贤、徐未然、颜戈、慕容文哲他们都混成了朋友：陈启贤平时谦谦有礼，对我和苏姗都很是照顾；徐未然则总是笑呵呵的，能和我们聊天瞎侃；而颜戈则比我和苏姗都更加像女子，说话轻言满语，做事也慢条斯理的，对大家都很是体贴关照；慕容文哲则有些人如其名，整天说话文邹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苏轩师兄和萧梓声则不怎么见到，每次看到他们两人，都是匆匆地来回赶。偶尔一起用膳。萧梓声刚刚开始的时候，面对我还有些别扭，后来终于也开始和我说话，对我露出也还算熟悉的笑容，看来，终于原谅了我的谎话，让我心里的大石头，落到了地下。苏师兄不喜欢说话，也没有给过我其他过于的言辞甚至眼神，对师弟们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长辈；虽然让我觉得有些望而生畏，却又不知被什么想法指使着，很想探探他那深藏不露的内心。
　　赤煌前辈则来清音阁，教授给我一些基本的炼法和武学。他的玩笑很多，就是时不时地要被调笑一番。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因为他是长辈而有些顾忌。后来我也逐渐也不客气起来，油腔滑调着反唇相讥。我这样性格的人，自然不会在和别人斗嘴的时候吃亏来着。
　　而西岭雪山的书籍，则是向所有青眉弟子开放的。常常和苏姗结伴一起去那里看书到很晚，再乘了夜色回到叠云。
　　日子过得很好，也很快，蜀地和湖南相距不是太远，可之间间隔着千千万难以逾越的高山大河，师傅的书信不来，我的书信也不方便被带去湖南。师傅时而与赤煌前辈用通心术联系，而赤煌前辈也只是转告我，师傅要我在青眉用心学习，他和月姨在洞庭很好云云。追月则和我一道居住在清音阁，整天和我一样，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在夜里天空很高的时候，我也会想念师傅。

　　金顶正殿，高殿宏伟，柏枝淡香。
　　“逐霓，来拜见各位师傅！”
　　“是。”
　　每个月，所有长老都需要做一次总结性的议事，这次是我第一次跟随酒剑仙前辈来参加这议事，让我在议事上正式入门为青眉弟子。
　　我走到大殿中央，朝坐在殿上的各位长老深深施礼道：“弟子柳逐霓，见过各位长老师尊。”
　　白木长老座在首坐，虽然面色温和，但仍然能感觉到随身的霜桐剑威严撼首。
　　“果然是位威严庄重。”我心下一叹，想起了苏轩师兄的模样，虽然能看出来他的身体里混合了□□血液，但那眼神，却和白木长老如出一辙。再看两侧下手，一位是面色和蔼慈祥的桑隐长老，还有一位不惑之年的长辈，棕色的落腮胡子下是一张古铜色的脸，双眼如星，正是教授青眉弟子剑法武学的青泽长老。而赤煌前辈正坐在最外侧，酒葫芦稳稳地系在腰间。
　　“柳逐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青眉门的弟子了，希望你以后，也一定要认真修行，潜心练武，正直为人……”白木长老言语顿挫，面色不改。白木长老为人刚正，平时对待弟子也相当的严格。一来二去，早就和苏姗混得烂熟，早就听她说过，白木长老不擅辞令。也看她学着苏夫人的样子，取笑自己的爹爹“说话呆板，不解风情”过。原本，我是不喜欢亲近这样的人。却因为他在家经常被苏姗和苏夫人欺负，而让我觉得，他虽说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其实也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前辈。
　　青眉门收徒一看缘法，二看慧根，三看人品，收徒很是严谨，并没有因为我的师傅是他们的老友，就直接把我招为弟子，而是经历了两个月的考察。这两个月的时间，我也认真修习了一些最基本的青眉门的入门仙法，阅读了青眉门的历史和规范，并且也在继续背诵师傅要求的《黄帝内经》。
　　一番交待，我差不多明确了作为一个青眉门弟子应该做到的东西……呃，虽然我专心听着教诲，并且连连点头。其实这些规范性的话语也都大同小异，我大概也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我总不至于犯事么！”我一边自己对自己说，一边恭敬地回答着“弟子知道”，“弟子一定谨记”。在我看来，这样的仪式程式虽然不能忽视，却也并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事情。用最平常的态度来对待便好。
　　从金顶正殿出来，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自然不敢藐视长辈和权威，只是教导实在有些壅长无趣得很。
　　“哈！被我抓到了，一点贤淑女子的形象礼数都没有哦，哈欠打得如此嚣张！”
　　“哎呀……反正我又不是淑女……”我回过头去摆了摆手，不用说，就是苏姗那家伙了。
　　“刚入门的弟子，怎么一点都不规矩？”死丫头居然板了脸教训我起来。
　　“嘿嘿……我就是没有规矩呀！苏师妹！你摇把我怎么样呢！”
