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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人不露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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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梅儿姑娘,请问你家大人到哪里去了?”
杏林站在建康府衙的后堂上问道,难得今天病人少,自己又想上山去采点当令的草药,于是吩咐珲春看好店铺,兴致勃勃地想找这个“万年大闲人”伊律清同去,可是这个家伙居然不在府衙。
“段大夫,我也不知道我家大人去了哪里,只知道今天一大早,有人送了封信过来,大人接了信就高高兴兴出去了!”梅儿姑娘看了看段杏林,真是的,大男人一个,眼睛比自己的亮,嘴唇比自己的红,头发比自己的黑,居然,居然连皮肤都比自己的白,气死我了!!
“是么?那在下就告辞了!”既然找不到人,只好自己去了,这个伊律清跑那里去了呢?
“好好,不送不送!”梅儿姑娘越看杏林越来气,竟然比自己还漂亮,这还像话么?
我好像没得罪过她吧?怎么看起来好像在生我的气?段杏林一头雾水。
刚走了两步,段杏林又回头,“不好意思,梅儿姑娘,我想起来了,前两天伊大人跟我提起来,说你脸上总是觉得干燥,我就配了点药,本来想让你家大人转交给你的,现在就直接给你好了!”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碧绿的小瓶子和一个纸包。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玉肌膏,是用芍药、蔷薇根、菊花、松脂、白蜜配成的,日常使用可以润泽肌肤,还有美白功效,而且还有淡淡的香气,最适和女子使用了!这个纸包里是珍珠粉,用鸡蛋青调匀了抹在脸上可以嫩肌活血!”
爱美是女子的天性,一看见有这个好东西,梅儿姑娘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哎呀,真是麻烦段大夫了,谢谢!”
“哪里,梅儿姑娘客气了,那我走了!”把东西交给梅儿姑娘,杏林转身就要出门。
“啊,段大夫等一等,我想起来了,我家大人走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要去凤凰山会朋友,我刚才忘记说了,不好意思啊!”
有了美容佳品,梅儿姑娘的气也消了,对杏林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多谢梅儿姑娘!”
“哪里哪里,段大夫慢走,有空长来!”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声音甜的跟喝了二两白糖水一样。
段杏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奇怪的女人呀!?
建康城外凤凰山上
段杏林背着药筐,手里拿着铲子,在凤凰山的小路上寻找着药草。
真是的,那个家伙跑到这里会朋友?
啊!那个,我才不是为了那家伙才来的呢,我是来采药的,采药的!抹去头脑里的念头,段杏林深吸一口气,
——————————这个家伙也真是一点也不像当官的样子!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杏林揉揉脑袋,这家伙真实瘟神一个呀!
顺着山中小路往上,两边的草丛里还真有一些段杏林想找的药材。
“紫荆,合欢,啊!找到宝贝了,居然给我找到了何首乌!”
一路走来,段杏林的收获不小,一会儿的功夫,后面的药筐里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
慢慢的,段杏林已经快走到了山顶了。
“霹雳帕拉!”
“咔嚓”
山顶上隐约的传来兵器相交所发出的声音。
段杏林不想卷入无聊的是非,转身想走。却冷不丁的瞟见一个背影好熟悉。
伊律清?
看那背影身材和伊律清得差不多,段杏林心中一惊。
急忙加快脚步赶到山顶,果不其然,伊律清正在和一个黑衣男子打得正欢。
两人都是用剑,那黑衣人的剑法凌厉,伊律清的剑术竟然也不差,两个人打了个平手。
突然,黑衣人剑招变换,居然斜着刺出一剑直攻伊律清右肩中府穴,伊律清身影急转,侧身以避,不料那剑招又转,又指向梁门穴,伊律清再想避开时已经被逼到一块巨石前无法再避,眼看那剑就要刺入,就听见当啷一声,那剑已经被一枚银针打的偏了方向。
“伊律清,你没事吧?”发暗器的人正是杏林,他看到伊律清被逼到绝境,心竟然慌了,想也不想就忙出手相救。
那黑衣人有些错愕,刚才打在他的剑上的银针看似轻巧,实则内力深厚,竟然把自己的虎口穴震的有些发痛,虽然说是没有准备,但能如此举轻若重,此人不可小觑。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段杏林把药筐放下,一个燕子穿林飞到那黑衣人面前,看这那黑衣人问到。
走近了,才发现这黑衣人居然长得也是英挺不凡,和伊律清有的一拼,就是两撇剑眉飞扬入鬓,显示出此人的个性张狂不羁。
那人笑着说,“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居然敢暗器伤人?”
