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把青春弄丢了（已出版）》李阐提

9、9

　　年轻的看看棋局，突然磔磔笑了，张扬而做作：“有意思，有意思！看来有点门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便宜你了。”
　　我给激起了傲气，说实话，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自信了：“要是我跟你下，未必就会输给你。”
　　年轻人的笑声更大了，毫不顾忌：“有种！敢说这样的话，我喜欢。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吹死牛不纳税，除非你从娘胎里就开始学。”
　　“没有。”我老实不客气地说：“没那么早，也就从五六岁开始的吧。”
　　笑声戛然而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好啊，我也好多年没练手了，今天就向你讨教讨教。”我手痒得很。
　　顾老二赶紧腾出了地方。
　　“会下棋的女人？稀罕！真是个怪物！”年轻人一直没有关上嘴巴：“看什么？还下？我还以为你水平多高呢。”
　　“我就让你雪崩怎么了？你占我这片，我占你这边不行吗？”我不慌不忙地落子，从容捡拾对方的白子。
　　“呵，原来你看出来了。”年轻人兴奋地拍了下大腿。
　　“你这是在笑话我是不是？这手我几年前还错过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到这里，我的神智忽然飘忽了一下，眼前闪现出一张温柔的眼睛，还有一个纵容的微笑。
　　跟醉露下棋是生平最快乐的事情。他总是让我，从来不会逼迫我。
　　“干什么？走神了？”年轻人真怪，不用眼睛居然就能知道我在干什么。
　　一杯冰可乐送到了手边。
　　我不喝饮料，白开水就好。
　　年轻人不悦了：“倒好像请不起似的。说，想喝什么？”
　　口气是独断专行的霸道。
　　“绿茶吧，别串了味。”
　　年轻人喊住了服务员：“你们那里的茶还有法喝？上办公室要我平时喝的。”
　　顾老二呦呦叫开了：“好大面子！咱们秦总的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不说话能死啊？”年轻人说话毫无忌讳：“还不走，呆在这干什么？”
　　“看来我是多余了，那我去按摩了。”
　　年轻人火了：“你快省省吧！还按摩呢，你当我的小姐是义务工啊？老顾啊老顾，你也太不像话了，按摩就按摩吧，推什么油！弄得小姐没法签单，会计没法算账。”
　　顾老二觍着脸干笑：“不至于吧？堂堂的大老板还在乎这点钱？”
　　年轻人破口就骂：“照你的意思，我该养你，每个月还要给你发工资发福利是不是？你坏脑子了？”
　　“你输了。”我盯着棋盘，对他的满口脏话很反感：“你到底下不下了？”
　　年轻人打量着棋局，骂不绝口：“不算不算，肯定是你耍诈。你先头趁我不注意动手脚了是不是？”
　　气愤之下我腾地把棋盒掼在了茶几上：“愿赌服输，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不赢天不赢地，用得着占你便宜吗？骂人算什么本事？”
　　“嗬嗬，你有毛病吗？吆喝什么？骂你怎么了？老子天生就这德行，看不惯就给我滚！”
　　我起身就走。这时才发现楼梯口堵了密密麻麻一堆人。
　　“你给我回来！”年轻人在身后恶狠狠地叫：“听见没有？耳朵聋了？”
　　我忍无可忍转身反击：“你要是不会说话我教你。”
　　年轻人显然没料到，反怔住了。
　　“星星！”丁宁叫了一声。
　　年轻人冲着看客们大吼：“看什么看？都给我把鳖头缩回去！”
　　这话却管用，嗖地一下子楼梯口就干净了。
　　“你过来。”年轻人的脸都绿了。
　　我却不怕，冷冷地走过去。
　　年轻人瞪了我半天，忽然软了：“女人就是女人，小心眼。算了，跟你生气不值得，来，咱们再来。”
　　可惜，我是女人，没有他那么大度：“我下棋有三个原则：一不跟小人下，因为小人输棋会记恨；二不跟熟悉的朋友下，因为知己知彼很难再有进步；三不跟看不顺眼的下，下棋本来是调节情绪的。”
　　“那我算哪种？小人？还是你看不顺眼的？我发现你毛病不轻，哪来这么多臭规矩？你下还是不下？”
　　“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要求我？”
　　年轻人暴怒了，一脚踹开了茶几，棋子劈里啪啦满地蹦。
　　“怎么了？”六哥三步并两步跌跌撞撞地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拽开我：“有事没事你跑这来干什么？”
　　“算了，秦总。跟个娘们儿争竞什么？”顾老二小心翼翼地插上一句。
　　年轻人甩着胳膊骂：“都给我闭嘴，我的事都少管！”
　　“不骂人你不会说话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怪习惯，人家越是生气我越是能沉得住气。
　　“对，我就这德行，看不惯也没有办法，你老人家就将就着点吧。”他杠着个头，跟越打越上的蛇似的。
　　“你骂谁我管不着，不过不能让我听到。”我不想让事态扩大。
　　“少啰唆，你到底下不下？”这么说，就是妥协了。
　　“不下，我还有事。”我不怕他，却担心自己的钱包。
　　“什么狗屁事？”
　　“你就不能正经八百地说话？你这个样跟无赖有什么差别！”
　　“敢骂我是无赖？”年轻人狠狠吸着烟：“你厉害！跟我说说，叫什么？”
　　“就算跟你说了，你也未必相信是真名。”
　　年轻人忽地打沙发里蹦起来，看架势似乎想把我拆了。可是转瞬他又扑通坐下了：“确实有种！没事，你走吧。”
　　他反而笑了。左边脸上的伤疤突突直跳，像把不安分的刀，随时想要跳出来舔血似的。
　　“你也太冒失了，连他都敢惹。”丁宁数落了一路：“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秦总啊，连他都敢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又怎么样？”
　　丁宁瞪我：“你知道？”
　　“我只跟他讲道理，他有钱没钱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有他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原则。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什么一方非要压倒另一方？”
　　“跟他讲道理？秀才遇见兵--你有理也说不清的。小心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臊。”
　　“大不了开除我，六哥说过，夏威夷没有我一样生意兴隆，离开这里也不见得我就会饿死。”
　　“你呀你。”丁宁扫了我一眼，没有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