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回到过去》阿七木

1、Chapter 01

　　“林航，方擎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五月的一天，我刚下班，莫小令就打电话过来，“咱们班群里都闹疯了！大家都嚷嚷着要去呢。”
　　外头下着雨，我左手举伞，右手拿电话，僵立在雨中，许久才在莫小令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清醒过来，“恩，刚刚方擎打电话来告诉我了。”
　　又听莫小令憧憬猜测了一会婚礼会如何浪漫，我才挂了电话。
　　回家，掏出钥匙开门，将滴着雨水的雨伞放到阳台撑开。我抬头看，被雨水冲刷的城市阴暗，灰蒙蒙的，总是让人压抑。
　　胸口突然发闷，我走回客厅，紧紧的关上所有门窗，拉上窗帘，才挡去些许雨滴打在窗上的声响。
　　我一个人住在单人公寓里头，听着那些响声，淅淅沥沥，是很美妙，但又像在无情的敲打着自己的心。它们在问：你不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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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就过去。
　　“你就穿这身衣服过去？”五月中，从外地赶回来的莫小令一早就跑到我家，兴奋地像只喜鹊，我不堪其扰，躲回房间找出一身像样的裙装穿上。
　　“怎么了？”裙子是去年买的，棉麻质地，暖人的米黄色，“穿着很舒服。”
　　莫小令一脸“你没搞错吧”的表情，“参加婚礼……我还是第一次看人走森女路线。”
　　我无言。
　　因为在广告公司工作，不必外出公关，我们设计部的穿着一向是随自己所好，喜欢朋克的弄个爆炸头，喜欢精英的穿三寸高跟鞋，而我最爱舒适，又懒，衣柜里多的是这类套头穿上就能出门的衣物。

　　“算了算了，你没穿牛仔裤，我已经很庆幸了。”莫小令认命，拉着我的手走出门。
　　外头的阳光有些烈，打车来到酒店，搭乘电梯来到所在楼层，一开门，就看到几个高中同学在不远处谈笑。
　　莫小令激动的跑了过去，“诶诶，石头你们也来了？”
　　“那是当然，方擎结婚，哥们们能不来捧场？”
　　一眼望去，宾客中有不少高中同学。方擎竟然能让毕业后散落天涯的同学们重新聚首，实属难得。
　　我笑着待在莫小令身边，看她和大家侃得起劲，忽然肩头被人拍了拍，我诧异转身，见到来人后，微笑颔首，“严寒，你也来了。”

　　“恩。”严寒笑了笑。他人高马大，皮肤微黑，眉眼极具男子气概，并不英俊，但属于让女人一看就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类型。
　　严寒和我们是高中校友，那时我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印象。直到上了大学，在校食堂偶然相遇，没想到他和我进了同一所大学，自那次之后，我们才渐渐熟络起来。但也只是偶尔联系罢了，我一向不擅长和异性交往。
　　方擎的婚礼请了专门的策划公司策划，整个会场布置得温馨浪漫，百合花，粉红气球，蕾丝飘带，但凡到场的女宾客没有一个不赞叹的。
　　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寒暄了一会，婚礼便开始了。

　　灯光霎时暗下，一抹黄色光束打到了会场中央的红地毯上，后门打开，在音乐声中，新郎挽着新娘徐徐走近我们的视野。
　　有多久没见方擎了？
　　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年后的班级聚会，那时候还没听说他要结婚，甚至他都没有提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成了已婚人士了。
　　他慢慢的走过我的面前。整个人像是一株挺拔的小白杨，脸部轮廓分明，眉眼清俊，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聚光灯打在他的脸上，便闪烁出些许梦幻的浮光。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能用肆无忌惮的仰慕目光注视他了。我贪婪的看着，终于体会到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感觉是什么。

　　在这种状态下，你会忘了眨眼，忘了呼吸，忘了心跳，甚至忘了你是身处人海，周围有相识的同学，还有他漂亮可爱的妻子。

　　他们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装扮成一个爱心形状的舞台。
　　灯光渐渐亮起，婚礼主持人登场，开始叙述起新郎新娘相遇相知相守的美丽故事。
　　“诶，林航，新娘和你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啊。”耳边传来莫小令惊讶的话语。
　　我一愣，看向远处与林航并肩而坐的女孩，仔细回想，“我没见过她……”
　　“新娘和我是一个学院的。”身边的严寒忽然开口，“你没见过，是应该的。”
　　他略略羞涩的笑了笑，大概是不习惯主动搭话，脸颊都有些红。
　　我和莫小令点点头。
　　介绍完女方的心路历程之后，便是男方。