“我才没有呢,我是看到你出手伤人才发暗器阻拦的,你别乱说!”
“不管啦,反正你刚才出了手,我就和你比试比试,怎么样?”黑衣人也不管杏林答应与否,剑已出手。
“你,你这人好生无耻!”段杏林真的生气了,足尖轻点,人已经飘开了一丈远。
右手一挥,平时用来针灸用的银针此时变成了利器,十数根银针分别向着黑衣人的肩臑、曲尺、阳溪、伏兔、梁丘、犊鼻、萁门、血海等穴道破空而来。
那黑衣人见状,急忙使出梯云纵,身子硬是向上拔高了三尺,才堪堪避过这群针刺身,随后手腕一抖,由上而下,直刺段杏林面门。
段杏林侧身避过,右手轻抬,一根闪着银光的细丝已经在手上了,手一挥那银丝就有灵性般的缠在了黑衣人的手腕上,那黑衣人大惊挥剑就向银丝砍去,当啷一声竟然斩不断。
段杏林手上用劲,潜运内力,那银丝越缠越紧,已经把黑衣人的手都勒出血来。
那黑衣人回头冲伊律清喊道,“律清你个家伙,还不叫他住手,你想看我断手断脚啊!”
伊律清这才回过神来,“杏林,你把他放了!”
“不行,刚才他还想伤你,我放了他,他再行凶怎么办?”段杏林嘴上说着,手上劲可不减,疼得那黑衣人额头上都出了冷汗。
“谁要伤他了,我和律清每次见面都要比试一番,怎么料到今天杀出了你个程咬金,坏了我们哥俩的兴致?”黑衣人咬着牙说,“律清,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位高手的?”
伊律清苦笑一声,“墨翎老弟,我也是才知道这家伙深藏不露,你别怪我啊!”
段杏林见这两人不像仇家到像朋友的谈话,估计可能真的伤错人了,右手中指轻轻弹了一下银丝,将那银丝收回了袖子里,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伊大人是朋友,刚才多有冒犯,请别见怪!”
“哪里哪里,你到底是何人,看你刚才那着急样子!你和律清什么关系啊!”被称作墨翎的黑衣人舔舔手腕上渗血的伤口,“可真使劲,手都快断了!”
杏林脸红了,“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急!”
“杏林,你怎么来啦,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会武功啊,而且功夫好高,你用的那个银丝是什么?”伊律清见到段杏林的身手却是也有点诧异,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那么简单呢!
不过,想到平时温和的段杏林居然为了自己和别人大打出手,而且刚才情急之下还喊了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嘿嘿,受点皮肉苦算什么?
“我来介绍,这位黑衣老兄叫墨翎,是建康府墨玉山庄的公子,武功很好。我和他在京城认识的,算是狐朋狗友啦,他老兄一天到晚云游四海,这些天才从外面回来,听说我做了建康府的府尹,一早就把我拉出来和他比试。”伊律清笑嘻嘻的为杏林介绍。
“原来是墨玉山庄少主,在下杏林堂的段杏林!”段杏林抱拳施礼。
“哪里,原来你就是律清口中的那个年轻神医,没想到医术高武功也高!啧啧!”墨翎边还礼边打量着杏林。嗯,律清的眼光还真不错,杏眼含春,眉目似画。
“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事情要麻烦段大夫呢,我家老爷子最近得了头痛病,痛起来撞墙的心都有,请了很多大夫看,都不见效,刚才我和律清谈起此事,他一个劲儿的推荐你,不知道可否请段大夫前去诊治?”
