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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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要听一个故事吗。”
怀抱着有些破旧的吉他，满是伤痕的指尖在琴弦上温柔拂下最后一个带着颤抖的音符，黑发的少女刚刚结束了她低柔的歌唱，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又缓缓响起，穿越过酒馆里的喧闹，她低下头调紧了琴弦，虚幻的乐音再度响起。
“曾经，我有幸亲身经历这个故事的开始，”落日的余晖透过飞舞起的微尘盘踞在少女的肩头和木制吉他的琴弦上，她闭上眼，纤长的睫毛抖落金色的碎光，揉在琴声中不缓不急的叙述仿佛远在天外，“可是，在前些日子再次与他相遇，我才明白原来那个结局，不过是在嘲笑我的无知。”
“我该如何形容我曾经看到的那个开始呢。
那是个让人觉得讨厌的夏日，白得眩目的阳光，可能连街道都会燃烧起来的温度，蒸腾起的热气让面前的路亦真亦幻。
虽然我对天气并不介意，但我倒是对那两个和我一样无视了毒辣的阳光的人很感兴趣。
身着浴衣的那人，从我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勾起的唇角。虽然听不清他的话语，但是从另一人压下斗笠也遮不住白净面上的潮红看来，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话。
下一秒，那男人就猛然凑过去，近乎蛮横的方式拉开他的手直视对方。
真是无赖。
我想我一定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因为那无赖的男人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意转向了我。
我才看清他的面容，而且被那不该是人类的俊美而震慑。
他叼着烟管发出一声嗤笑，似乎对我的失态颇感有趣。
‘鲤伴大人，您该回去了。’下一秒，我就被这样的声音吸引了。
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他低沉带着沙质的嗓音，仿佛是草原上雨季来临之前，风拂过草叶那般的质感。
对我来说，他的声音比那个男人还要有吸引力。
尤其在我注意到他的容貌同样值得称赞之时。
‘啊……’收回目光，那男人不置可否地耸肩，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是哪家的少爷和家臣么。
那般的风流模样，看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鲤伴大人。’他再次出声催促，却被那男人抬起的手制止了。
我不知道那位鲤伴大人是想做什么，看来他也同样。因为他的脸上只有单纯的疑惑。
在鲤伴带着得逞的笑离开他的唇的时候，我默默移开了目光。
那一刻我是真的希望自己被阳光蒸发成一缕水汽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
因为他在呆立了一阵之后就从不知何处抽出剑来对着鲤伴砍了下去。
我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就担心一步走错，会成为这无理玩闹下的牺牲品。
他肯定不会真的伤到那位大人，那么万一失手，受伤的就会是我。
‘好了，回去了。’
鲤伴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只是一句话就让他收住了攻势。
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留在我的眼中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鲤伴到底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不知道他为何能在这样一个人身边停留。
只是，我记得他让我惊艳的容貌，不仅仅只是皮囊，还有那让他的笑容愈发明亮的光芒。”
一只手依旧慢慢拨弄着琴弦，另一只手抬高撩起垂落的长发，少女暂时停下了她的讲述，轻浅的呼吸声缠绕在琴音上。
“真的很久远了……”她再次开口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地拔高了声音，“在我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实结局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所替他们设想的结局，就是结局。”
“前不久，我又一次遇见了他。
是深秋，即将入夜的时候，我看到他独自站在喧闹的居酒屋之前，他一大半的身子都隐在深深的黑暗里，只有橘黄色的灯光透过门帘映在他低垂的眉眼上，依旧是让人惊叹的精致。
没错，他还是和那次我见到他一样，时光流逝也并未给他留下任何印痕。
只是，曾经照亮他蓝色眼眸的光芒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那片海洋，枯竭了。
