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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不甜我也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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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微凉,沙小觉蜷起身子,贴上他光滑温暖的皮肤,舒服地叹了口气。
“醒了?”
她闻声睁眼,对上一双邪恶泛红的凤眼,大脑“嗡”地一震,眼前瞬间出现无数陡然盛放的黑花,全都绽放着阴森的笑脸。
他伸手扶住她,笑得像一条饱餐后的食人蛇,“受不了了?昨晚明明很high嘛!小妖真有本事,都快把廷哥给掏空了!”
大脑像无法接收信号的电视机,只剩下一片翻着雪花的灰白。她用尽全身力气问:“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一直,都是我!”他贴近她耳边,柔声细语地说着,像最普通情人间的呢喃,却一字一句都是恶毒的针,扎满身心。
她撑住沙发床的胳膊剧烈地抖动起来,沙小觉觉得自己的人生,瞬间坍塌了。
“出去!”她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OK!你慢慢穿!”他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时恶意地回过头来,“以后有需要,只管来找我。虽然清醒的时候表情讨厌,咱们可以喝醉再玩!”
沙小觉手臂一软,半个身子轰然倒下。
不是凌郢风!
不是凌郢风!!
自己认错了吗?不会!
那样璀璨温柔的眼神,那种爱她的方式,只有凌郢风才会有啊!
可如果是他,他去了哪儿?为什么任由凌郢廷那个畜生在她身边?
昨晚的一切,不过是双生子间让人无法分辨的伪装吗?
沙小觉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不想被盲目的悲伤痛苦自厌自弃打垮,她要弄清真相!
她压下眼泪,整理好衣服,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沙小觉推门出去,隔壁半开的门里传出女人尖利的哭喊,“凌郢风——你他妈就一白眼儿狼!你趴在老娘身上爽的时候怎么不说?!怎么不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算我看错你了!你TM就一敢做不敢认的杂碎——”
沙小觉如遭雷击僵在当地,那个名字,是她昨夜相许时深情喃呢的名字,而那个声音,是GiGi。
“我让你滚。”凌郢风冷漠的声音传出来,像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寒入骨髓。
GiGi一阵冷笑后摔门而出,看见石化在门口的沙小觉,故意撞了她一个趔趄,眼里是难掩的幸灾乐祸。
沙小觉扶住墙壁,泪水簌簌而下,她要怎么办?
昨晚,和凌郢风在一起的是GiGi。
那么昨晚,和自己在一起的……是凌郢廷。
他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可沙小觉从没觉得她和他相距这样遥远。
是GiGi的圈套也好,凌郢廷的算计也罢,她和他,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在一墙之隔的两个房间,和自己想象的他和她,抵死缠绵,然后造成一场死都无法挽回的差错。
原来,这就是咫尺天涯。
身体是空的,心是空的,除了眼泪,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多想听见凌郢风在耳边说:“沙猪,油煎吐司在微波炉里,吃的时候‘叮’一下,我去公司了。”然后睁开眼睛冲他笑笑,作为一场梦的结束,新一天的开始。
哪怕能晕过去也好。就不用体会这种伴随呼吸不断生长的痛。那些痛,有条不紊地剥离躯体和灵魂,不疾不徐,生不如死。
包房里传出脚步声,他要出来了。
沙小觉踉跄躲回隔壁,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浅,仿佛他就这样远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玻璃碎片在小腿上划出深长的口子,像血色的耻辱线在皮肤上蜿蜒流淌。她呆坐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甚至连凌郢廷替她包扎伤口,她也只是动了动乌黑空洞的眼珠。
凌郢廷系好纱布,蹲在地上看了看她,扯了扯唇角,“要死出去死!你要死这了,条子判我个奸杀,很大罪知不知道?”
妈的!这女人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一副要死不活相,让人看着来气。多大点事儿,至于么?!
