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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无所谓忧, 也无所谓愁,只因少了份牵挂,人变得轻松、闲散。觉得自己就如水中那无本无根、无牵无挂的浮萍一般,随波飘流,飘到哪算哪,不做努力,也不改变什么,只是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

      在勤政殿的偏殿茶房中,慢慢地准备着茶水,有些不上心。

      身边的其他宫女,悄眼打量着我,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心中轻笑一声,又来催了。

      刚转过身,小顺子急急地冲了进来,喘着粗气道:“晓文姑娘,快一些,怡亲王都坐了半晌了。”

      说完,许是觉得自己口气急了些,忙朝我讪讪笑笑,我抿嘴轻笑,端着茶盘向大殿走去。

      盯住地面,目不斜视,把茶水轻放在十三的旁边,然后退到一边,静静地立着。

      十三喝了口水,道:“皇兄,浙江贩卖私盐日益成风,朝廷如不早管,只怕官府会把税款转移到百姓身上,这样一来,日后怕是官商勾结、民不聊生了。”胤禛面色凝重,微怒道:“这些个盐贩子,是该好好管管了。”

      他静默一会儿,又道:“李卫任事勇敢,可担浙江巡抚兼理两浙盐政。”

      十三点点头,道:“臣弟也觉得只有此人可任此职。”两人又说会些朝事,十三忽道:“皇兄,明日臣弟带承欢回府住几天。”

      胤禛面色松了下来,笑着问:“府中有事?”十三笑了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后天是玉檠的寿辰。”

      玉檠是十三的嫡福晋,自十三禁于养蜂夹道,她一直支撑着管理着府中的大小事物,虽然在头几年,不是很顺利,可近些年以来,十三忙于朝事,几乎少有时间回府,她却成了王府中实实在在的顶梁柱。

      胤禛笑着听完,道:“明天朕会吩咐高无庸派些人过去,这几年玉檠确实辛苦了。”

      十三忙拒绝道:“皇兄不可。” 胤禛起身,下了台阶,走到十三跟前,拍拍十三的肩,笑着道:“不要再推脱了,你也歇息两日。”

      十三一笑,道:“臣弟遵旨。”两人笑着缓步向外走去,出了大殿,十三朝贤良门方向走去。

      待十三走远,胤禛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我在心里也是一叹,脑中蓦地想起了绿芜,心中还是不解,现在又有何人还能拿她的事来打击十三,相信根本无人敢这么做,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原因呢。

      默想半晌,除了自己心中徒增丝丝哀伤,什么也没想出来。

      抬头看看,忙提步向湖边跑过去,高无庸立在船头,见我过来,忙闪身让开,轻声道:“皇上已上来会儿了。”

      我点点头,走过去掀开舱帘,发现胤禛歪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我轻轻坐在一角,默盯着被风吹得飘飘忽忽的舱帘。

      承欢明日会出园子,自己何不趁这机会出去,想到这里,心中一愣,自己这么做,是真想走,还是……。

      心中居然有丝不确定,我轻咬下唇默看着他,心中还在盘算,是走,还是留。心中犹豫不定,走,心中不舍,留,心有不甘。正在这时,他居然突然睁开了眼,目光一遇,我一时竟傻了,他嘴角隐着淡淡的笑意,那抹笑还未逸出,便已消失,他瞅我一眼,淡淡地道:“想说什么?”

      听他用冷冷的口气问自己,一怒,心中马上确定走还是留。天下之大,难不成没有我容身之所。

      强压下自心口窜进脑中的怒气,静了静神,淡然道:“奴婢想陪承欢回府几日。”他神色未变,淡淡地看着我道:“巧慧会随着她回去的。”

      我唇边漾出丝淡笑,挑衅地道:“勤政殿有没有我这个人,也不会怎么样。”他直起身子,默盯我一会儿,忽地伸手拉我过去,我没提防,一慌,摔开他的手,被他拉得向前倾的身子摔倒他跟前,我忙爬起来,向后移去。

      他收回手,默盯着我,声音平平:“虽不会怎么样,但这里又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我心中难受,眼里泛着酸,是呀,这里岂是自己能决定去留的地方,自己早已被他一时暖一时冷的态度搅得乱了心神,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也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低头无言苦笑,直起身子端坐着,待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脸上挤出丝笑抬起头,道:“奴婢只是不放心格格。”他瞥了眼我,默一会儿,道:“那你随着去吧。”

