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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青春无悔 ...

  •   《青春无悔》——老狼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象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惶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千禧年和其他时候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杭越他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了娱乐节目。高中的末尾,他们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升学的压力,有希望上大学的就努力一把,没希望的破罐子破摔。杭越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开学后篮球社也不去了,整个人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他本来底子就好,人又聪明,很快在年级里脱颖而出,成为一匹黑马,月考成绩牢牢排在年级前五之内。
      相比杭越,宋宁就要吃力许多,他底子差但盛在有毅力,成绩一直稳步提高,属于细水长流的类型。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早上起来洗脸刷牙脑子里还是昨晚睡前背的英文单词,杭越永远都不知道那个男孩儿曾经为了追随他的脚步付出了多大努力。
      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都有值日生更换,数字旁边再写上一句激励人心的话,像什么‘逆境是成长必经的过程,能勇于接受逆境的人,生命就会日渐的茁壮’,‘路是脚踏出来的,历史是人写出来的,人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书写自己的历史’诸如此类的。轮到宋宁的那天他在黑板上写的是:如果事情无法改变,那就改变自己;如果无法说服他人,那就想法说服自己;如果山过不来,那人就过去。
      2000年的六月高考如期而至。杭越、宋宁、梁雨都分在本校考试,而张珂、彭容、韩冰燕则比较倒霉,分在外校还要提前去看考场。
      考试的那天宋宁没有和杭越一起走,他妈妈坚持要送他来学校。他们平时上课的教学楼已经被封了,宋宁拐过教学楼前的花廊,就看见杭越和梁雨站在一处聊天。
      梁雨把包扔给杭越说:“先帮我拿着,我去趟厕所。”
      杭越在梁雨屁股上踢一脚道:“你丫怎么又去厕所,尿频了。”
      “操!老子紧张行不行!”
      杭越转过头就看见宋宁,两个人相视一笑,嘴角却都带了点苦涩,十二载的寒窗苦读好像只为这一刻,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杭越看着宋宁一脸严肃,故意调侃道:“你不会也想去厕所了吧。”他伸手捏捏宋宁的肩膀说:“不就是个高考吗,那么多考试我们都过来了,高考算个屁啊!”
      宋宁笑起来,学着杭越的语气:“嗯,高考算个屁啊!”
      铃声响起,考生陆续进场,宋宁说:“你今天不用等我了,我妈非要过来接我,明天考完试等着我,我请你吃冰。”
      两天的考试让学生和家长都脱了一层皮,考完最后一门,宋宁走出教室,这一刻诺大的校园,有的人脸上喜气洋洋,有的人神色黯淡,角落里一个女生坐在台阶上失声痛哭,她母亲坐在旁边不住的叹气。宋宁站在熟悉的校园里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仓惶感,他急切地想要寻找熟悉的面孔,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宋宁回头,是梁雨。
      梁雨搂着宋宁的脖子,“你那什么表情?见到我就那么不爽?”
      “什么呀,你考的怎么样?”
      梁雨叹口气,“反正我爸给我找好学校了,只要过了三本线就行,应该没问题吧。先不管那些,老子要回去睡觉,累死我了。”
      宋宁说:“你见杭越没?”
      “他去接彭容了,哎,下周三我们几个聚一下,一方面庆祝脱离苦海,一方面也让杭越那小子做个正式介绍,虽然大家都挺熟的,不过毕竟身份不一样了吗!到时候好好宰那小子一顿!”
      梁雨说的每个字宋宁都懂,组合起来的意思他却半天才明白过来,夏日的阳光照的宋宁头脑懵懵的好似一团浆糊,他敷衍答应了一声,模糊想起那一天自己提着装饮料的塑料袋站在操场上,是不是也和今天一样傻。
      宋宁没有回家,和梁雨告别之后他一个人默默走在校园里,考生们撕碎的演草纸和复习资料在地上寂寞的打着旋,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那么熟悉。
      学校门口的自行车棚每天都是爆棚,推车子很容易发生多米诺骨牌事件,通往教学楼的花廊倒数第二根柱子上有梁雨用笔刻出的字,‘张珂吃屎’四个字依旧十分清晰,三楼的拐角栏杆他们几个常靠在哪儿聊天,他只不过在这里呆了一年,宋宁叹口气,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太阳,原来只有一年啊。
      听到开门的声音程书涵忙从厨房里出来,看宋宁的脸色便把那句已经到嘴边的‘考的怎么样’给咽了下去,她走过去摸摸宋宁的头笑着问道:“不是说要和朋友出去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太累了就不去了。”
      “那你歇着去,饭马上就好了,到时候妈叫你。”
      宋宁回房间整理考试的东西,过了会儿就听程书涵在外面喊:“宁宁,你的电话。”
      宋宁拿起自己卧室的分机话筒,“喂,哪位?”
