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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爱和信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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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小觉刚进一楼,就被电梯里伸出来的手粗暴地扯进去。她跌在凌郢风身上,感受到充溢在狭小空间的巨大怒气。
薄唇上扬,凤眼半眯,笑得越是魅惑好看,代表他动了真怒。
“和简柏延去哪儿了?!”把她死死压在电梯上,问得咬牙切齿。
沙小觉没法说,也不想说。
她的沉默让他妒火中烧。廷说她和简柏延走了,没来得及跟,他打她手机,先是没人听后来索性关机。火急火燎赶回家,正碰上宾利开进来,简柏延吻她,他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想听她说一切都是误会,只要她说他就信。然而她此刻的沉默,是代表默认?!
理智被烧成灰烬,“砰!”一声摔上门,不带怜惜地强吻她。
她挣扎捂着红肿泛麻的唇,想说的话被一声惊呼取代。他打横抱起她,几步跨上楼,把她扔在卧室的大床上,扑上来凶狠地撕她衣服。
他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是美丽的,像在很高很蓝的天上进行一次飞行,过程和结局都是耐寻味的美好。沙小觉从未想过,凌郢风会有这样魔鬼般暴戾的一面,冷酷残忍,不理会哀求和眼泪,只剩下无休止的霸占和原始的需索。
他在欲望巅峰俯视她,恨着命令,“说!说你爱我!”
抽噎着根本说不出话,只有眼泪汹涌着,随着他牵引的节奏,滴滴答答落下。
“说你爱我!!”他红了眼睛,那颜色因为情欲而迷离,透出妖冶邪肆的光。
就算说得出,这样的凌郢风绝不是她爱的!
宁可痛,宁可昏厥。沙小觉犯起了倔,有股子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狠劲儿。那种能量的巨大,不像这幅娇小身子能收藏的,却偏偏生根在这么个女子的灵魂里。
可这在他眼里,成了抵抗,成了不爱的宣言。他慌着又恨着,只能用这种可笑的方式安慰自己,她是他的,就在他身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受着他。
直到她真的昏厥过去,他才慌了。
又是摇晃又是抹脸,直到她几分钟后醒转,才终于放心。
看她苍白的小脸,又疼又恨,摸上去重重地捏着,温柔诱哄,“说你爱我!”
他眼底的慌乱也搅乱了她的心,疼了也累了,其实他有一瞬间让她放下倔强的本领,却傻傻的不知道。
听见她轻声说:“我爱你。”歪头看她,极力确认似的,瞥见她的唇,又想起简柏延曾经吻过,便霸道地用唇去蹭,直到温度真实了,气因着内疚和心疼消散了,许久后才紧紧抱着,沉沉睡去。
她本以为事情就这样揭过了,谁知第二天醒来,他在床边守着,说最近太忙没顾及她,他们本就没办婚礼,蜜月也没度,现在案子告一段落,他请了长假,带她出国旅行。
只能抽空给简柏延发了信息,草草收拾了一下,被他拉上去丹麦的飞机。
他们去了美人鱼铜像、圆塔和蒂沃利公园,晚上住在哥本哈根郊外的小别墅。她累得倒头就睡的时候,他去好客的邻居那儿学习当地的小吃Frikadeller,煮好给她做早餐。她终于原谅了他,许是因为一路上巨细无遗的关怀,许是害怕一回国,他们之间再也不能这样单纯轻松了。
别墅远郊是盛放的玛格丽特花地。她爱上了这个少女花的海洋,在花丛中奔跑,像个野孩子,他笑着坐在田埂上看她,拉她去花地旁的小溪洗手。
她用手拍着水面,激起一片片晶莹清凉的水珠,顽皮地挂在他头脸上,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华,让她看得呆了。
“我就那么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捏她的鼻尖,看她把它皱得像蓄势待发的小狗。
“确实很帅啊——”她吧唧吧唧嘴,垂涎万分似的。
觉出不对劲,顺着她微微偏离的目光回头,不远处的玛格丽特花地里,一个男人正专注地修整着花簇,阳光下英挺冷峻的侧脸着实迷人。
凌郢风眯起了眼,伸手扳正她的头,“沙小觉我这两天对你太好了是不是?当你老公我空气是不是?还是我没伺候好你,开始想男人了?”
听到最后一句浑身一哆嗦,赶紧干笑两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嘿嘿,人皆有之……再说了,那个根本不是我的菜嘛,嘿嘿……”
“哼”了一声,刚想饶了她,见她微微惊讶看他身后,随即秀眉一蹙,生气地扔下他,跑向刚才的男人。
沙小觉小跑到男人跟前,语气不悦,“还以为你是爱花人,整了半天一采花贼!”
男人闻声站直身,居高临下看她,面部线条冷硬锋利,“不关你的事。”
“什么态度哪!你把花瓣都摘了,那花儿还能活么!”
凌郢风跟过来,把张牙舞爪的螃蟹扯到自己身后,“先生,我们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但我老婆说的有道理,这花儿开得好好的,摘了怪可惜,光秃秃的也不好看。你要是想要花瓣,我记得市政厅广场那儿有免费提供,不如去哪儿直接拿,也省得摘的麻烦。”
男人狭长锋利的目光扫过他,冷眸光影微动,“那些花是我采的。”
两人都是一愣,脸变成大大的囧字。闹了半天地是人家种的,免费的花瓣也是人家提供的,自己两人闹的这是什么笑话。
“呃……抱歉抱歉……”小脸囧里发红,“这么大的花地都是你种的?”
