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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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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onster's yellow eyes looked at me. “I am the unhappiest creature in the world, but I shall fight for my life,” he said. “I am bigger and stronger than you, but I will not start the fight. I shall always be gentle to you because you are my king and creator. You made me, and you should love me and be kind to me. Why did you create me if you were not ready to love me”
I thought carefully about what he had said. It was true that I had given him life but I had not given him love.
——Frankenstein by Mary Shelley
自动贩卖机正压在我的手腕上。常理来说应该有相当的重量,但我却觉得十分轻巧。像是肌肉的条件反射一样,在我意识过来之前,自动贩卖机已经腾空飞了出去。
面前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轻巧地躲过,翻出小折刀对着我。
他在笑。
要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出“投掷自贩机”这件事本身的意义所在。但是这么做就会让他露出笑容。
被自贩机扔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我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能让他露出笑容的话,这些都无所谓了。
我只是想做让他开心的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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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岛静雄——前一阵子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醒来的时候,一个自称岸谷新罗的医生说这就是我的名字。
我从他的口中得知自己前些日子收了袭圌击,昏迷了好久,在这期间记忆也全部丧失了。
我并没有想要找回原先记忆的打算。或者说,我并没有自己曾经存在过的实感。脑子里空空的,简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空空如也。简直像什么都不曾存在一样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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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可不行啊,小静。”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嘴角噙着奇怪的笑容盯着我说。
“小静未免太狡猾了吧。憎恨可不是这么容易挣脱的东西哦。像是蛇一样,就算逃跑就算畏缩它也会追逐你缠绕你,锲而不舍地,一圈又一圈。”
男人暗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毒蛇吐出的芯子。
“不懂吗?”见我没有反应,男人像是玩腻了一般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真无趣啊~~这么无趣的小静还不如死掉好了~~”
小静似乎是他为我起的绰号。我不是很喜欢,于是皱起眉头。他愣了一秒,看着我的脸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是吗,就算失忆了还是不喜欢‘小静’这个称呼的啊!”
他笑着笑着,突然停下来。我只觉得胸口一热,就见他手里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把小刀,上面沾着新鲜的血液。
即使胸口被无故的划破,我也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的是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不解。
他挑起眉毛,将恶意毫不掩饰的挂在嘴角。
“试着把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举起、冲我砸过来怎样?”
我怔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请求来呢?
“这不是请求哦。”像是看透了我在想什么,男人举起手中的小刀对着我的鼻尖,“这是宿命啊。你恨我的啊,小静,恨得想要杀死我啊!!因为失忆就可以一同丢掉憎恨?少开玩笑了!”
“你要恨我啊!”男人的笑容已经完全扭曲,“平和岛静雄就是为了杀掉折原临也而存在的啊!”
折原临也。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胸口掠过奇异的瘙圌痒感。
但我想这并不是憎恨。
注视着折原临也闪着红光的眸子,一瞬间我在里面看到了类似“乞求”的东西。
于是我如他所期望的那样缓缓地举起了贩卖机,冲他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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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原临也每天都会在我的眼前出现。
每次我都向他掷以自贩机,他便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着他的笑容,胸口奇怪的骚圌动会更加强烈。
我慢慢地领悟了,这大概就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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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找回记忆的念头。跟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想找回来。
即使寻回的记忆里全部都是他恶毒的话语、尖利的刀子、不加遮掩的恨意,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要记起与他在一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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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时,有一个男子忽然来访了。男子很眼熟,俊秀的脸庞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慢慢走过来。
“折原先生干的么?”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说我脸上的伤口。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他毫无波澜的黑眸盯着我看了几秒,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是平和岛静雄的弟弟,平和岛幽。职业是演员,艺名叫做羽岛幽平。”
叫做幽的男子——我的弟弟,做完自我介绍后,依然定定地看着我。
“哥哥喜欢折原先生。”
他用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像是被那双平静的黑眸下了咒一样,我否定不得,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不想伤害他的话,那就把这份心情告诉他吧。我想这才是折原先生想要的、他做这些的理由、他想从哥哥那里得到的。”
“但是……我已经失忆了。”我从喉咙中艰难地发出声音。
“对于这些折原先生是无所谓的。他想要的只是你罢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你。”
幽的话仿佛为我寻到了生存的意义,至今为止,一片空白的我,终于找到了活着的理由。
说起来或许有些可笑,但我,是为了折原临也而活着的。
如果说失忆这件事将我的世界清空成了一片白色,那么毋庸置疑的,我的这片从零开始的新世界里,只有折原临也这一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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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也。”又一次在池袋遇见那个家伙的时候,我低头点起一支烟,握住了他拿着刀子的手腕。
他颤抖了一下,这么任由我抓着,没有抵抗。
深吸了一口烟,我凝视着他暗红色的眸子说:
“我爱你。”
他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然后低垂下头。许久,那颗黑色的脑袋下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干笑声。
“我是真的最讨厌小静了。”
“我知道。”
“讨厌到恨不得杀了你。”
“我知道。”
“从讨厌的小静那里收到爱的告白也很让我恶心。”
“我知道。”
折原临也抬起头来,眼眶里盛着即将溢出的液体。
我伸出手将他揽到怀里,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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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临也开始了交往。他搬进了我的公寓,我们开始了同圌居生活。
临也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家伙,比如说猫舌头被热水烫到了会吐着舌尖走到水池边泄愤一样地把热水全部倒掉,比如拖鞋跑到床底下他又懒得捡的时候会干脆抽两张卫生纸踩在脚底当临时拖鞋,比如睡觉时候喜欢像小兽一样蜷缩成球、被打扰睡眠时顶着起床气一脸愠怒地炸毛。
之前的我也知晓他这些可爱之处吗?
