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花却见落叶》王小跑

5、计划初现起色

　　乐曲结束在我的指尖，余音徘徊在大厅上空，缠绵悱恻的音调晕上迷离的心扉。我抬首，恍惚间，门扉闭合处似乎再次看到了他的析长背影。才明白这么多年，我一直是那个四楼阳台女孩，那个看见你会紧张，会手足无措，会错话连篇，会强装镇定的我。
　　真的，家瑞，其实我不曾坚强，一直都不曾---
　　这首曲子，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人前展露，却原已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了！岁月轮回的太快，等到重拾指尖的勇气，你已不在身旁。明明是想要弹给你听的旋律，却是今生无缘了！那么现在，就用它作为我没机会说出口的再见，作为我们六年前的告别曲吧！
　　人家说十二年一个命运轮回，而属于我们的那一个轮回已消失在上个世纪，已成为过去。
　　我曾用六年来爱你，然后又用六年来遗忘你。半个世纪对你的追寻仰慕，半个世纪对你的放弃遗忘----够了！真的已经够了！应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用力捏紧指尖，丝丝的疼楚萦绕在酸涩的心头，却已是释然。
　　连曲调都是平淡温馨的，似老旧的黑白照片，底色灰暗而宁静。
　　有人牵了我的手，温柔缠绵在指尖的战栗，只是我知道，他不是你！因为你，从来就不会这样温柔的听我弹完这首曲子，否则你就不会不明白我的心，不会走得那样决绝！
　　我微笑抽回自己的手，指尖的温度瞬间消逝在夏日的阳光迷离中，可是我的眸光不再迷离。我微笑，走向看着大厅门扉紧闭处，神情略有所思的女人。
　　“弹得很好，很久没听过这样扣人心弦的音了。”杨逍遥的声音似停留在嗓间，像是水中飘过的水草不留痕迹，独余清韵湛绿，色泽韵雅冷冽。
　　“呵呵---见笑了。”
　　我知道自己一直弹得不好，这么多年来，我未曾找人指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独自弹奏。弹得久了，也习惯了，甚至于连原音我都早已不知是怎样的了，即使此时想要找人纠正也是枉然。因为有些东西，太过习惯，太过理所当然的音调，已是恒久。
　　就像爱情，追逐了那么久，不爱的始终是不爱。
　　而音乐，没有天赋的也就是没有天赋了，已经不再强求了吧！
　　我这个人一直不聪明，就像救赎，我也只能做自己的救赎而已。
　　我救不了别人，别人也救不了我。
　　“是真的很好，虽然和叶老师的原曲不太一样，但是有种自成一家的洒脱，少了几分原曲调的哀伤，多了几分幸福淡然，只是---呵呵---差点忘了，今天是美容讲座，可不是音乐评论大赛，面膜时间可要过了，我们献丑多时了，就不在台上打搅了。”
　　他的只是没说完，人却径自转移话题，然后极自然的牵着我的手步下台去。
　　我挣脱，朝杨逍遥微笑点头，然后独自向下走去，27层阶梯，我走得很稳，不需要人搀扶，这么多年来，一直不需要。身侧莫名搭讪的男人，摸摸鼻子却并无尴尬，跟在我身后下了台。
　　坐在台下，我已无心听课，无论如何，今天的目的算是稍有进展，接下来接近杨逍遥应该便不会太难了。望着台上的人，我略微出神，原本找学生上台演奏的互动是为了带动全场气氛，可是此刻的杨逍遥却似乎略微心不在焉起来。在最后演示时，独自退到了讲台稍后的地方，让她的助手们开始做接下来的课程。
　　这很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她仰首看向窗外，脖颈弧度优雅，衬着精巧的下巴，真的很美。
　　“她可真美！”身侧尾随跟过来的男人发出赞叹，嘴角吧砸一下，像是喝了极美味甜美的樱桃酿酒，态度轻佻像是色狼，却偏巧带了几分孩子气，让人厌恶不起来。
　　见我不回话，他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得继续道：“真是极品啊！不过你一个女人那么专注的看她干嘛？看的一双眼珠都快滴出水来了！”