      舱中一片寂静,我木然端坐着。

      船身一震,我起身出舱,掀开帘子,待他出来,高无庸忙躬身侍候着下船,我缓步跟在后面。

      待三人走进阁内,绕过正厅,走进内院,我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他走到两步,回身,道:“晓文。”我步子一顿,回身微垂首默立,他淡淡地道:“晚膳你做些小菜,许久没吃,还真有些想。”

      高无庸飞快扫我一眼,又悄眼打量胤禛一瞬,蹑着步向外退。

      胤禛目光落在我身上,却对高无庸淡声道:“明日晓文也随着去怡亲王府。”高无庸一怔,忙瞅我一眼,轻声应下,匆促地踩着碎步退了出去。

      鲜嫩而爽口、清淡而味长,完全现代做法的四凉四热,我轻摆上桌,向后退两步,心中有些堵,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虽同呼吸一个空间的空气,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可再也不相见、不相识,不相守,从此天涯陌路,相见无期。

      他坐于桌旁,犹若听到了我心中的话,瞅了眼木然站立的我,道:“希望这不会最后一次。”

      我心中莫名一慌,掩饰地笑一下,道:“皇上想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

      他轻轻笑一下,收回目光,道:“坐下来一起吃。”我心中迷茫,听错了吗?我摸了下耳朵,蹙眉凝目看着他,见我这样,他一笑,道:“我不想用膳时一直抬着头。”

      他没有用‘朕’,而用了‘我’,我心中一怔,随即自嘲地笑笑,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像,不要多想,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你只是晓文,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和若曦再也搭不边,也就是说,和他再无关联。

      我恭敬地矮身行一礼,道声:“谢皇上。”然后坦然坐下,他眉宇微蹙,掠了我一眼,挟了箸拌山药丝,放在面前的碟碗里,抬头看着我道:“今天的菜很精致。”

      在心中暗暗失笑,当然精致,这是我精心料理的。面上淡淡笑着道:“奴婢对做菜一向很上心。”其实心中并不是这么个意思,心中想的是‘只要为你准备的,我都会很上心。’

      他为我挟了箸菜,我忙起身躬身道:“谢皇上。”

      他眸中掠出丝沉痛的东西,盯着我,重复道:“是非同寻常的精致。”说完,似是一声轻叹,很轻,很细微,似有似无。但传在我耳中,却如惊雷,我心中一颤,挟起他挟来的菜,放入口中,平日里喜欢的,今日却味同嚼腊。

      走还是留,再一次徘徊心头。

      身子渐渐有些僵,脑子有些许迟钝,手中的筷子‘啪’地落在桌上,一惊而回神,慌忙瞅他一眼,他依然盯着我,我忙捡起来,埋首吃饭。

      他感觉到了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是,既然先前已有了决定,为何又露出了破绽,难道不该把事情谋划得细致、稳妥一些。

      脑中一闪,难不成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愿离开。脑袋轰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又传来他的轻叹声,我忙拉回思绪,尽量保持镇静。

      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匆忙吃完,垂首道:“奴婢用完了。”他默了会儿,柔声道“去吧。”我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

      坐在马车里,斜靠在软垫上,默默出着神。

      承欢掀开侧面的小帘子,半跪在向外瞧,瞧一阵,回身摇摇我,说说外面有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

      承欢接过侍卫自帘子处递过来的面人,过来挤在我身边,笑着道:“姑姑,你瞧,这面人捏得像真的一样。”

      我笑着点了下头,握着她的小手,道:“明晚你姨母寿辰时,你记得说姑姑教给你的话。”

      上车前已苦口婆心交待了无数遍,连巧慧都笑着说我‘年纪青青,这般罗嗦。’

      承欢皱起眉,苦着脸道:“姑姑,承欢记住了,再说,就是忘记了,还有你在身边,你可以提醒我的。”我抚了抚她的脸,笑了笑。

      她朝我笑笑,低头玩起面人来。我默了会儿,扭过头,交待巧慧道:“该教格格规矩了。”

      她愣了下,不解地道:“晓文,你不是一直反对格格太早学规矩吗。”她摇摇头,又道:“这两日,你有些怪。”

      我一时静默无语,自己这是怎么了。

      半晌后,我隐去满腹的心事,淡淡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格格渐渐大了,该学些规矩,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现在是皇上、王爷宠着,万一哪天他们都不在了怎么办?”