我希望答案是否定的,这样一来这些生活中的可爱细节就会成为我一个人独占的秘密。这么想着,我便产生了打败之前的那个我的胜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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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小静、唔……小静!”
身上布满我的咬痕的临也躺在床上,被情圌欲的熏染的白圌皙皮肤泛着诱人的粉红,随着我的动作紧蹙着眉头,双手紧紧拥住我的肩膀。
“小静、小静……!”
我在啊。
“小静、混圌蛋小静!”
我在的啊。
从他紧闭的眼角溢出了眼泪,我舔圌着他咸圌咸的泪水,胸腔像是被刀子刺穿一样疼。
每次做圌爱的时候临也都会不停地的叫着“小静”。
我就在这里、紧抱着他与他肌肤相亲,为什么他像是觉察不到我的存在一般不安地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呢?
与其说是在确认我的存在,倒更像是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一样。
临也不断唤着我的名字,喘息着、哭泣着,近乎声嘶力竭的程度。
“我在这里,临也,我在。”我停下动作,用力将他按在胸口。
怀中的他愣了一下,慢慢地停止抽泣。
我小心翼翼的松开他。临也笑着擦去眼角的泪,反而像安慰我一般双手捧住我的脸吻了上来。
我怔怔看着他悲伤的笑容。
胸腔与大脑仿佛被某种巨大的怪物咬了一口,空虚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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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也一定在瞒着我什么事。他时常面无表情没有焦距地盯着墙壁失神,当我走过去时,他便立刻换上笑脸,对我吐出半是刻薄半是玩笑的话语。
一定是因为我不是之前那个平和岛静雄的缘故,一定是因为我是个记忆缺失的不完整的人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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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见那个临也的那个秘密,是在某个平常的中午。早早就去上班的我怕他不按时吃中饭,跟工作的上司汤姆先生请了假给他回家送牛肉盖饭。
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玄关处还好好放着他的鞋子,衣架上也挂着他的外套。但却找不到他的身影。从厨房到卫生间,甚至去找了床底下和衣柜里,但就是四处找不到。
最后我向房屋最角落的狭小阴暗的置屋间走去。那里很久没有打扫了,四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里面的空间非常非常小,像我这种身形的人根本进不去。所以我并不觉得临也会在里面。
然而当我走过去时,发现上面的挂锁是打开的。
我轻轻打开置屋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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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也站在一堆天花板那么高的杂物之间。几乎已经不能算是站了,临也就像是镶嵌进去一样,在没有丝毫空余的空间里,像个僵硬的木偶一般缓缓将视线转向我。
那双红色的瞳仁也仿佛落上了灰尘一样,透着灰黑色的光。
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却十分满足。
……简直像吸食了海圌洛圌因的毒圌瘾者一样,十分满足的表情。
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表情。
那副表情,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僵硬在他脸上,裂开碎成块。
我注意到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像是怕心爱的洋娃娃被抢走的孩子一样将那个黑色的东西紧紧抱在胸前,下一秒突然将那东西塞进身后的柜子里,狼狈地从置屋间里挤出来,迅速锁上门。
“临、……”
开口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
“绝对不能打开这个门喔~”临也的嘴唇一张一合,闪着疯狂的猩红色光芒的双眼里满是我看不懂的病态的偏执。
他趴在我耳边一字一句的说:
“那是潘多拉的魔盒啊,小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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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也投诸于“魔盒”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曾经偷偷地观察过那个让我感到陌生的临也——实际上根本用不着偷偷地,那时候的临也专注到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那个东西,几乎不会注意周围的动静。