“杏林愿前往一试”
墨玉山庄,坐落在凤凰山脚下,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地方之一,
山庄庄主墨老爷子德高望重,可以说是南方武林的泰斗极人物。
人有名,庄子也威风。
光看门口的大狮/就已经让人咂舌了。更别提,里面大厅的四根纯黑玉柱。
墨老爷子端坐大厅里,看起来人很精神,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旁边站着一些墨玉庄的弟子个个神情严肃。
伊律清和段杏林站在下面,倒也没有被这气势压倒,尤其是伊律清一双眼睛看看这里,瞅瞅那里,好像一切都很希奇。
“咳”墨老爷子清清嗓子,“伊大人好久不见,你家父亲身体可好,我可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多谢墨庄主记挂,我爹身体还好,就是担心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伊律清态度轻松得很。
“你不成器?要是你不成器我家翎儿就更是马尾提豆腐谈不上了!”墨老爷子瞪了墨翎一眼,“三天两头往外跑,闯的祸到不少!”
墨翎冲着伊律清挤挤眼——————你赶快把话题转开,不然我的耳朵可又要受罪了。
伊律清一笑,冲着墨老爷子说“听墨翎说最近庄主身体不太好,我特意请来建康府的名医——杏林堂的段杏林段大夫,希望能治好庄主的病!”
“段杏林见过墨庄主”杏林不卑不亢的行了礼。
“你就是这些日子被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杏林堂的段杏林!”墨老爷子看向段杏林,突然神字一震,脸色一紧。
“正是在下!”
“爹,你可不知道,这段大夫不但医术高明而且武功了得呢,刚才孩儿和他切磋时存了大意之心,结果败了!”墨翎对段杏林廷是佩服,能在自家老爷子面前如此进退得度非常人也。
墨庄主看看自己儿子,那手腕上有一圈浅浅的伤痕,脸色越发的阴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从桌上干果碟里抓了一把糖莲子,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突然,墨庄主眼里精光一闪,谁也没见到他动手,可那十几颗糖莲子却直扑段杏林而来。
众人大惊,不知道为何墨庄主要向一个初次见面的大夫出手。可段杏林却不闪不避,只是皓腕轻转,十数枚银针就将那十数颗糖莲子打落在地上,速度快得惊人。
那墨庄主从椅子上跃起,一把泛着黑光的剑已经出鞘了,段杏林后退一步,银丝出袖,这次不是一根,而是数十根银丝,在空中布成一张银色的大网罩住全身,任那黑剑如何劈如何刺都无法冲出网去,墨庄主见状抽剑回身,众人再看时他已经回到了椅子上,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快,太快了,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早已经目瞪口呆。
段杏林也早就把银丝收回,整整衣服平静得站在下面。
墨庄主大喝一声,“说,玉面药师萧红虞是你什么人!”
段杏林脸色不变,从从容容的回答:“正是家母!”
在座各位各个脸色骤变,玉面药师萧红虞虽然有一身绝顶的医术却为人任性而恣意,和很多武林中人都结过梁子,二十多年前有不少武林中人都死伤在玉面药师萧红虞的“夺魂针”和“断情丝”下,到最后几乎全武林都在围剿她,墨老爷子也在其中,可一次重创之后她就不见了踪影,如今她的儿子突然出现,焉知不是来报仇的?看那段杏林和墨庄主一番比试,年纪轻轻却并未落的下风,众人心中都是一凉。
段杏林的眼睛扫过众人,清澈而温和的目光落在众人的身上,他微笑的上前一鞠躬,
“墨庄主,请不要惊讶,我确实是玉面药师萧红虞的儿子,但是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报仇,家母非常后悔当年自己的任意妄为,所以这些年来都在吃斋念佛为自己的过去赎罪,她说医者杀人救人都在一念之间,如今她不能亲自偿还欠下的债,就要我这个做儿子的替她还,过去她伤害过多少,如今我就救多少人,算是满足她的心愿!所以大家尽可放心,当然也希望墨庄主和众人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一番话声音不大,却如珍珠落入玉盘,清脆而动听。
墨庄主看着段杏林,两人对视了一番,墨庄主“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好,说得好,医者杀人救人都在一念之间,看来她真的悟了!”
正笑着,突然抱头跌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满脸痛苦之状。
段杏林上前一步,轻搭脉搏,再翻看墨庄主的眼皮仔细察看。墨翎、伊律清和众弟子也赶忙上前。片刻工夫,段杏林将手收回来,“墨翎公子,你父亲得的是眩晕症,恐怕已经有些时日了,风热之毒攻上头目,一旦发作起来,头晕目眩。双眼不能视物,要想此病痊愈,光靠药力已经不行了,要行针灸之术,用针点刺头部出血才可康复!”