      她慌忙起身,跪坐在自己腿上,用手捂着我的嘴,并撩开帘角向外望了望。我拨下她的手,嫣然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总是要去的吗,能活千年,那不是人,那是妖精。”

      她面色又是一变,轻斥道:“你还说,以后休要再说这些大不敬的话。”接着,又轻声交待承欢:“格格,今日姑姑的话,你不要乱说,如若不然,你姑姑可是要挨板子的。”

      承欢抬起头,笑着道:“我晓得。”说完,仍专注地玩手中的面人。

      我心中一热,拉巧慧坐在自己身边,笑依在她肩头。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承欢放下面人,掀开帘子一角,向府门口瞅了一眼,马上放下帘子,回头苦着脸道:“姑姑,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我和巧慧相视苦笑,有些无语。承欢见状,绷着脸向马车内移了移,依在垫子上,不愿起身。

      我温言劝说一会儿,承欢才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准备出去。刚伸出手,准备掀帘,帘子已‘呼’地一声被掀开,马车外露出富察氏略显夸张的笑脸:“我们家承欢回来了,这些日子,可把姨娘想坏了。”

      话音刚落,便伸出手欲抱承欢,承欢向我身后移了移,紧握着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挡开她的手,下车后抱下承欢,径向府门口的兆佳氏走去,不理身旁的巧慧如何使眼色,也不理富察氏的脸色多难看。

      上了台阶,放下承欢,笑着对兆佳氏福了一福。

      兆佳氏微微一笑,道:“承欢在宫中劳烦姑娘了。”我忙笑着道:“哪能称劳烦,说到底,我也是自府里进宫的。”

      她点头笑笑,向承欢伸出了手,承欢依旧身子向后一躲,兆佳氏面上有丝尴尬。

      紧随其后过来的富察氏嘲讽道:“原来承欢这儿,不是只有我一个吃闭门羹,姐姐也一样,果真是皇上疼爱的格格,就是和府里的孩子不一样。”

      她边说边幸灾乐祸地瞟我一眼,我朝她冷冷一笑,蹲下身子,笑对承欢道:“随着额娘进去。”

      因绿芜不在,我特意让承欢称兆佳氏为额娘,一来,十三去后,承欢终就还是怡亲王府的格格,有个靠山还是好的。二来,如果有一天绿芜回来,兆佳氏爱屋及乌,总会念及承欢在宫中这点上,对绿芜好一些。

      承欢眸中有些懵憧,面上又有些蹙促不安,许是见我面色严肃,才嗫嗫地抬起头对着兆佳氏道:“额娘,咱们进去吧。”

      随着承欢的一声额娘化去了兆佳氏的难堪,她对着我盈盈一笑,牵着承欢的手向内行去。旁边冷眼瞧热闹的富察氏冷哼一声,怒瞪我一眼,率先入门而去。

      身后的巧慧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放慢脚步,她脸上布满担忧,道:“晓文,你怎么回事,进府就得罪侧福晋。”

      我轻拍了下她的手,嘴角挂着丝冷笑道:“她不配抱承欢。”

      她一脸迷茫看着我,见她们已入了正厅,我边走边笑着道:“有些事还是不明白的好。”
      她面色一松,摇头笑道:“出了宫,人也变了,话中还藏着玄机。”我笑笑,没有接话。

      一轮弯月斜挂空中,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越发耀眼。

      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府中花园里散步,边走边思索如何才能无声无息地离开,那日,他特意交待了高无庸,说自己也随着承欢过来,自己心中本隐隐担心,害怕高无庸会安排人紧随着自己,可来后,却发现,自己又一次高估了自己。

      正想得出神,忽觉得肩膀撞了什么,忙抬头一看,原来是十三。

      两人同时一愣,即而又同时一笑,我噙着丝笑道:“原来不看路的不只我一人。”十三摇头轻笑道:“撞了人还有这么许多的理由。”

      对他一耸肩,不置一词,调转身子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十三轻叹口气,道:“晓文,从来没有仔细和你深谈过,有时总觉得很了解你,但许多时候真看不懂你。”我敛了笑,有些失神道:“十三爷,哪里不懂?”十三指指前面的亭子,道:“去前面聊。”

      两人坐在石凳上,十三隐了脸上的笑,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我摸摸鼻子道:“我脸上刻花了?”