我很难看清他手里那个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无比宝贝地将拿东西紧抱在怀里,用我从未见过的眼神注视着它。
那似乎是爱恋的目光,但好像又掺杂了复杂的憎恨。
比望着任何人的目光都要热烈,比他任何一次呐喊“人类LOVE”的表情都要热切,他就是这样近乎病态地抱着那个东西一动不动地站上好几个小时。
一开始我以为他沾染上了恋物癖。查了一些资料后发现,恋物癖的定义仅限于借此物品满足性冲动这一点,但这一临也不符合。他对那件东西的执念,倒不如说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依恋更为准确。并且,每当他跟那东西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晚上他便会愈发地渴求与我之间的性圌爱。
但毋庸质疑的,临也爱着那个东西。
我想他也是爱着我的。虽然他从未亲口说过爱我,但我一直相信着他是爱着我的,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我。
然而我现在——却输给了一个恶魔的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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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小静,牛奶。”临也依照惯例每天起床后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我。
我默默接过来,拧开盖子。
临也并不喜欢喝牛奶,但是他每次都会买许多牛奶填满冰箱。
事实上,我也并不喜欢喝牛奶。
但我还是装作很喜欢的样子,举起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我知道他喜欢看我喝牛奶的样子,所以即使并不喜欢喝,如果是能让他开心的话,每天都喝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除了牛奶之外,冰箱里就全是甜食了。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家的冰箱一样。同牛奶一样,虽然我不爱吃甜食,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吃掉了一个又一个布丁。
“小静,家里养只猫怎么样?”我咬着布丁勺子的时候,临也蜷缩在沙发上抬头问我。
……猫啊。
“你喜欢的话就养好了。”我这么说完,看到他的表情暗了一下。
……是吗,原来之前的我喜欢猫啊。
这种情况发生了许多次。在我对着满桌子的甜食皱了一下眉头的时候他也是现在的这个表情。简直像是——我背叛了他一样的表情。
“对不起。”我说。
他眯着眼睛冲我笑了。
“道什么歉呀,反正我也讨厌小猫小狗的,又不是人类。”
“那领养个孩子回家吧。”我很认真地这么说。
临也愣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掉到地上。
像是小猫被吓到的表情十分可爱,这么想着,我也开始喜欢猫咪了。我倾身过去揉着他细细软软的黑发,他像猫咪一样乖乖蹭了过来。
我低头看着他红珊瑚一样的暗红色瞳仁。这么盯着看的话会有种溺死在血泊里的错觉。
他的眼睛里清楚地映照出我的金发。他也应该是看着我的,就像我的眼中只有他一样。可我却有种像是有幽灵一样被视线穿透的感觉。
他看着的是那个只属于他的小静,却不是我。
就如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奇怪的要求一样。
——试着把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举起、冲我砸过来怎样?
折原临也,他所注视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我却一直不愿去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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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岛幽的来访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的亲生弟弟幽——虽然没有丝毫跟他血脉相连的实感,但姑且在法律上来说他的确是我的弟弟。幽的职业是演员,而且似乎是十分出名的当红大演员。如果细看的话,那张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脸的确跟我有相像的地方。
距离与他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将近半年。说这话听起来有些无情,可我几乎已经忘了有这个弟弟
的存在。记忆的缺失导致亲人间的羁绊也一并消失了,对我来说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这次他还带了礼物一起来,是一部美国电影的蓝光DVD,电影名字叫做《Frankenstein》。
“最近生活得好吗。”幽面无表情坐在沙发对面,这么问我道。
我不知道好与不好该怎样定义,于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跟折原先生在一起,幸福吗?”