　　看他话锋一转，已是到了我身上。
　　我笑笑，这个男人还是个被宠坏了的大男孩啊！
　　“刚才谢谢你在台上的夸赞，还有弹奏时的帮忙。”
　　因为单会这一首《救赎》，也就径自弹了那一首。
　　他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主儿，帮忙完成的插曲音泽完美和谐，我弹得曲调和原音相比算是有很多地方黄腔走调的，除了最开始几不可察的略微停顿，他却能瞬间迎合而上，没有丁点不自然，反而衬得这曲调好似原本就当如此。可见其造诣之高，若今天只是自己，虽然不至于难堪到下不了台，怕是绝迹收不到如此效果的。而若是换了和别人一起合作，恐怕就要遭了。
　　而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从嘉穆那里知道，这首曲子原本便是不适合两人弹奏的，太过高难度的指法要求，旋律的独具一格，是需要两人长期的切磋磨合的。怪不得在我说出曲名时，他会有一刹那的奇怪了，但是竟然没有让我改奏其他曲子，要不当场我便是要下不来台了。
　　等到后来，我明白了他的真实身份，反倒不奇怪了，想想当时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还怡然自得的自己，倒着实有几分可笑。
　　创作这首《救赎》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奇女子，一生只做此一曲，生前也并未多大放异彩。但死后却被好事人重新搜罗出来，而且竟然连续几年位居全国点击率之首，这在音乐翻新更代如家常便饭般迅捷的这个年代，的确是很不可思议的。而后在乐界大家便有志一同的尊称她为叶老师。
　　叶时滟老师，连名字都是如此风华绝代的人。
　　这个女子，唱着这样的歌，弹奏着那样的曲调，心里思恋的又会是谁呢！？
　　这不像歌曲，倒像是诵情的《救赎》，能风靡这些个年，也的确是不易的了。
　　当时我幼稚的认为，太过能触人心弦所以它的走红是无可厚非的。
　　课程草草结束，看着推掉学员合影请求，匆忙准备离去的杨逍遥，我急忙抓起桌上的包上前道：“杨老师，能不能耽搁你一会儿？”
　　她抬头看我，水润的眸子很是清亮：“我没空。”
　　拒绝的很是干脆，我有丝抑郁，哪怕说是暂时没空，我也好死皮赖脸的找时间去赖着啊！说得这么绝情，是真的不想见吧！只是，连下午都说是解散，让自由活动，也应该是真的有事。
　　“留下你的电话吧！我尽量抽时间。”
　　抬头，欣喜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她，我掩去眸中的雀跃，迅速的翻开皮夹，取出名片递上。
　　细嫩白皙的指，接住蔚蓝薰衣草做底色的名片。
　　杨逍遥的神情若有所思：“迟颖玖，我会联络你的。”
　　她的眼神复杂难明，似乎有那么瞬间的坚定决绝。
　　“呃---杨小姐，我是杜景村，这是我的名片，也希望你能联络我。呵呵---”
　　忽略边上肆无忌惮搭讪的男人，我兀自寻味着她眸中瞬间透露出那令人懵懂的神情。
　　杨逍遥出于礼貌接过名片，人一点头，却匆匆离去。
　　而走到门扉处，我很清楚的看见，这男人可怜的名片进入了垃圾桶。
　　我看着边上面不改色的杜景村，有些哭笑不得，相信这一幕也应该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却一副此女真是没眼光的惋惜像，还很张扬自得的大言不惭：“这女人会后悔的，铁定会。”
　　也是，这男人论外表和才情也算得上是拔尖的了，可是这样不理不睬的忽视---
　　不知道像杨逍遥这样出彩又身世显赫的女人，中意的又是哪种男子呢？
　　杜景村，弹得一手好钢琴、很幽默搞笑、玲珑剔透又俊雅帅气，像金丝雀般的男人。
　　杨逍遥，国际首屈一指的美容整形师，性格淡然，我行我素又妩媚风情的骄傲女人。
　　转身离去时，我在脑海中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