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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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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打在玻璃窗上啪啪作响,乌云压顶,才下午四点,天就几乎全黑了。解语站在法学院阅览室的落地窗前,怔怔地望向外面。
十月的N城,天气说变就变,阴雨连绵了近一周,今天又有加大的趋势。连日的阴雨使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最近父亲总是很忙,有几次甚至凌晨才回到家;承浩事务所接了几个大案,忙的连轴转,根本都没空陪她;就连晓雯都已经开始在法益事务所实习,最近也常见不到面。
解语心情颇有些郁闷,下午冒着小雨来阅览室看书。
下雨天,阅览室里几乎没有人,只有管理员看到熟悉的解语,朝她笑了笑。要不是外边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阅览室里简直静得有点可怕。
本来安静是看书的好环境,可是不知怎么的,解语就是有点心神不宁。
到了四点多,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骇人的声响。解语实在静不下心,索性推了书本,站在窗前,看着大雨。
银链一样的大雨冲刷着万物,似乎要将这个世界洗涤干净。
解语望着窗外发呆,想着大家都忙着,而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读书,不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背对着书桌的解语,没有看到她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提示主人有来电。发了大约半小时的呆,解语回到书桌前坐下,手机屏幕又亮了。
解语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承浩的名字。
解语按了通话键,还没有说话,里面就传来承浩焦急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阅览室有些屏闭的关系,承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微的发抖,“解语,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解语愣了一下,“怎么啦,我在阅览室啊?开的静音,没有注意。”
“你别走,我马上过来。”
“喂!”
承浩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解语感到些许的不安,认识承浩这么久,很少听见承浩刚才这样着急的语气,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在电话里说呢。
解语等在校园门口,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看见承浩那辆银色的跑车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幸亏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下雨天还这样开车很危险,解语暗暗恼火。
一坐进车里,解语张口道,“小心点开车,下雨天容易出事。对了,什么事找我这么急?”
承浩没有出声,解语扭头看到承浩的脸色出奇的难看,微微泛红的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看到解语看他,却又慌忙地掉转过头,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究竟怎么啦?你怎么怪怪的!”解语心里的不安慢慢地扩大。
“解语,你听我说。你父亲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急救。”承浩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密封的车厢里。
解语的脸唰得就白了,浑身从里到外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怎么会?不可能的,张师傅开车一向很稳的,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搞错了?”解语略带希望地望向承浩,深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不信和一点点希翼,发白的嘴唇微微的抖着,一只手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由于太过用力,骨节都泛出微微的白色。
承浩看到解语这个样子,心也好象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疼得揪了起来。他明白对于解语而言,父亲意味着什么,看解语痛苦的样子,自己却无能为力,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医院的急救室前,几位检察院的领导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解语来了,向解语点点头,大家都面色沉重,不知该说什么。
大家相互看了看,最后,和解语熟悉的办公室主任老王走到解语的面前。
他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承浩,承浩微微地摇摇头。
解语看向老王,轻轻地说,“王叔叔,我爸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解语。可能因为雨天路滑,一辆大货车在城西干道撞到了夏检察长的小车。检察长正在里面急救。”
老王犹豫着该不该将检察长的伤情告诉解语,他也不敢说啊,解语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检察长和解语相依为命,万一,老王不敢多想,心想现在医学发达,还是等医生出来再说吧。
正想着,听到解语平静的声音继续说,“张师傅和那个司机呢?”
老王愣了一下,“那个司机当场死亡,张师傅送到医院的途中也不幸死亡了。”
解语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笔直地站到手术室的门前,静静地看着手术室的红灯。
解语出乎意料的安静,让了解她的承浩从心里害怕,他知道解语正在独自默默地承受着痛苦,默默地承受着煎熬。
刚则易断,承浩望着解语高挑瘦削的背影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知道除了父亲平安的消息,其他的话对于解语而言都是苍白无用的。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希望可以让她感觉到有一个人始终陪着她,休戚与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解语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和她说话,可是说什么,自己却听不到。解语感到自己在一个冰封的世界里,一片寂静,一片雪白,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除了手术室的红灯,还有始终从身后传来的热量,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突然手术室的红灯熄了,解语浑身一震,耳边又开始充斥着医院的嘈杂声,世界似乎慢慢的又有了颜色。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围在手术室门口的这些神情焦虑的人,摇了摇头。
人们的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失望。
“哪位是家属?”医生问到。
解语静静地站到他的面前,颤抖着双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样一双美丽的深琥珀色的眼睛,满溢了痛苦,焦灼,绝望和希望,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医生。
看多了生老病死、感情无波的医生也不禁动容,真希望这坏消息不是由自己宣布。“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刚说完,就看到那双眼睛好象瞬间黯淡了下去,再无光泽。
解语静静地躺在承浩公寓的大床上,睁着一双大而失神的眼睛,双臂抱着膝盖,象母体里的胎儿一样蜷缩成一团,浑身在微微地发抖。
承浩站在床边,端着一杯热牛奶。
“解语,乖,喝一点。”
解语闻言,坐起身,乖乖喝完又躺了下去。
承浩暗地焦急,从医院出来,由于不放心解语回家,承浩直接将解语接回自己的寓所。看解语疲惫的样子,让她在床上躺着。
解语一直乖乖地听话,象个没有知觉的木偶娃娃,没有一点异议,也不哭,也不说话,只是好象冷一般一直在微微地发抖。
承浩心疼地看着解语,蹲在床边,轻轻抚摸着解语的头发。
“解语,你哭啊,不开心你就哭啊!”
解语依旧不说话,白白小小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浑身微微的打颤。
承浩想了想,脱去外衣裤,躺到解语的身后,伸展双臂紧紧地搂着她。解语震了一下,向承浩的怀里靠了靠。
承浩身上散发的热量被解语一点一点的吸取,渐渐地解语止住了发抖。承浩吁了口气。
四季里,解语最不喜欢冬季,冬天里万物肃杀,解语总是手足冰冷,冻得缩手缩脚。和承浩谈恋爱以后,冬季似乎不再那么难熬。
记得那年冬季的N大校园里,许多熟悉承浩的人看到他都大吃一惊。一向讲究风度,冬季只穿一件羊绒衫外加一件大衣的承浩,那年一反常态裹着一件宽大的不得了的羽绒服,还美滋滋的在校园里游荡。
那年的冬天,承浩总是用大大的羽绒服裹着解语,两人象连体婴儿一样有点踉跄地走路。承浩还会买来解语爱吃的烤红薯给解语暖手,承浩的热量、烤红薯的热量加上那件轻暖的羽绒服,解语的冬天不再寒冷。
那件羽绒服至今挂在承浩的衣橱里,是承浩的最爱。
承浩用手指温柔地磨蹭着解语的嘴唇,解语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深深的一排牙印。
解语下意识的张开嘴,用力的咬着承浩的手指,越咬越紧,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牙齿上。突然一股腥咸、带有铁锈味的液体冲到了解语的舌头上,刺激着解语的味蕾。
解语一愣,猛然抽出承浩的手指,手指上两排深深的牙印,血从牙印处流了出来。解语呆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呀。
“承浩,我……”
“没事,你没事就好,我皮糙肉厚的,没事。”
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指,解语想起了医院急救室的红灯,转身埋到承浩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承浩一手揽着解语,一手象哄小婴儿一样轻拍着解语的后背。
哭累的解语终于沉沉睡去。
看着熟睡的解语,承浩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解语,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