　　我们这一桌在会场的左边，他们正好坐在右方，我不用费劲，就能轻易的看清楚他的脸。
　　早已褪去了少年青涩的他更加优秀得体了，他侧着头不知跟新娘说了什么，惹得新娘捂嘴轻笑，空出一只手捶了他一拳。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他们情真意切，不容任何人插足。
　　我难掩酸涩，垂下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没事吧？”严寒递来一张纸巾，满目担忧，我扯起唇笑了笑，“没、没什么……”
　　我只是在后悔、不甘而已。
　　最初遇见方擎的明明是我，可最后，怎么会变成她陪伴他左右呢？

　　我没有错过方擎的少年时期，也参与了他的大学时代，我相信他的生活里有无数我的影子，但我，终究也只是个影子。
　　可有可无。
　　那个女孩才是他的太阳。
　　如果我当初不胆小，不害怕，义无反顾的告了白，会不会还像今天一样后悔？
　　“这是我们高三运动会的照片啊……”莫小令拽了拽我，满是追忆往昔的表情，“还记得么林航？咱们班可是英勇的夺了三连冠啊，高中生活也因此才没有遗憾。”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会场顶头偌大的LED屏幕上，播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方擎被两个男生架住悬在半空，苦笑不已。周围还有两个女生，一左一右的站着，手举“高三（13）必胜”的横幅，背景是高中操场边的梧桐路上，夏末的天气，梧桐叶泛着夺目的青黄。
　　那年运动会，方擎独揽200米、400米、接力赛、跳高、掷垒球五个项目，风采无人可及。每当轮到他参加比赛时，操场上尖叫的分贝都能高上许多。
　　“啊，仔细一看……林航，后头那个侧着身子的，是你么？”
　　认真鉴赏照片的莫小令有了重大发现，激动的捣我的肚子，“诶诶，还真是你啊，你在那干嘛呢？”
　　我定睛一看，果然，在相片左边的角落里，一脸迷茫朝镜头看来的，不是我是谁？

　　相片中央的方擎笑得抢眼，两个男生霸气威武，另外两个女孩也娇羞可爱，这五个人构成了整张照片。如果不是熟识的，还真发现不了原来我也隐藏其中。
　　只是任我如何细想，都回想不出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只好苦恼的摇摇头，“我忘了。”
　　忘了。
　　多简单的理由。
　　发明这个词的人真是聪明。
　　不过，如果能在说“忘了”的同时，真的忘掉那些不愿拥有的情感的话，就好了。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舞台边的方擎，喉头哽咽。半晌，他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缓缓的回过头，向我看来。
　　目光在空中相遇。
　　他善意的点头问好，我猛地垂下眼，慌张的收回那带着悔恨的爱恋目光。

　　“如果……如果当初告白，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又喝掉一大口冰啤。啤酒喝下去的瞬间，喉管一阵冰凉，我微微头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周围竟然都安静了下来。
　　奇怪。
　　我困惑的望着身边。
　　所有人都像是被试了定身术一般，音乐停住，舞台上的主持人保持着鼓掌的姿势，连飘在上空的粉色气球，都愣是停在了半空中。
　　莫小令激动的和石头谈笑。
　　严寒斯文的剥虾。
　　方擎依旧侧着脸，目光直直看向我。
　　我僵硬的转动脖颈，发现除了我，大家都动弹不得。

　　惶然站起身，我语带颤抖的推搡着莫小令，“小、小令，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怎么都……”
　　莫小令自然不会回答我。
　　我彷徨无措，站在偌大的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心跳的婚礼现场，只觉得整个视野都在高速旋转。现在的状况脱离了我的认知范围。
　　深呼吸许久，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哟哟哟，别告诉警察叔叔哟。”头顶上空突然响起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看去。

　　她漂浮在半空中，穿着剪裁合体的套装，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脸蛋极其漂亮，浓妆艳抹却不粗俗。只是她手中拿了一只不符她气质的可爱的羽毛笔。
　　“你……是谁？”我迟疑着问，“你……是恶搞节目的主持人吗？”
　　她听后哈哈大笑了足足十秒钟，才轻巧落地，站在了我身边，“笨蛋，不是你一直在召唤我吗？”
　　我大惊，“召唤你？”她用的是哪门子二次元的词汇。
　　“是啊，一直在说‘如果当初告白了会怎么样’‘如果说出了那些心情现在一定不会后悔’这些话的，不是你吗？”
　　“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神仙，当然知道。”她风姿卓越的撩了下头发，“怎样，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回到过去，做出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敢做的事？”
　　她微笑着逼近，眼眸微眯，闪烁出的光狡黠奸诈。
　　我咽了口口水，向后退了一步，“你在唬我吗？”
　　“哦？”她挑眉，自负中带着笃信，“你回去一趟，不就知道我有没有在唬你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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