‘夜安，阁下。’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有惊扰到他。
他回过头来第一次正视我，带着些许惊讶。
‘您对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吧，’我想我不该去打扰他，但是，对于这个故事的好奇心超过了一切，‘我曾见到您，与那位鲤伴大人。’
他移开目光，我才注意到他的嘴唇上居然有血痕。
‘记得。’仿佛是撕裂的棉帛，柔软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干裂的尖刺的声音。‘有什么事想问的么。’
我问不出，我是否该问他，他们的结局是否如我所想。
‘今日，您并未和鲤伴大人同行。’良久的沉默，我终于没有将那句话作为问句提出。
只是，如果我知道会是那样的结局，我想我连靠近他都不会。
他伸出右手，将一直拎在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我。
那是一个雕刻着盛开的菖蒲的檀木盒，深色的木盒还有着淡淡的香气。
‘今夜，是鲤伴大人的婚礼。’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害怕会看到被掩藏在平静语气下的心碎。
‘……’他示意我接过那盒子，我这才伸出手将盒子捧在怀里，‘请问，这是贺礼？’
‘算是。’他停了片刻，一只手盖上我的头发，‘我会告诉你本家的所在。’
‘您不自己去么。’他的手掌其实很冰凉，我想他应该独自一人站了很久。
‘坐在这家居酒屋里的，是奴良组的叛徒。在确认他们的目的并剿灭之前，我无法抽身。’
至于这话的真实与否，知道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明白了，一定会替您将这份贺礼转交。’
我向他鞠躬之后，朝着他指点的方向走去。
‘慢着，’他突然叫住了我，‘如果不是真心想要娶她，鲤伴大人是不会办这个婚礼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明白也还是有些不得释怀。
但是我所能做的，只是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然后离开了他身边。
婚礼的场所离得并不是很远，在我尚未回神之际已经看到了庭院。
很热闹。我能听见很多的声音。但是那时我突然想起安静地站在黑暗里的他。
我告诉驻守在门口的人他的名字和需要我转交贺礼的要求，就那么顺利地走了进去。
那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盛大婚礼。
我看到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庭院的垂樱不合季节的怒放。
花瓣飘落在为我领路的女孩头发上，她冰蓝色的发配着淡粉的花瓣，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诗。
婆娑红尘苦，樱花自绽放。
她转过头似乎在疑惑我为何停下了脚步。
我微笑着摇头，随着她进入了正厅。
我再一次了解到他为何要特意叫住我只为说那一句话。
那身着白无垢的女孩笑得很美，很幸福。
是非常美丽的新娘。
鲤伴大人的眼里也是不加掩饰的温柔和溺爱。
应当是再合适不过的夫妇了。
只是我再一次想起那天，偷袭了他的唇之后，笑容张狂的鲤伴。
我本打算奉上礼物之后就离开。
但是那个女孩一定要拉着我去后院。
清亮的酒液在酒盏里倒映着澄黄的明月，睁大了圆眸的她满是期待地看着我。
我还是接过了那杯酒，入口的时候有点烧得难受。
于是我趁着她举着酒杯去找别人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站在大门口，向回望着那似乎离得很远的喧闹，突然觉得我所身处的地方一点也不真实。
‘他在哪里。’鲤伴的声音就那么突兀地在我身后响起。
我很想问他，婚礼上就这么离开真的合适么。
‘鲤伴大人，请您回去正厅。’他也是，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边。
他衣服的下摆被撕破了，沾上了些许飞溅的血迹。
灯光很暗，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然后鲤伴就消失了。
我只能听到他听不出情绪的呼吸声。
‘贺礼已经送到了吧，多谢。’他再次抬起的手有点颤抖。说完之后他就越过我走向那棵垂樱。
我叫住了他，只是对着他死水一般的眼眸，梗在喉间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最终，只是无意义的问句而已。
‘没有为什么。’他的唇角微微弯起，下一秒刮起的风吹落了大片花瓣将他包围。
‘他是二代目，仅此而已。’
然后，我似乎看到有星辰从他眼里坠落。”
少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挑弄着琴弦，并未在意身边早已没有听众。
良久。
只有酒馆的老板在撑着头打盹。
她停下了弹奏，抱起吉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果然，您的故事，是任何人都不愿驻足聆听的无趣呢。黑田坊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