他站起来,烦躁地走了一圈,踢碎两个酒瓶子,用手使劲挠挠头发,又蹲下来,“我答应你,昨天的事儿到此为止,OK”
她的眼睛貌似在看他,又更像落在虚空里,听不见也看不见似的,只用一片死寂回应。
凌郢廷心里涌上股火,“我TM的谁也不说!烂肚子里行不?!”他急着想摇醒她,可手才碰到肩头,她全身一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这不知好歹的死女人!就这两个字可说?!
他杀过人,见过各种各样的恐惧绝望,可沙小觉眼里的东西,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或许人都有好奇心,都会因为某种不懂、不知道,才想要去探究,就像儿时我们用刀片切断蚯蚓、用棉被捂着冰棍一样,沙小觉这样的女人,对凌郢廷这样的男人来说,是足以勾起好奇心的存在。只是他不知道,好奇心的结果,要么是了然后的索然无味,要么,深入骨髓。
他忍下掐死她的冲动,想暴两句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蹲着看了她半天,怏怏地退了出去。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手机铃音响起,此刻别有悲伤,沙小觉动动麻木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电话。
惨白的荧光屏上,“凌郢疯”三个字,刺疼心。
她给自己讲了个笑话,然后咧着嘴乐了一会儿,接电话时语气轻松,“消气了?”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迟疑,“你在哪?”
“在百货公司,花钱泄愤。”
“我去接你。”
“不用!”她慌忙打断,“我已经上公交车了。”
彼端长久的静默后,他开了口,“昨晚……”
“昨晚我做了一大桌子菜。”她抢先,怕他说,更怕他问。
“……嗯,我看见了。”他刻意让语气一如往常,“本来挺饿,看了你这一桌子炸弹片子,还真没敢吃。”
她“咯咯”笑得清脆,伴着大颗大颗的泪。
“沙小觉……赶紧回来。”
她低低“嗯”了一声,在止不住的哽咽到来之前,匆忙挂断。
沙小觉握紧电话,好像一松手就有什么要流走了。她坐在地上,用尽全力地哭,想把眼泪和昨晚的错误留在这个不堪的地方,然后拼命遗忘。
她在泪水干涸后独自离开,去百货公司买了一套衣服,到附近的汗蒸馆洗了澡,打的回家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调整情绪让自己一如往常。
凌郢风倚在门边的墙上,听见响动慌忙打开门,看见眼圈微红的沙小觉,漂浮的心有了着落。
他拉她进门,一把抱住她。
这个拥抱对于他们来说,比往常来得更久、更紧,倾尽心力却愈发悲伤。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
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重新泛上眼眶,“对不起……”她也说了一句。
他的对不起,她听得懂。可她的呢?
“怎么才回来?”他把下颌抵在她头上,她能感到他毛茸茸的胡茬,蹭着头皮微微的疼。
“公车抛锚了。”她眨回涌出的泪,安慰地拍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无话可说。
她有些头晕,要借着他的拥抱才站得稳。沙小觉不想让他发现异样,于是垂下放在他背上的手臂,说:“我累了,想睡会儿。”
他站着不动,抱着她的手反而紧了紧,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我们结婚吧!”
他明显感到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我想想行么?”
他放开她,凤眼里的光亮像坠入深渊的星辰,逐渐遥远暗淡。
“要多久?”
她笑得没心没肺,“想好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的眼睛半眯起来,隐约带着些冷意,语气却仍是恳求,“我不想等了,就现在可以吗?”
她瑟缩了一下,很轻微,却没逃过他的眼睛。
“我真没想好,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强求不来。”
他眼里仅剩的光亮像坠入永夜的太阳,沉沦不见。
凤眼在短暂的黯淡后染上怒气,“沙小觉,你别想出尔反尔!你亲口答应的,亚泰每个股东都是见证!瓜不甜正好,太甜了我还嫌腻歪!带上户口和身份证,跟我去登记!”
沙小觉挣扎着抽出胳膊,“凌郢风你疯了!我和你说我不能去!平时也就算了,结婚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就行的么?!你这臭流氓脾气就不能改改?!”