　　“哼哼……看来我不教训你是不会学乖了！咯吱咯吱……”
　　“啊！我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我马上求饶。
　　“你们两个臭丫头，又闹到一块！”我们回头过去，是赤煌酒仙，大葫芦又到了手里。
　　“师傅！”我施礼道。
　　“酒鬼师叔！”苏姗笑嘻嘻地上前拍他的肩膀说道“升级了啊！终于有了入室弟子……”苏姗每次见到赤煌前辈都这个样子，放肆地连我都吃惊。
　　“咳！死丫头，没大没小！”赤煌前辈拿葫芦做式欲砸，苏萨向后灵巧地闪身，躲开了，还不忘吃吃地笑上两声。
　　“师傅找我有什么吩咐！”
　　“是桑隐长老，让你去一趟沁銮轩，有话要和你说。”赤煌前辈拔下葫芦上的塞子喝了一口，“你自己去吧！我就不与你们一起了。”
　　“是！”我拱了拱手。现在我正式加入了青眉门，也算是江湖弟子，所以……之后施礼也不用道万福，而是和其他江湖之人一样，拱拱手，再来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也是一件妙事。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苏姗挽了我的手臂，对赤煌前辈粲然一笑，“酒鬼师叔！我们走了哦！”

　　沁銮轩的不老泉水倾泻出来，高低深浅地浸润着石阶上散乱摆放的花草。
　　“桑隐老师！是我们！”我和苏姗走上台阶，轻轻叩了叩柴扉。
　　“是逐霓、姗姗吧！快进来进来！”是桑隐长老的声音，这位老人最是亲切最和蔼，我和苏姗经常去他的沁銮轩，看他种植的珍奇花卉：福建的龙舌兰，西域仙茅，夷国石南……有好看的有不好看的，但都是奇特非凡，无与伦比的有趣。桑隐长老还会给我们泡上上好的龙井，还有夷国的薰衣草加上我们南汉中原的紫茉莉……给我们两个食不知味……是饮不解味的家伙，桑隐长老的年事已高，身边的弟子不多，尉迟钊和程嬴两位师兄都和善，程师兄一副白净书生的模样，素好风雅；尉迟师兄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犷，却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将桑隐长老的饮食起居照顾得很好。
　　我和苏姗推门进去，走到桑隐师傅身边，“老师！”我一抬头，看见房屋中间正是前两天我和苏姗一直关心着的王者牡丹。艳丽典雅的花瓣已经张开，硕大的花朵压得花枝沉沉欲倒。
　　“哇……姗姗你看！”我惊奇地朝王者牡丹指去，“真是雍容华贵！”
　　“哇！是王者牡丹！老师的王者牡丹开了！”苏姗禁不住雀跃，“果真是是瑰丽雍容地夺人双目。”
　　“正是这王者牡丹开了！？”桑隐长老走到了房屋中间，眯眼莞尔，“秋天早晚可能有霜雾，所以这王者牡丹，我让小钊他们给抬回了房间里。”桑隐长老说完，轻轻绋花白的胡须。
　　“老师，您让我们来这里来，就是让我们来看这王者牡丹吧！”姗姗发问道。
　　“不止不止……我叫逐霓来……”
　　“老师只说了要叫弟子来，一定是还有别的事情咯！”我接口道，“不过老师叫逐霓和叫姗姗的效果，肯定都是一样的……”
　　“呵呵，年轻人的速度就是快，说话就是利索啊！”桑隐长老摸了摸苍白的胡须，“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自己选择如哪位长老的门下——你自己想想，想入哪位长老的门下啊！”
　　“不是赤灼长老么？”我有些吃惊。
　　“他年纪还轻，只怕你跟了他，影响了学习修行，所以大家商量一番，觉得还是你自己选择比较妥当。”桑隐长老捋了胡须，“你不要忌讳什么，只管说想入哪位长老门下，我们青眉一向崇尚自由，只要是更有利于弟子发展的，就绝不拘泥于规矩。
　　我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道，“可是弟子……弟子何德何能……如此快的就有幸成为了青眉弟子……实在，不敢造次……”我知道，无论是什么门派，都没有徒弟选师傅的道理，桑隐长老的话，又受宠若惊，让我又摸不着头脑，又难于抉择。
　　“经过这两月来我们的观察，都觉得你资质不错，但你师傅让你来我们青眉学习的时间不过一年，而不能留在我们青眉长久致学，或者做青眉门长老的入弟子，将来也可以继承长老的位置，把我们青眉发扬光大……”
　　“老师！弟子只想在青眉潜心学习，学到有用的东西，逐霓并没有想过要继承长老的位置，更没有本事继承……才是！”我挠挠头，“老师……我实在觉得受宠若惊！只怕说话也有些……”
　　“呵呵，你的师傅柳熙炀先生也是我们的老友了！你也不用顾虑那么多的，孩子。”桑隐长老微笑说道：“说说吧，你更想入哪位长老的门下。”
　　“我……”
　　“没关系孩子，你可以再多考虑一阵子，然后再来告诉我或者是别的长老……”
　　“那……老师容我再回去好好想想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您！”我挠挠头，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