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染流光惜流年》浮生微凉

11、微尘

　　谁是谁的心痕？
　　谁又为谁守到时光成埃。

　　周六的下午，难得无风爽朗，惜水坐在院子里看慕染画画，良久，她撑着头，歪头对慕染说：＂慕染，我很喜欢阿禾和乔易呢。＂
　　少年转头看她，眸子里的大雾微散，没有说话，只是弯了唇，抬手揉了揉惜水的发。看着画面上快要成型的大朵白云，和白云中隐隐绰绰的城堡，惜水叹气，＂慕染，真想有这么一座城堡，可以让我像公主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转头，看着慕染的瞳，笑，奸诈的，＂最好还要有一位英俊潇洒的王子相伴！＂
　　慕染微笑，纯美如孩童，＂苏苏，王子骑马，你，个子，上不去。＂
　　惜水一听，恼羞，一巴掌拍在慕染后脑，＂我看出来了啊，你怎么越长越坏啊啊啊啊！＂
　　＂公主，不打人。＂慕染笑，好不收敛，继续道。＂滚开！再不要理你！＂
　　＂小染，惜水，吃饭了！＂慕老洪亮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惜水应了一声，转头，看着慕染向她伸出的手，冷哼了一声，撇撇嘴，还是拉了他起来。
　　刚刚转身，身后的雕花大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在冷灰色的暮色中，惜水看着那张有着和慕染相似面孔的男人走了进来，面上有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尴尬的笑意。身旁的少年，在一瞬间寂灭了瞳眼。他握着惜水的手是那么的用力，仿佛能够捏碎她的指骨。
　　＂慕染••••••＂惜水有些心惊地摇了摇他的手。走过来的慕正也被儿子的神情吓住，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身后，刚刚跟上来的林琪月抱着慕颜，看见慕染冷哼一声，被慕正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撇撇嘴，也不再说话。
　　＂慕叔叔，我带慕染进去了。＂惜水尴尬地冲着慕正笑了笑，拉着慕染便想进屋。突然，手中一空，惜水吃惊地回头，却看见少年刹那间死灰色的眼神，他愣愣地看着林琪月的手腕，蓦地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手中的美工刀也因为他的用力而深深陷入他的掌心中，血液顺着他苍白的手指滴落下来，像是暮春残破的樱花，落了满地的凄艳。
　　＂慕染！慕染！松手！＂只一眼，惜水便吓得魂飞魄散。慕染却恍若未闻，握着刀，神色死寂，一步一步走进林琪月。那个一向雍容的女子，此刻终于不复淡定，死死抱着慕颜，吓得尖叫起来：＂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慕正！他要杀你儿子！拦着他，快，啊啊啊！＂
　　＂是你。＂少年终于开口，目光里满是雾霭。
　　＂小染，别激动，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啊。＂慕正亦是六神无主，只有高喊：＂爸！你快出来！爸！爸！＂
　　反应过来的惜水一下子扑了过去，一把抓住慕染的手，用力扳开他的手，夺过美工刀，抬手，温柔地拂上他的眉间，＂慕染，跟我回家好不好？＂
　　少年终于转眸看她，目光里落满尘埃，他静静地看着惜水，唇色苍白，然后抬手，蓦地抱住少女，他说，苏苏，救我。
　　他的眸，苍白的心碎，瞥一眼，都会惊醒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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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床边，看着因为镇静剂而沉睡的慕染，惜水软了身子，低头，将面孔埋在了掌心中。门外，慕老正气急败坏地怒骂慕正。隐约还有着林琪月的抱怨，＂算什么他这样，赶快送进精神病院吧，留着家里，只会祸害人！＂
　　林陌推门而入时，看见的便是少女失神的瞳孔。惜水听见动静，抬头，看见了少年琥珀色的眸。他抱着哭累了睡着了的慕颜，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惜水疑惑的表情，林陌淡淡一笑，＂林琪月是我姑姑。＂惜水点点头，也不答话，重新低下头。良久，惜水听见他说：＂苏惜水，你，太弱小，弱小的如同一粒微尘，你看，你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你的到来，反而打乱了该有的平静。＂他的话，可谓刻毒，可是，那个瘦弱纤细的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微笑，语气温柔却掩不住冰冷：＂平静？就是把慕染丢进精神病院？＂她的瞳孔幽深远澈，＂微尘，那又如何，就算只是一粒微尘，我也要为他折射一毫米阳光。＂林陌怔住，惜水抬手抚平慕染紧蹙的眉头，抬头看向林陌，＂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可是，只要他知道，我是谁，只要他知道苏苏，这就够了。＂
　　很多年后，林陌忽然想起了那时的他们，少女单薄的身影紧紧跟在少年身旁，那种孤单的形影相随，淹没了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黄昏。
　　林陌看着少女的容颜，笑容忽而凉薄，＂苏惜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真相并不是这样，你发现，所有的，都是一个幻境，你，会后悔的。＂
　　惜水神色不变，笑容浅浅：＂我现在不后悔，便足够了。＂
　　后来，每当林陌想起少女那时坚定的目光，都会心痛，她，其实是这场恩怨中最无辜的人啊，可是他，却把一切算在了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