如果说能跟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的话,那我当然很幸福。但如果所爱的人不爱你就是不幸的话,我又同样很不幸。
我再次沉默着没有作答。
“我并不喜欢折原先生。”幽似乎并不觉得在哥哥面前说厌恶哥哥爱人这种话有什么不妥,他只是平静地说着,“也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我看着面前眼神淡然的男子,忽然隐隐觉得有种违和感。
……哪里不大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同样的感觉,在上一次与他对话的时候也产生过。
“对于折原先生自私的做法我也做过阻止,但他当然不会听从我的意见。”
“从最初得知折原临也这个人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是个自私的男人。”
我忽然焦躁起来。毫无理由,但我能意识到他会说出我不想听的事情。我烦乱地抓着本来就乱糟糟的金发,打断他的话:
“但是我爱临也。”
说给他听,也是在说给我自己听。
“我知道。”幽的表情没有改变分毫。“我知道你一定会爱上他。”
我忽然间明白了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
第一次见面时也好,现在也好,即使这个男人只讲了寥寥几句话——
“幽,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叫过我‘哥哥’?”
房间里忽然一片寂静。幽淡淡地看着我,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让我有些毛圌骨圌悚圌然。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了,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这个疑问一般,继续着刚才的话:
“你一定会爱上折原临也,就像当初哥哥爱他一样。就算知道了他是罪魁祸首,也会一样爱他吧。”
哥哥……?他在叫谁哥哥?
为什么他说临也是罪魁祸首?我的失忆是临也造成的吗?
我想我一定露出了相当混乱的表情,拿着牛奶瓶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白色的液体洒了一个茶几。
“折原先生失算了。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寻死,但他没有想到你对他没有丝毫的憎恨。你会爱上他——这明明是再表面不过的事实,折原先生却没有料到,从这一点来看他真的是愚蠢的可以呢。”
幽的话语跟临也比连恶言也算不上,但简单的字里行间很容易听出这个淡然的男子对临也抱有的恨意。
“折原先生有个黑色的盒子对吧。”他的这句话是陈述句。
“打开那个盒子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还有——”
平和岛幽冲我颔首道:
“真的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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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应该说,事情的缘由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从在岸谷新罗家醒来、无意间看到露在抽屉外面的那张白纸黑字的讣告开始,我便知道了。
所以当我凿开置屋间的锁、看到橱柜里被相框装裱着的黑白两色的我的脸的时候,并没有产生丝毫的吃惊。
我没有记忆并非是受伤的原因。与新生婴儿也没有记忆的道理一样,从未存在过的事情自然不会拥有。
而拥有这一切的人,那个叫做平和岛静雄的男人,那个被装裱在黑色相框里的男人,在我出生前便化作这个黑匣子里的粉末了。
我想起幽给我的那部电影,里面讲述的是一位科学家给予了一个怪物生命,但却不给予这个怪物爱,怪物在寂寞和痛苦中暴走,他憎恨着这个创造了他的世界的男人,杀了男人所爱的所有人,最后孤独地迎来死亡。
但我不可能会这样。
给予我生命的那个人同样没有给予我爱。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变成那个怪物。也正是由于我无法成为怪物,才无法得到他的爱。
如果我像那个叫平和岛静雄的怪物一样憎恨着他,说不定临也就会把投圌注给他的爱分给我一点。但我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我看着黑白照片里那张与我一样的脸,想着。
既然我无法圌像你一样恨着他,那我就像你一样爱着他吧。
然后我打开了手里黑色的骨灰盒,像是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敞开着,等待埋藏在底部的“希望”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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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做了临也最喜欢吃的涮涮锅。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对火锅有如此大的执着,不过单是看着他吃火锅的可爱样子我便觉得理由都是微不足道的了。
临也回家时似乎注意到了垃圌圾桶周围掉落的铁锈。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那是置屋间门锁上的
锈迹。不过看他左手无意识揉搓餐巾纸的神经质行为,大概已经起疑了。
他似乎不喜欢吃菜的样子,碗里的牛肉一下子就不见了,蔬菜却一点没动。
“喂,别吃那么快!还有别把菠菜拨到一边!”我皱着眉头又往他碗里夹了些菠菜。
……这家伙原来这么挑食的啊。不光是胡萝卜和青椒,连菠菜都不吃一口。
“就是因为挑食你才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啊,死跳蚤。”
临也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到地上。
我故意没有去看他呆滞的眼睛,嘟哝着给他捡了起来。
“快吃啦!”说完,我自己也舀了一勺汤。
牛肉锅的底料有些淡,我拿起手边的胡椒粉撒在汤里。
喝了一口,又撒了一些。
然后又撒了一些。
“小、静……?你不爱吃辛辣的不是吗?”
“唔?”我放下汤碗抬头对上临也的眼睛。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在微微颤抖。
我揉揉他的脑袋,笑着摇摇手中的胡椒粉瓶子。此时我的汤碗里已经全是漂浮着的灰色粉末了。
“一点都不辣。”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