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颜媚》浮世清莲

3、第三章

　　2012年的2月，中国重庆，天气还很冷。传说中的末日没来，洋鬼子的情人节铺天盖地而来。白月儿一个人躲在家里回想这两个月所发生的一切，相恋三年，结婚三年，认识六年的老公就在上个月她三十岁生日那天告诉她，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而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她愣在当场，以为是个玩笑，等回过神来后，马上掀翻了摆满美食尚未开动的餐桌，愤怒的向他咆哮。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生日这天，约在两人初次相遇的餐厅，听到的不是庆祝香槟的开启声，而是自己那颗心被重击后的碎裂声。

　　她不再买菜烧饭做家务，而是每天上餐厅，品红酒，尝海鲜，把以前舍不得买的东西，全都一件一件往家里搬。上美容院做SPA，去健身房挥汗如雨，累得一挨枕头就能睡着。可每天半夜还是会哭着醒来，她不断反问自己为了个负心汉值得吗？起初几天他还对她好言相劝好聚好散，在失去耐心后，带着自己的行李没再回来。

　　无法忍受在那满是他留下的痕迹的房间里日日煎熬，白月儿回到了父母生前留给她的房子里独自舔着伤口。

　　意志的消沉让她彻底失去了生机，整个人怏怏的。厨房的炉子上，炖着一锅汤，她没什么胃口，只是怀念妈妈的味道。想想自己都三十岁了，婚后一直是家庭主妇，没工作没收入，父母早逝。离了婚，她就变成孑然一身。为什么她的婚姻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想着想着她居然睡着了。锅里的汤溢了出来，浇熄了炉子，天然气开始无声的向房间里漫延。由于刚下过一场雪，门窗都关着。就这样，白月儿因面临婚姻解体，而不堪忍受，开天然气自杀的消息，第二天登上了当地报纸的生活版。

　　白月儿在睡着以后，就开始做梦。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女人，穿着绛紫色的华服，宽宽的袖子。五官精致，蛾眉细细，唇角上翘。如一朵蔷薇花，艳而不俗。她正把一个小女孩抱在腿上，替她梳着头发。

　　那个小女孩皮肤粉嫩，瓜子脸，一弯新月眉。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扑扇着，像花丛间飞舞的蝴蝶。

　　屋角的绣凳上坐着位中年妇女，慈眉善目，一身粗布衣衫打扮。手里剪着鞋样，看大小应该是给那个小女孩做的。她不时停下手里的活儿，瞧一眼那个女人和小女孩。

　　小女孩轻轻唤了一声“娘。”
　　正为她梳着头的美丽女人低下头，微笑的看着她：“弱水想说什么？”

　　原来是母女。小女孩向那女人撒了会儿娇，美丽少妇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很幸福。这情景，很像小时候的自己和妈妈。

　　突然，场景大变，屋里子满是火光。屋角，母女俩和那个中年妇女抱在一起，小女孩瑟瑟发抖，害怕的哭泣。小女孩的母亲看起来很慌乱，不停的喊救命，救救她的女儿。白月儿仿佛也同样置身火场，浑身被灼得很烫。她也很想喊救命，可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来。任这三人如何哭喊却是没有一个人来救她们。

　　小女孩的母亲似乎已经绝望了，不再哭喊。而是紧紧搂住年幼的女儿，满脸泪痕的对女儿说着：“弱水，你不要随便相信这个世上的男人。在你成亲前，不可以让任何人见到你的脸，包括你爹。你以后要戴上面遮生活，在你的相公见到你的脸之前，你不能取下面遮。你一定要记住娘说的话！”

　　小女孩边哭边点着头，把母亲抱得更紧了：“娘，我会听你的话！”
　　“奶娘，我把弱水交给你了！”美丽少妇泪眼婆娑的对着中年妇女说道。
　　“小姐，你和少小姐一定会没事的！”被唤奶娘的中年妇女握住美丽少妇的手，马上截口道。

　　她摇头，泣道：“这或许是天意，为我当年铸下的大错！即便我逃过了今日这一劫，却也不知哪一日终难逃过一死。若我今日不死，往后不知有多少个劫难在等着我们。我死不足惜，可弱水还小，怎能累及到她？”美丽少妇哽咽凝噎，泪珠不断滚落，叫白月儿看了心里都跟着揪痛。

　　“娘！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小女孩止住哭泣，睁大惊惶的泪眼。
　　“娘不能看着弱水长大成人了！”美丽少妇不舍的抱着小女孩失声痛哭“奶娘，如果你们今日能逃出生天，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火势越来越大，屋内尽是木头被烧焦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奶娘正欲开口，一根柱子猝不及防的砸向三人。
　　“啊！”奶娘和抱着女儿的美丽少妇同时失声尖叫，在柱子将要砸到三人时，美丽少妇侧着身子护着自己的女儿，伸出一支手臂挡向那根柱子。好在是一根不粗的房梁上的支柱，被挡开了去。

　　美丽少妇的袖子霎时被柱子上的火点着，奶娘立即用自己的双手去扑那袖子上的火。待那袖子上的火灭了，奶娘的手已经起了好几个大血泡。再看那美丽少妇的半只手臂几乎都让火灼伤了，有一块被烧得皮肉翻卷。那层皮几乎脱落，血肉焦糊一片。

　　小女孩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娘，你受伤了，娘！怎么办？爹不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三人只有死路一条！一定要把女儿救出去！

　　她颤抖着抬起受伤的手臂，一咬牙一狠心，把快要脱落的那块皮呲一声，干脆利落的撕了下来。奶娘和小女孩皆是大惊失色，忙要为她包扎。

　　忍着剧痛，美丽少妇拉过女儿：“弱水，你记住娘刚才说的话了吗？”
　　“娘，我不敢忘记！”
　　“好！”说着，她便把那块皮贴在了小女孩的左边脸颊上，血珠滑过了小女孩被烟熏得发黑的脸，看上去血肉模糊容颜扭曲。

　　“小姐，北边那扇窗子的火势稍小一点，我去把它撞开，你带着少小姐逃出去！”奶娘顾不得许多，试途躲过乱窜的火舌向那扇窗子靠近。

　　“奶娘，你只记住我说的话！”话音刚落，美丽少妇便毫不迟疑的向北边窗子奔去，可那窗子似乎被人钉死了，顶推了几下都没推开。此时她裙摆上已有几处被火燎着了，但她一心念着要将女儿救出去，哪里还管得了这些，拼了命的用身子去撞那窗子。

　　“娘！”
　　“小姐！”
　　小女孩在奶娘的怀中胡乱挣着，想跑到她娘身边去，奶娘死死抱住她，两人同时哭喊着。
　　在她拼尽全力的一撞后，窗子终于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