      “是我。”杭越说:“考的怎么样?”
      “还行。”宋宁的语气很冷淡,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就是控制不了,他一点也没力气去掩饰。
      杭越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说:“宋宁,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了,我真给忘了……”
      是的,我生气了,可是我生气的理由自己都说不出口。宋宁用力捏着话筒,用力的关节泛着青白色,打断杭越说:“有什么改天再说吧,我累了。”
      杭越听着那头电话挂断的嘟嘟声火气也上来了,“什么人啊!”,他跟梁雨、张珂有时也会有矛盾,几个人插诨打科,嘻嘻闹闹也就过去了,像今天这事儿放他那俩哥们哪儿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他们顶多利用这件事想方设法讹他一顿饭,宋宁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高考第二天去学校估分,宋宁的位置是空的。直到填报志愿的时候杭越才看到宋宁,杭越当时在走廊和几个同学聊天,宋宁就这样直直穿过他身边进了教室,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杭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别扭,他真是不明白宋宁到底闹的哪出,推开众人进了教室。宋宁坐在座位上低头翻看《报考指南》,杭越在他旁边坐下,说:“你准备报哪里?”
      宋宁抬头看他,“还没决定,你呢?”
      杭越见他的神情语气和往常一样,心里隐隐高兴起来,脸上带了笑意,“我估了583,一本应该是没问题了,报哪个学校还得跟爸妈商量,我自己倒是想报外省的学校来着,你估分怎么样?”
      “还行吧。”宋宁的拇指和食指漫不经心地卷着书页,他的座位靠窗,阳光照进来映的他指节莹白,宋宁说:“你志愿表填好了我看看。”
      “行啊。”杭越有些小心的瞧了宋宁一眼说:“明天咱们几个聚一下,你有事儿没?”
      宋宁把书放一边,侧过身子靠着墙问:“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老地方呗。”杭越说的老地方是他们几个经常去的那家路边烧烤摊,虽然不怎么卫生,但贵在食物美味,价格便宜。
      宋宁瞧杭越一眼,抿抿嘴问道:“你和彭容好了?”
      杭越挠挠头难得的不好意思了,笑笑说:“算是吧。”
      宋宁看不得他这幅扭捏的样子,皱眉道:“好就好没好就没好,你丫利落点儿说话会死,什么叫算是吧。”
      “小样儿,脾气渐长啊,好了,行了吧。”杭越伸手搂住宋宁的肩膀,叹口气道:“彭容她这次考试考砸了,哎,估计得复读一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彭容的成绩一直很好,可是考试那有个准,马失前蹄的事儿放哪儿都不新鲜。那时候高考对他们来说是无可比拟的大事,仿佛命运就此决定。后来才明白原来没有读过大学也照样能成功,上了大学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你愿意,高考你可以再考两次、三次、四次,而人生的太多的事却都不能重来。
      第二天梁雨到的最晚,几个人便嚷着要罚他。梁雨连着喝了三杯啤酒几个人方才罢休。
      梁越把杯子往桌上一搁抹抹嘴道:“考完了就是好,想喝就喝还不用担心回家挨训,今天就让丫几个好好开开眼,见识见识爷的酒量。”
      彭容抿着嘴笑着说:“你的酒量有什么好显摆的,你们不知道,有一年春节,几家人都聚我姥姥哪儿,我小舅当时也就刚上大学,跟小孩儿似的,我们几家孩子凑一屋儿,小舅就在我们面前吹他多能喝,一个人撂倒一寝室什么的,梁雨这家伙听了非要跟我小舅拼酒,偷偷把客厅里的白酒红酒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给弄进屋了。我姥爷要喝酒找不着,就急了,使唤我二舅,就梁雨他爸,翻箱倒柜的找,就差把房子给拆了,最后还是我舅妈叫我们出去吃饭才被发现的。当时我小舅都已经喝趴床上了,你们猜梁雨怎么着?”
      梁雨举起双手道:“我投降了,咱不说成吗?”
