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夏至 第18章 ...
-
夜半翻身，感觉半边身子悬空，小武蓦地睁开眼睛，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入眼是狭窄的病床，凌乱的被褥，才陡得想起是在医院，可是志翔呢？小武转过头。
窗前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志翔。银月的清辉洒满周身，托得背影越发的黑暗寂寥。
“凌哥，你怎么醒了？”小武摸了摸脑袋。
志翔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回头。
时间无声地流淌，久到小武以为志翔应该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志翔开了口，答非所问：“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我是一个懦夫！”
小武难以接口，索性也起身来到窗边。
万籁俱寂，月色正浓，志翔出神地凝视着黑蓝的天空：“不管在哪，我们头顶是同一片天吧？”
小武有些跟不上志翔的思维，不过依然点了点头。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憋不住了，不吐不快：“你干吗不争取呢？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心里能没有感激吗？”
“小武，倘若我不是她所要的，争取正会徒增她的烦恼。倘若她因为感激而留下，那种生活于她于我都会是种折磨。”志翔声音低沉。
小武沉默了一会：“那也不要远走高飞啊？”
志翔自嘲一笑：“别高看我，我的道行也不过如此而已。再留下，难保不会犯今日之错。”他顿了顿，“再说我又不是浪迹天涯，无所事事。我不否认解语是个诱因。不过，小武，人一过了三十，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这件事也是同样，我慎重地考虑过，于我并无坏处。”
“那你不会后悔放弃她？”小武还是追问。
“我没有放弃，只是给她一个自由的空间。任何时候，只要她要我，我一定在。”
小武垂下头，心里还是不认同，可是已无话可说。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室清冷，只有月色依旧。
鸡汤炖了很久，颜色变得金黄，香味也渐渐溢出。
解语嗅了嗅鼻子，真香。
志翔已经出院一周多了。这一周他十分的繁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解语劝他好好休息，他总是笑积了太多的工作要还债。
今天是周末，解语买完菜回来，他又不在了。解语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她刚想去打电话，可视门铃响了。
监视器上显示是小武，解语有些纳闷，志翔呢？
周末的H城国际机场，一如既往的熙来攘往，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志翔抬起手腕，习惯性地想看表，手腕空空如也，只有皮肤上一块发白的印迹。
早上出门后，他方想起应该将表留给解语以防万一，于是交给了送他的小武，让他第二天转交给解语。小武忙得很，送他到机场后人就走了。
念及解语，志翔心头有些刺痛，自己还是不能够直面她潇洒地说再见。明知道解语不可能来，志翔还是情不自禁地望向入口。
每一个身形窈窕的短发女子，都会让他心跳加速，而每一次注目之后都是愈加的失望。他突然怨起自己，怎么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解语的远景，万一解语来了，错过了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的女子从眼前闪过，一个个都不是她。
广播里开始提示乘客登机，志翔垂下眼帘，盯着手上的登机牌，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心中涌起十二万分的恐慌。怎么办？解语，我怎么突然想不起你的样子？
解语盯着前方拥挤的车流，小武捶了下方向盘：“该死，总是堵车。”
解语没有作声，紧闭双唇，心急如焚。怎么能，他怎么能一声不响就走，丢下她一个。她打了哆嗦，嘴抿得更紧，手紧紧地抓着那块方正的男式表。真的有因果循环？当年的自己与承浩，今天的志翔与自己。爱情经不起太多的误解与错过。一次错过，已经足以。这一次绝不能再错。
广播里又一次催促登机，志翔又看了眼入口，依然没有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他苦笑一下，自己选的路就要走下去。他拎起手提包大踏步地向闸门走去，身形稳健，只有攥着包带的右手青筋暴露。
解语冲进机场，满眼都是人。她慌了神，在哪，在哪能找到他？
小武随后匆忙赶到。
解语一下抓住他的胳膊：“在哪？在哪？”第二声已力竭。
小武看了下手表，嗫嚅着：“刚起飞。”
一直支撑着解语的力量蓦然消失，她两腿一软，瘫坐在冰冷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走了，居然真走了。
不知是身体的哪儿缺了一块，心里空荡荡的，每一个毛孔都似有冷风直往里灌，冻得解语上下牙直打战。
看着两眼空洞，面色惨白的解语，小武后悔莫及，不该自作聪明骗她，不该自作主张将她带来，等明天志翔亲自打电话给她，应该不致于此。
小武叫着：“夏姐，夏姐。”声音很快被机场的喧闹人声淹没了。
解语置若罔闻，只是蜷起腿，双臂抱紧膝盖，微微地打着抖。
小武不知所措，提高了声量：“夏姐，我骗你的。凌处只是去受训，过一年就回来，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解语不置可否，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地面，眼中一丝生气也无。机场里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皮鞋从自己面前走过，没有一个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裤管和皮鞋停在自己的面前。解语盯着皮鞋出神，那鞋十分的眼熟。
她腾地抬起头，就见一双熠熠生辉，惊喜灼热的眼，是志翔。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个眼神已经足够。
解语挣扎要着起身，腿已经蹲麻了，针扎般的痛。下一秒，身子已经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解语抒了口气，将头靠在那厚实的胸膛，听着那咚咚的心跳声，空荡荡的感觉消失了，泪终于汨汨而下。
志翔抱着解语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他谴责地瞪了小武一眼。
小武见雨过天晴，嘻皮笑脸起来，挥了挥车钥匙转身走了。
解语停了哭泣，猫一样地蜷缩在志翔的怀里。
两人静静依偎，半晌不语。
解语半眯着眼睛，只觉得通体温暖舒泰。
志翔低下头，皮肤略有些粗糙的脸贴在解语温润滑腻的脸上，轻轻地摩蹭着。硬硬的胡茬扎的解语有些痒又有些痛，解语两只眼睛已经红红肿肿，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噘了噘嘴：“怎么又没走？”
“我改签了机票，想再看你一眼。”志翔在她耳边低语。
“还要走？”
“嗯，一年，就一年。”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解语仰起脸，有些犹疑。
“明白，怎么能还不明白。我开心极了。”志翔拿眼望住解语，眼里是光辉闪闪，“可是，解语，我不愿你是一时情动以后后悔。给大家一些时间，如果那时我还是你的选择，解语，我们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解语凝视着他，泪盈于睫，她使劲地摇了摇头：“没有一辈子。”
志翔一愕。
“除非你娶我！”解语两颊潮红，眼睛晶亮。
志翔浓眉一扬，哈哈大笑，搂紧解语重重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夏至 第1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