男人显然不乐言辞,嗯了一声转身蹲下,继续采摘。
她觉得抱歉,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凌郢风帮着采,直到月上中天,男人才收整起身,看看他们说:“吃饭吧!”
“好!去我们家!”她跳起来,因为双腿的酸麻差点摔倒,幸好凌郢风及时抱住她。
伸伸酸痛的四肢,“我老公的Frikadeller很拿手,从这往西走,十分钟就到了。”说完偷偷拽他,他只能不大甘愿地附和。
男人想想,竟点点头,一路上仍旧寡言,但总算知道他叫覃律凌,竟和他们来自同一座城市。
晚饭后沙小觉去洗碗,剩两个男人在别墅房顶上吸烟。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覃律凌,晟天传奇的缔造者。”
“现在只是个花农。”没有自嘲和颓丧,他说这话时,有淡淡的轻松释然。
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他的故事他略闻一二,爱上仇人的女儿,不得善终。(对律凌故事有兴趣的朋友,见《轮盘》)
他竟微微的笑了,沉浸在美好中似的,拨云见日,“看得出来,你爱她,但也碍于什么,不能尽力吧?”
凌郢风苦笑,“我忘了你是过来人,骗不了你。”
“听听过来人的意见?”他掐灭香烟,冷眸里流动着稀薄的愁远。“相信、坚持固然重要,可如果始终不能纯粹,就算相爱,终究也是无望。”
凤眸暗光浮动,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却知道那是关于爱和失去的悲伤故事,所以他说的,他相信。但是纯粹,对于他和小觉来说太过奢侈。他们的爱情里不只有他和她,还夹杂了太多人、太多事、太多复杂。
之后的几天,他们除了游览附近的名胜,也会去覃律凌的花地帮忙,日子平和静好,几近忘却人间事。
直到归期渐近,她脸上盛放的大笑越来越恣意夸张,像个生怕活着不够本,临死前胡吃猛喝的死刑犯,倾尽心力疯野着、笑闹着、需索着,然后陡然沉静下来,像个普通的蜜月新妇,带着甜美满足的表情,踏上回国的班机。
当飞机冲破云霄缓缓降落,他忽然握住她手说:“小觉,我们不仅要相爱,更要相知相守,永远坦诚相对,好不好?”
她笑的薄如厚密云层间透落的阳光,明媚却寒冷。
心愿总是美好的,大概之所以称之为愿,是因为我们在努力实现着它的同时,其实心底根本不相信,它是可以实现的。
所以她仍旧在第二天约了简柏延,去福利院后山,挖出珍藏着童年回忆的铁盒子。
小谦说过,把秘密埋在地下,若干年后挖出来看,就像解开一道儿时的谜题,可能答案已经索然无味,然而你在那时最深的困惑,往往便是很长时期里最深切的愿望。
他是巨蟹座,温柔、恋家、爱回忆,喜欢把所有古旧的、重要的东西埋在地下,仿佛这样做便可以感觉安全。
合上厚厚的牛皮日记,表情始终是平静的,她把日记本递给简柏延,靠在粗壮的老槐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快速简要的翻了一遍,乔七、眼镜蛇、疤四、凌郢廷,还有……F。和其他人不同,在经常出现的这五个名字里,只有“F”是以友善的感谢方式被提及。沙小谦显然想保护这个“F”,因为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过这个人的全名,就算这本日记将来成为呈堂证供,“F”会因为无法确认其人而置身事外。
“F”帮助他,保护他,甚至在发现他线人的身份后,不只一次掩护了他的行动。他们是无所不谈的朋友,但是聊的最多的,是他最爱的妹妹。
他请求过他,若有万一,请他照顾妹妹。“F”也请求他,若有万一,请他放过弟弟。
有点交易的味道,但字里行间却不难见,他们是真正的朋友,恶境中彼此扶持、相互信任着。
简柏延抬手擦掉她脸上安静流淌的泪,那些硕大的晶莹水滴滑落在他手里,潮湿的不仅是掌心。
泪一直流,他就一直擦,直到她良久后睁眼,说:“陪我走走吧。”
他们从下午走到天黑,走过后山的每一条路、每一棵树,直到她筋疲力尽跌倒在地上,他便跟着蹲下身来,像儿时那样,她累了倒了,他就默默蹲下,背上她继续,她不喊停,他就可以为了她,永不停歇。
他静静等待,等着她信赖的俯上来,和无数次一样,亲密无间。
山风是静的,鸟鸣是静的,简柏延忽然觉得,那些时候的每一次背负,因着这一刻的这种等待,意义非凡。
“这次,我想自己。”她仍旧跌坐着,眼神坚毅光亮,像入夜的深潭中腾起一轮太阳。
“延,请你给我翅膀。”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缶在他心里轰鸣,“不再依靠别人的照顾和保护,强大到可以勇敢的站直身体,爱我所爱,恨我所恨。让我可以靠着自己,站在高高的地方微笑,让那个笨蛋沙小谦,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好好安息。”
当这一刻终于降临,简柏延却没有丝毫喜悦,因为他知道,从前的沙沙,现在的沙沙,都即将和这个人世告别。他给予她飞翔的翅膀,是为了让她离开凌郢风的天空,他赢着也害怕着,怕她振翅高飞之后,再不愿为任何停留。
但他仍旧说“好”,因为执念,执着到死无法释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