众弟子听了立刻大嚷起来,“头上怎能放血,我看你是想借医术杀人!”
“就是,就是,他这是想报仇呢!!”
“赶他出去”
有些弟子竟然已经拉开架势准备和段杏林一战,伊律清见状忙挡在杏林的身前。
“都别说了,我让他治!”满面痛苦的墨庄主忍着眩晕发了话,“你们都出去”。
段杏林眼眶一热,“墨庄主,你放心,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点点头,墨庄主闭着眼睛说,“医者,既可杀人,又可救人,一切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众弟子见师傅已然发了话,也不好争执,只好退出大厅,却在门外围成一圈,打算只要段杏林有丝毫的差错就上前拿人。
伊律清拍拍杏林的肩膀,“我相信你!”
段杏林抬起头,对上伊律清坚定的眼神,还需要回答么,不用了吧,杏林微微的笑了。
“你和墨翎公子去那里坐着吧!”
说完手中银针已经准确地扎进了墨庄主头上的“百会”和“脑户”两个穴位,用手轻拈银针,猛地一拔,银针出穴,血也随之而出。
须臾,墨庄主缓缓得睁开眼,“嗯,看见了,头也不痛了!”
“爹!”墨翎高兴得跑上前来,众弟子也从门外一拥而入围着墨庄主,
“我没事情了,多谢段大夫啊!”墨庄主拉这段杏林的手,“不愧是玉面药师的儿子!好医术!”
墨翎也赶忙上前感谢,那些弟子们都不好意思,刚才那些卷袖子要和段杏林拼命的弟子都退到了后面。
段杏林还是一脸微笑,“我是大夫,一切不过是本分而已!”
墨庄主和墨翎亲自把段杏林和伊律清送到了庄外。二人拜别墨庄主向城里走去
两人比肩走在路上,段杏林低着头不说话,伊律清也不像往常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是闷葫芦。
两人走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就快到城门口了。突然,段杏林停下脚步,拉拉伊律清的袖子,
“对不起!伊大人!”
“嗯”
“我隐瞒了我的身份,你不在意吧!”
“我很在意,我真得很在意!”伊律清眉头皱了起来。
“啊,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不过我不想惹来太多的麻烦,所以谁都没有告诉,如果你因为这个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段杏林的头更低了。
“笨蛋!”
“嗯…………啊?”段杏林抬起头,批评可以骂人不行!
伊律清抱胸而立,一双丹凤眼里闪着俏皮,“我有说过我为这个生气么?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好不好?”
“那,那你在意什么?”其他的,自己今天好像没做什么啊?
“名字!”
“嗯?”
“你在山上救我的时候喊了我的名字,可是一转眼就又喊我伊大人了,不行,以后只许你喊我的名字,不许你叫我伊大人?”
段杏林嘴角抽了两下,就知道这个人的神经不能以常人来形容。
“你这算是强迫么?”
“叫名字有什么不好,我一直都叫你杏林啊,叫我律清吧!叫大人多别扭!”
“……”
“叫啊!你那么害羞干什么?又不是娘子喊相公!”
“伊律清,你找扎啊!”一口白牙生生都快咬碎了,一根银针看也不看就刺了出去。
“哎呀,你这算什么,杀人啦!大夫杀人啦!”
两个人一路打闹回了城。把杏林送回药铺,伊律清打算回府衙好好休息休息,今天先是和墨翎打了一场,刚才又被杏林扎了两针,好累啊!
纵身上了房顶,还是屋顶上好,没有那么多人,又能跑又能跳。
来到府衙的屋顶上,看见花园的凉亭里,丫环梅儿背靠自己在绣花,
嘿嘿,吓她一下,伊律清的日行一善又开始了。
从屋顶上跳下来,大喊一声“梅儿,我回来了!”
梅儿姑娘一回头,伊律清吓得一个跟斗扎扎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妈呀,见鬼啦!”
只见梅儿姑娘抹了个大白脸正看着他,嘴里跟含了个枣似的说,
“大人,你回来了,我正在做珍珠蛋青面膜呢,这可是段大夫的秘方,据说很有效哦!以后我会天天做的!”
天天做?
“段杏林,我要找你算账!”伊律清的吼声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