他瞪了她几秒,转身去她房间抽屉里翻出证件,扯上她就往外走。
“凌郢风!你别逼我,我有我的原因!我想好了就会告诉你,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她被他拖着,挣扎不过只能求他。
他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似的,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替你说!你还没到愿意跟我的程度!你厌恶我的背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有□□背景的人,用你的话说——一个流氓!”他头也不回地说着,脚步丝毫不慢,“沙小觉!我错就错在太宠你,从来不愿意逼你!今天就算押,你也得和我结婚!”
“我不爱你!!”她嘶喊着,眼前昏花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碎金,心脏似乎也跟着撕裂了。
她不能,无论她有多想,她都不能!不能了……因为那个人,那个她连名字都不愿意想起,恨不得剥皮抽筋剜肉剔骨的畜生,是他亲弟弟,孪生弟弟。
短暂的死寂后,凌郢风攥紧的手青筋暴起,她觉得自己的腕骨可能被他捏碎了,剧烈的痛让她反而觉得好受一些。她宁愿他给她一巴掌,再骂她一顿,那样她或许能少欠他点儿。
他放开手,转身背对着她,眼睛红了,“我不相信!”
沙小觉在歇斯底里喊出那句话的时候,或许因为心死,竟一瞬间冷静了。她听见他的话,竟然不合时宜地微笑起来,“都是我的错……这些日子,我几乎以为自己爱上你了。毕竟,你身上有那么多熟悉的气息,让人感觉亲切安全。可你……不是小谦。虽然你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你不是他,根本不是……沙小谦温柔、羞涩、说话小声、爱做家务,不仅是哥哥,更像母亲。你和他根本不是一种人,不管我多努力骗自己都没有用。我对你,只是依赖,根本不是爱情,就连亲情,恐怕都是虚假的。”
他紧握的拳头剧烈抖动着,无数青色紫色的血管错综横亘在苍白的皮肤上,像荒芜雪地里横七竖八僵死的枯枝。
“为了不和我结婚,至于扯这种谎么?”
沙小觉仍旧努力地笑,以便让脸上面具般僵硬的肌肉看起来生动真实,尽管,他根本看不见。
凌郢风从斜刘海儿下的黑暗抬起头,充血的双眼配上俊美的容颜,透出一分妖邪可怖。他转身面对沙小觉恬静无情的笑脸,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沙小觉你休想!你不爱我,我也要你!”
他扯她下楼,任她哭、她求,还是又踢又咬都无动于衷。他以为他可以耐心地等,循序渐进地爱,可在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简柏延的心情,那种不管不顾,只想留她在身边的心情。
登记处的中年女人不耐烦地看着墙上的挂钟,默默倒计时,就等着分针指向整点,结束一整天的无聊工作。
“咕咕!咕咕!”五点整!中年女人神色一喜,拎上包准备下班。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扯着一脸泪痕的女人冲进来,一把按住她,把两张证件甩在桌上,言简意赅说了两字:“结婚。”
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刚要说下班了不办公,抬头看见俊美男人的恐怖表情,把话原封不动噎了回去。
看他那要杀人的表情,她要不办,估计得横尸当场。
她迅速办好登记,推过来两张纸,“请签上双方姓名。”
凌郢风看都没看身后的沙小觉,钢笔连挥刷刷刷,把两个人的名字签好后,推回给她。
女人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在他威慑性十足的目光下颓然合上。
“快点!赶时间照婚纱照!”
中年女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办了十来年结婚登记,第一次看见这么儿戏的。她有点同情地看看沙小觉,余光瞥见凌郢风瘆人的表情,赶紧收摄心神,“专心致志”。
战战兢兢办完手续,她拿起钢印“啪!”“啪!”盖了两个戳,把两个红本递给他,例行公事地说:“恭喜,你们……”
话没说完手上一空,英俊男人已经拿了证件,扯着哭哭啼啼的新娘,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