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王建辉一走进家门就开始大声嚷嚷,“妈,妈,倒杯水给我,渴死了。”
“来了,来了,一回家就咋咋呼呼的。”曾淑玉端着一个大杯子走到儿子跟前,王建辉连鞋子都不换,站在门口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起来,一大杯水进了肚子,王建辉擦擦唇角,“真T……舒坦!”
妈字没吐出口,王建辉想起这是回家了,平时的粗俗要收敛起来。
知子莫如母,曾淑玉当然听出儿子想说什么,瞪了他一眼,“小心你爸听见。”
王建辉龇开一口白牙嘿嘿笑起来,“爸不是不在家嚒!”
王顺安,王建辉的父亲,省组织部机关干部处副处长,这一个星期都在忙工商局换届考察工作,儿子难得回家也顾不上。
晚上,曾淑玉做了一桌和儿子口的菜,王建辉狼吞虎咽地吃着。
“还是妈做的菜好吃,临水的饭像猪食。”王建辉嘴里含着饭嘟囔。
“我和你爸说了好多次了,给你运动运动,他就是不听,死脑筋。”曾淑玉提到儿子的调动问题就一肚子怨气。
“算了,爸就那样的人,我自己想办法。”王建辉摇摇头说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慢慢吃,别噎着。”曾淑玉一个劲往儿子碗里夹菜,王建辉是夹多少消灭多少。
见儿子已经吃得半饱,曾淑玉这才说道,“建辉,你也老大不小了,妈给你张罗了一个女孩,这次有空见见,好吧?”
王建辉暗暗叹了一口气,从部队下来后,母亲最关心就是他的婚事,勉强见过几个,可实在找不到感觉。他静下心来听母亲在耳边絮絮叨叨说着女方的情况,女孩的父亲是省常委委员,也当过二年兵,现在省公安厅宣传部门工作。
“也是个当兵出身,和你挺投缘的,说是有不少人提亲,我好不容易才插上去,这次你回来正好见见。”曾淑玉说道,她最满意女方的家庭条件了,对儿子日后前途并有帮助,所以拼了老命打通关系。
“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看上我?”王建辉哼了一句。
“那也不一定啊!你有模有样的,为什么看不上你?”
“妈,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王建辉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曾淑玉嗔道,“我儿子哪里差了,见见呗,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成!”王建辉点点头,为了安抚母亲,他就再豁出去一回,反正打包票对方是看不上他的,“听你的。”
“那就好,明天我就去联系,给你约个时间。”曾淑玉没想到儿子答应的如此爽快,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吃完晚饭,王建辉陪着曾淑玉在客厅看电视。墙上的钟时针走到八的时候王顺安回来了,进门看见儿子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此,王建辉习以为常。
“爸。”王建辉叫了一声。
“嗯。”王顺安回应道,“回来了。”
“到市局办点事,顺便回来看看。”王建辉说道。
“要以工作为重,不要没事就往家跑,好好在基层待二年。”王顺安坐了下来,习惯性的教育儿子。
“是!”王建辉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头曾淑玉不乐意了,儿子难得回家一趟,丈夫却还要教训儿子,“好了,好了,儿子什么时候没事往家跑了,这都快三个月没见着了,你还让不让人活啊!”
“我是提醒他。”王顺安冲曾淑玉皱了皱眉,在孩子教育问题上,夫妻俩总是不合拍。
“妈,爸说的对。”王建辉赶紧笑着做和事老。
“什么对不对的,还成天抱着那些老一套,也不看看这大院里还有像我们家建辉这样老实的孩子吗?不都升官发财了吗?”曾淑玉没好气地叨叨。
“小心驶得万年船,进去的还有很多呢!你怎么不说啊!”王顺安瞪着眼睛说道。
“不和你说了!”曾淑玉气的背过身去,对王建辉挥挥手,“建辉,回屋睡觉去,不和他说了,越说越气。”
“爸,妈,那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王建辉立刻站了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距离上次回家已经二个多月了,房间还是老样子,他不在家的日子,母亲收拾的妥妥帖帖。脱了衣服,王建辉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床头。
房间的另一边放着整排的书橱,他不住家后母亲将书橱改造成了展示柜,里面有一些书,最多的是他各个时期的照片,看着这些照片,仿佛能回到过去。
王顺安和曾淑玉是那个年代大学毕业后进入机关工作的,他们与一些同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没有后台背景,一切都要靠自己,做人做事谨小慎微,生怕出一丝差错。
有了儿子王建辉,王顺安还是拿这套生存哲学教育儿子,凡事不要冒头,当然也不可做得最差。别看王建辉生的五大三粗,各科分数如狗啃般参差不齐,但不表示他就是个没头脑的人。相反,他对自己的处境和将来看得一清二楚。
父亲不过是副处级,在这个大院里,板砖抡出去砸倒一大片副处,加上父亲为人小心谨慎,更不可能对他的将来有什么帮助,这些道理王建辉早已明了。
好在他会看人,认准的人便紧跟不舍,曹秋成就是这样一个朋友。曹家也是从这个大院出去的,与父亲王顺安不同,曹秋成的父亲曹峰仕途那是可谓一路平坦步步高升。
和王建辉比起来,曹秋成算是真正一个异类,有头脑,桀骜不驯,让他朝西偏朝东的一个人,放着好好的大学不读去了军校,服完役法院不去下海经商,每每都把曹峰气得半死不活,几年折腾下来,王建辉也搞不清他到底赚了多少身价。
高中毕业,以王建辉的成绩根本上不了地方大学,曹家帮了点小忙,他追随曹秋成进了军校。
报到那天是曹秋成去火车站接的他,在路上,曹秋成说了一番话。
“军校分为三种人,第一种,高考考进来,军事知识一无所知,一切从头学起,毕业从事文职,授文职军衔;第二种,从各集团军选拔上来的尖子兵,多数立过功,是部队中的精英,毕业后军衔就升一级,前途无量;第三种,大多是不成器的官商子弟,进军校镀个金,但有深厚的背景,毕业后也能爬上去。”
王建辉还记得曹秋成说到这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建辉,你是哪种人?你将来想做哪种人?”