      张珂说:“丫这样我越发好奇了,彭容快说。”
      彭容眼睛一转笑道:“人站屋中央唱红色歌曲呢,又唱又跳的别提多热闹了,从《义勇军进行曲》到《保卫黄河》再到《没有共产党旧没有新中国》,唱的慷慨激昂的,把我们一屋子人听的一愣一愣,我二舅回过神就要上去抽他,巴掌还没挨着人呢,梁雨就直挺挺倒下去了开始打呼噜了。”
      韩冰燕笑着揶揄,“敢情梁雨还挺有爱国情怀,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候就爆发了。”
      杭越说:“怎么看不出,升旗仪式唱国歌的时候那回不是丫声音最大。”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疤,敢情你们今天都是冲我来的啊。”梁雨扫视一圈道:“不行,今天一个都不能少,挨个说自己遭劲儿事,让大爷我也高兴高兴。谁先来?”
      张珂说:“这提议有点意思啊,要不我先来。”他低头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抿着嘴想想才说:“我初二的时候喜欢一女孩儿。”
      杭越说:“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哥们儿你不仅早恋还搞地下工作。”几个人都跟着起哄,张珂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一见钟情,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肉麻的牙酸,反正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没法不注意她,其实在别人眼里她就一特普通的女孩儿,但我觉得她哪儿都与众不同。那一个学期我都跟着她放学回家。”
      梁雨搂着张珂肩膀说:“怪不得那时候你说上补习班去,我还真以为丫发奋了呢,那她有没有发现有变态叔叔跟着。”
      张珂给梁雨一拐子,“你丫才变态叔叔呢。我跟了她一学期她都不知道,后来市少年田径比赛我跑的三千米,跑完弯着腰大气还没喘匀就看见眼前一双鞋,再往上看就看见她的脸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真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晕过去,她跟我说‘累坏了吧,先擦擦汗,待会儿才能喝水。’她是做为学校后勤过来帮忙的,我们这也就算认识了。”
      彭容托着腮问:“后来呢?”
      “后来我还跟着她放学,可是有一天没等到她,第二天也没,我等了一个星期才想起来去她们班打听,结果人转学了,从哪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郁闷,可是回头想想,人家凭什么告诉你,总共说过不到十句话,我估计在她心里我就是所谓的路人甲。”
      桌上几个人都沉默不语,半响彭容笑着说:“既然张珂说完了,那下个就我吧。”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上打羽毛球了,在球场上我就觉得自己特别放松什么烦恼都没了,从我打球开始全市大大小小的奖我都得过。升到高中我妈跟我说让我专心学习别再练球了,我肯定不乐意啊,就跟我妈死磕,两个人冷战了一个月,后来我妈屈服了说她同意我打球,但我要保证绝对不能影响学习。我跟她说‘我就算拿不了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别的学校还不是小菜一碟,还得看我乐不乐意去。’我现在别说一本了,成绩出来只怕就连三本都难,我真没想到会这样,这算不算特别遭劲儿的事啊。”
      梁冰燕拿出纸巾帮彭容擦眼泪,彭容接过来自己把眼泪抹干,吸吸鼻子俏皮笑道:“说出来心里好多了,我可不能自己憋着,让你们都跟我难过难过才行。”她的眼睛里还有泪花微翘的嘴角透露着倔强让人忍不住心疼,宋宁想这样的女孩子确实应该是杭越喜欢的类型,也值得男生去好好呵护。
      梁雨说:“你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考场失意情场得意呀,我们家杭越不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他这样一闹,桌上的气氛又热闹起来,梁冰燕说:“就是,赶紧交代交代你们谁追的谁?”
      宋宁在那天的日记中写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里面的喜怒哀乐只能自己体会。当他们站在一起时,在我和他之间,似乎隔了一道屏障,一下子就把我们分开了。那一刻,我感到一种无力的悲哀,原来这个世界上很多事不是只要你努力就行的。可是在看到他的笑容的时候,我又忽然觉得很幸福,我不忍心离开他,那么,就只在一边看着好不好。
      宋宁的志愿表完全是复制杭越的。
      高中与大学交叠的那个暑假仿佛是末日的狂欢,快乐伴随着抽丝剥茧的疼痛,欢笑与眼泪共存,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也不得不各奔东西。我们的生命中不得不面对很多离别,年青的时候我们以为分开只是暂时的,毕竟时间还那么长,长大之后才明白那时我们不经意的说了再见,谁也不知道有的人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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