      十三轻摇头,道:“你对宫中的人、事有着非同寻常的熟悉,并能驾熟就轻的趋利避害,这种反应不会天生就有的,在外面也不可能练就这些。我查了宫中所有的人,居然没有一人和你有关系。”

      我心里暗吃一惊,没有想到十三会这么郑重其事调查我。我心中有些无奈,浅笑着道:“让十三爷如此劳心费力,对不住了。”

      见我反应淡淡,他眸中居然露出些许的笑意,道:“你不知道怕?”

      我笑着道:“有何惧,如果你真的想动我,又何须这么费事。”

      笑容在十三的脸上放大,他道:“你的话总是不会令我失望。”我心中不甘,遂敛了笑,肃容问他:“为何一定要查我的来历。”

      他静静地盯着我,我亦回望着他,心中侥幸的想,或许十三知晓胤禛为何会忽冷忽热、似真似假的对待我。

      他轻叹一声,凝目盯着我,道:“只因你的性情、言谈、举止都极像我的一个挚友。”

      在心中暗自苦笑一番,他说得我心中虽很感动,但并不是自己希望听到的,不死心地反问道:“仅仅这样吗?”

      十三一愣,若有所思盯着我,半晌无语,许久后方道:“她也是我敬爱的嫂嫂。”

      我心中一阵恍惚,居然张口说了句:“谢谢。”十三面色一紧,惊得站起身道:“你说什么?”我也一惊,忙道:“谢你如此长情,也谢你因此而厚待我。”

      十三慢慢坐下来,默盯着我看了半晌,才道:“晓文,仅此而已吗?”

      我有些无措,不知他想说什么,遂默不作声,静等他的下文。

      他道:“人在何种情况下能更改容貌。”我心中一抽,本想捋额前头发的手停在半空,心中隐隐地钝痛,说吗?要说出来吗?……。

      可胤禛的态度隐晦未明,自己能对十三说什么吗?如果真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他认为自己是十三特意带进园子的,那如果由十三说出,自己是若曦,那结果会如何,自己真无法预料。

      木然想了会,一回神,见他仍盯着我。

      我掩饰地笑笑,道:“人怎会自己更改容貌。”

      他道:“你们除了容貌不同,其他的,在我看来,相像得就如一人。“

      我心中震惊,既是十三都能看得出来,那胤禛怎有可能看不出来呢。

      见我默默无语,他又道:“如果心里已有了人,以后尽量不要和四阿哥走的过近,有些事一旦
      发生,就无法挽回。”

      我木然道:“为什么?”

      他道:“譬如弘历要你。”

      我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他不会开口的。”

      他轻哼一声,道:“会有人替他留意的。”

      我心中微怔了下,谁会留意这些,抬起头,却见他面带戏谑神色,我面上一热,刚才的对话,我岂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对胤禛有情。

      忙撇过头,望向亭子外,道:“爷,吹首曲子可好?”

      十三轻轻笑起来,道:“你怎知我会吹笛子。”

      我又是一愣,说多错多,于是,干咳一声,道:“听承欢说的。”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开口,悠扬的笛子在黑夜里响起,我的心情渐渐平复,心绪渐渐随着笛声飘了起来。

      一曲吹过,两人静静坐着。

      我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十三说的话,‘会有人替他留意的’,想到这儿,心中突地涌起一股恐惧,这些日子,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只是顾及到自己的心情,却忘了自己生存在步步为营、适者生存的地方,生活其中的每个人都在算计、利用、陷害。不管是何人真心或是假意为弘历要我,胤禛和我也就永无可能走到一起,他怎会和儿子争一个女人呢。

      掠了眼对面端坐的十三,心中想想自己,再想想绿芜,心中瞬间酸楚不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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