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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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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很久以前的他和止水,就像此刻的他和她。
鼬沉默地喝着酒。他一向是个自律的忍者,从不碰酒,但是今天例外。
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隐忍、忠诚、牺牲、不择手段、宁可被误解也要达到目的的执着。
然而他与她并没有得到幸福。
……并不是说他在奢求幸福……那种东西不是男人应该追寻的。
也不是说他在后悔。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已经尽力,他甚至可以自豪地对自己的良心宣称过去十年中宇智波鼬已经恪尽职守竭尽全力。
但是,他有遗憾,有悲伤,以及怨恨。这些东西深深地埋在他灵魂中最黑暗的地方,无人能知,无人能解,更不必言说。
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的。
他们只能沉默地饮酒。真的,事情都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以前苦苦坚守的很多戒律好像忽然都不那么重要了。
就算复活了,心态上他们依旧还是死人。
就算已经是死人,他还死了两次,人的性格还是不会改变的。
他无法说服自己变回十三岁以前那个温柔亲切的哥哥,实在是隔阂得太久,伪装得太久,他已经不记得曾经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面对佐助的质问他无法说出对弟弟的挚爱;正如她无法说服自己对曾经深爱的男人痛下杀手,她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敢,再强再凶悍,她毕竟是个女人。
“你酒量很好?”鼬发现喝了那么多,她的眼睛依旧清澈。
娉忆看着蜡烛淡淡地答:“我不知道你这么多话。”
……他好算是多话的人?这说法真是第一次听见。
鼬有点儿恼怒。
“这么容易就生气,你真的是那个冰山面瘫的宇智波鼬吗?”她抿着酒,若无其事地继续火上浇油。
“……想打架吗?”他的杀气浓浓地蔓延开去。
“你又打不过我。”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苦无擦着她的睫毛飞过,重重地钉在墙上,而那排睫毛居然一根都没有动过。
“幼稚。”她评价。
鼬缓缓站起,双目无法控制地飙红。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能力一个月只能用一次,那么不能切开结界的此刻,要杀你应该不难。”他冷冷地道。
“不见得吧,枉死城中那二十九次失败你这么快就忘了。”娉忆不屑地轻哼:“再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我?你又不是宇智波斑。”
鼬盯着她看了许久,皱着眉。这个女人的强大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敏锐准确的判断力。
自己的性格完完全全地被她摸透了,这令他非常不爽。
尽快离开她才是上策。
“宇智波鼬,”她眼波流转,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这样一次次地忍耐,压抑,服从,你还真是个伟大的忍者。”
猫抓住老鼠之后都喜欢来回玩弄,当年的宇智波斑是这样,现在的她也是这样。
开启月读的最后一瞬,鼬及时停住了。
她这样的聪明人,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刻故意撩拨他的杀意。
区区几句话里面,挑衅、蔑视、暗地的撩拨,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她的故意,这完全没道理。
她的血一个月只能用一次,如此关键的情报居然是从她口中泄露出来的,还是泄露给他这个想杀她的敌人。
因为实力所以自信,还是因为心虚所以故布疑阵?
不,宇智波鼬马上想到了第三个答案。
“你想借我的手杀了你自己吗?”
娉忆讶异地挑了挑眉:“真不愧是黄鼠狼呢。”
这个女人!!宇智波鼬的愤怒越来越高:“你答应过送我回去!”
“是答应过,不过如果你一怒之下杀了我,那也不能怪我毁约,是么?”她又喝一杯酒,“没事那么聪明做什么。”
她是在说她自己吗?!鼬皱眉:“至于吗?你费尽心机才从枉死城里逃出来,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现在死掉,你不是又会回到那个一片死寂的地方么?”
她眨眨眼:“被你杀属于他杀,我应该会得到安息的。”
“……你都算计好了。”他咬牙。
“显然没有,这不是失败了么?”她遗憾地扯扯唇角。
宇智波鼬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被人算计。
这女人已经算计了他很多次了!
面对他的怒火,她只是淡然地喝着酒,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是不能拿她怎么样,杀了她她会开心,他会回不去;打架他未必赢,搞不好输的可能性会更大;他还不能走,还不能翻脸,还不能……
好像只能喝酒。
宇智波鼬郁闷地拎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娉忆看着他:“哇塞,我不知道鼬姬居然有如此男人的一面……”
他丢下坛子瞪她一眼。
她接着说下去:“要知道,耽美小说里面你一向是受——”
宇智波鼬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就猛地冲了过去,将她狠狠地按在墙上。
看着她的眼睛,他一字字地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撞击让她的发丝滑下几缕,挂在她与他之间,随着他们的呼吸,一起一伏。
没有因疼痛而皱眉,尽管她左肩的伤口正隐隐作痛。娉忆傲然与他对视,甚至带着点玩味:“杀了我好了,看我在不在乎。”
她当然不在乎!她一死了之,他怎么办?!是她把他拖出来的,是她把他带到了这个鬼地方,没有她他要怎么回去?!