“哥,我不是来军校混的,我一定好好学!”刚满十八岁的王建辉斩钉截铁地回答。
曹秋成笑了起来,“我没不让你混,可要看怎么混,混要混出个样子,别让人在我们背后戳脊梁骨骂二世祖。”
“我算什么二世祖?”王建辉挠挠头皮嘀咕,“我爸不过是个副处,管啥用啊!”
“好样的!放心,我会罩着你的!”曹秋成哈哈笑出了声。
到了学校,王建辉去侦察系报了到,曹秋成也是侦察系的,比他大二届。
侦察系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要求有极高的身体和心理素质。招考时,王建辉凭着过去和曹秋成一起打架闯祸的经历过了二关,考官又给了他一把85式狙击步枪,交待了射击要领后让他射击。王建辉不是第一次摸枪,他经常跟着曹秋成到射击队玩,和射击队几个队员拜了把子,但过去打的是比赛用□□,真正的枪还是第一次拿在手上。过关目标是300米,王建辉端起枪,屏气凝神数了十下扣动了扳机,没想到居然让他打中了。考官见他反应灵敏体格优秀,对枪又有着天然的感觉,一致通过将他招入侦察系。
我不是来混的!
王建辉耳边又响起这句话,他笑了一下,想想当年自己是何等的血气方刚,十八岁小屁孩,毛没长起豪言壮语倒是说的铿锵有力。
可他真没有混,军校和军队一样,一切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严禁三长(长头发、长胡子、长指甲)、三手(背手、袖手、插手),要求三相(站相、坐相、走相)、直线(走路走直线,身体要挺直)加方块(被子叠成豆腐块)。
不说其他,单说这方块,他就不知被班长扔了多少回被子,后来终于终结出一套叠豆腐块的经验,闭着眼睛都能把被子叠得四四方方。
军校毕业他去部队服役,摸爬滚打好几年,要不是母亲哭哭啼啼的,他真想在部队待一辈子。
在部队他是老兵一个,即使升不上去好赖混了个脸熟,谁都要卖他个薄面,到了地方就不一样了,谁认识谁呀!临水地方小,搞不好都沾亲带故,他一个外人,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不好混呐!
难得儿子答应相亲,曾淑玉赶紧和对方取得联系,见面就定在周末,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饭店的咖啡厅。
虽说嘴上答应了母亲,王建辉并没把这次相亲放在心上。说起来,他这种身份的人婚事反而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找个草根阶层的,父母不答应,可要找门当户对的,别人又嫌弃他们家门窄了些,说穿了这就是个拼爹的时代,而他的爹在偌大的省城又算什么呢?
既然没上心,王建辉自然没做任何准备工作,公事办完穿着警服就到了约会的地方,走进酒店方大厅方才觉得自己着装似乎不大合适。大厅里来来往往不是穿着精细的商贾,便是金发碧眼的老外,他一身警服出现在灯壁辉煌的酒店大厅倒成了一道奇景,连大堂经理都走上来低声问道,“同志,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我约了人。”王建辉冲大堂经理摆摆手,转头又问道,“请问咖啡厅在哪儿?”
“哦!”大堂经理显得松了口气,为王建辉指示了咖啡厅的位置,“二楼,请从这里上去。”
王建辉照着大堂经理指示的旋转楼梯走上去,二楼的人不是很多,一眼就看见了母亲曾淑玉。曾淑玉也立刻发现了儿子,看见儿子的打扮不禁皱皱眉头,站起来走到王建辉跟前头,埋怨道,“不是让你换了衣服再来吗?怎么这身打扮就来了。”
“办事办的晚,来不及。”王建辉敷衍道。
“无所谓了,赶紧过去坐下来,人家女孩都来了一会儿了。”曾淑玉拽着王建辉来到座前,对着桌对面的人干干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净忙着工作了,对不起啊!”
“阿姨,没事儿,坐吧。”对方倒是不介意,笑着说道。
王建辉坐稳朝对方看去,对面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有着时下流行的面部特征,尖削的下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还化着无懈可击的彩妆,王建辉深切怀疑她对自己的脸动了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