这个女人嚣张恶劣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征服。
——不能杀死,那就折磨。
不知是谁说的,男人都是天生的猎手,越是厉害的猎物便越能激起他们的征服欲。
一通猛灌下来,鼬喝醉了。
他半醉半醒地在她脸上搜索,试图找出能让这个无畏的女人畏惧的方法,然而那对眸子里面只有淡漠。
视线滑过她的嘴唇的时候,娉忆的目光深处有什么闪了一下。
宇智波鼬没有漏过这个反应。
半恶作剧式地,他低头含住她唇瓣,一面做好抵挡她杀招的准备。
她却只是僵住,双唇因为惊愕而微微地张开。
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顺势加深了这个吻,舌尖直接地触到了她的,纠缠。
娉忆终于自错愕中惊醒,她抬手试图挣扎,而他轻易地扣住了她的双腕,继续着他第一次的探索。
反正她比他强大,她会推开他的。鼬有点不负责任地想,但是因为这个想法,他的郁闷更盛,压着她的力道不知不觉地增强了。
这是至死都还是童男子的宇智波鼬的初吻。
他也许是个伟大的忍者,但是在这种方面却完全是个门外汉,青涩笨拙的要命,这同时也代表着——他好奇得要命。
如果是平时,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可现在他醉了。
一半是为酒。
她紧张但是柔软,她冰冷却又幽香,她的气息无比撩人;更重要的是:这一刻,他的力量终于超越了她。
看起来不可战胜的女人现在如此无力地在他手下挣扎,他的耳鼓被血液冲得嗡嗡响,听起来就像是在嗥叫着“征服她征服她!”
他的嘴唇渐渐往下移去。
她不会喊叫的,既然明明有力量却没有推开他,这只能证明:她是愿意的。
这个女人心里有着与他一样的伤口。理由不同,伤口是一样的,疼痛也是一样的。
她果然没有喊叫,但还是微弱地挣扎着。
她的动脉在他唇齿下蓬勃地鼓动,明明如此有活力,她却一心求死。
身形微微顿住了那么几秒钟,他咬牙切齿地突然想通了这个女人的又一个谎言。
有他在就休想!就凭这个,他今天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把将她抱起向床铺走去,他的脸还埋在她颈间。
到这里,已经不再是恶作剧了。
醒来时,头疼欲裂的宇智波鼬不太意外地看到身畔空无一人。
他和她都不是感情外向的人,会回避才是正常反应。
自己居然还活着……这才是令人惊讶的事情。虽然她是愿意的,但一度他真的曾经担心过万一酒意过后她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可她没有。
这个女人……真的是同自己很像,伪装得再冷再强大,内心里其实柔软又孤单。他与她,同样地渴望着与别人的碰触。
也许她不仅仅是内心柔软而已,鼬的唇角微微勾起,昨晚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她的软和她的香,以及那该死的倔强。
肌肤相贴的时候,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虽然面庞还是一如既往地漠然,眼睛却那么紧地闭着。
他向她低下头去,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软弱的唯一证明。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宇智波鼬那么紧地抱着她,不知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还是想让她的体温来温暖自己。亦或——只是单纯地想要确定彼此的存在?
柔软,娇嫩,光滑,湿润。
他的汗揉在她身上,直到最后的时刻,平时苍白的面庞泛着娇艳的绯红,她也只是皱着眉闭着眼咬着牙,不发一言。
但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他肩头,那么紧地捉着他,掌心是火热的。
这就够了,鼬满意地想,装得再像也没有用,她是在乎的;既然有了在乎的东西,她就会活下去。
披衣起床,鼬没怎么费劲地找到了正坐在包间看风景喝茶的娉忆。
说不尴尬是骗人的,他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对不起。”忽然记起她肩头尚未痊愈的伤。
如果她曾经有过期待,那么显然期待的不是这一句。这一句是他此刻最不该说的,他却满不在乎地说了。
她端着茶的姿势没有动,但是神色渐渐冷峻。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宇智波鼬有些恼火地想,昨晚明明是两厢情愿的,为什么她此刻表现得像是被侵犯了一样?!
“你把我从枉死城拉出来,根本没想过送我回去吧?”他的声音变冷了,“从头到尾你只是想见那个人一面,然后找茬惹火我让我杀掉你。”
她不动也不说话。
“还是说——”他脑中突然冒出另外一个可能性,荒诞不经,但如果是她,不是不可能的。
“你……昨晚——故意的?!就为了今天这个时刻能让我失去理智捏死你?!”
她看了他一眼,目光极其冰冷。
鼬皱着眉,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被她利用了太多次,欺骗了太多次,但是这一次,是感觉最糟的。
“是又如何?”她终于开口了,“我千方百计地从枉死城逃出来,恢复了普通人类的身份,不再是不老不死的魂魄,只要不是自杀,我就可以得到永远的安息。”她冰冷而尖锐地看着他,“永远的安息,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她来真的。紧紧地守着那段情,那把剑,用尽一切手段死而复生,只为见那男人一面。
见过了,就舍弃自己的性命,舍弃自己的一切,一心求死。
她甚至只是看着那个男人投射在窗扇上的影子就已经满足。
对她来说,舍弃身体不算什么,可连尊严都舍弃——是怎样的一段感情怎样的一个人才让她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想到昨晚她那惺惺作态的微弱的抵抗,鼬真想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