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令人悲伤的一件事是你遇到了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却最终发现你们有缘无份,因此你不得不放手。 A sad thing in life is when you meet someone who means a lot to you only to find out in the end that it was never meant to be and you just have to let go. 许广寒一眼便认出来那个女人是何孟凉的母亲。那一年,还是初中时的家长会,他的母亲应邀在讲台前向所有家长分享她的教子心得。许广寒永远忘不了当时的何母连眉梢都盛满了自豪和骄傲。也难怪,她的阿凉从小到大都是父母老师心中的好孩子,是学习永远第一的尖子生。那一天,许广寒是班会的主持人,但是她的父母一个都没有来。父亲忙于工作,母亲也一样。那时,他们已经离婚且各自拥有自己的家庭,彼时的许广寒仍旧和奶奶相依为命。 许广寒暗自揣测何孟凉的母亲应当是不认识她的,毕竟她们只见过一面。只是许广寒不知道,何母其实不仅见过她多次,而且是已经对她印象很深刻了。许广寒碰触到何母的眼神后慌忙低下头来,想要赶紧从她身边走过。“许同学,请等一下。”温柔得声音却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许广寒来不及纠结何母怎么认出她来,她只知道鬼使神差的就跟着她到了一个咖啡厅。 “小寒,当然,请允许阿姨这么叫你。”何母抿了一口杯中的清咖,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握着上好的骨瓷杯,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显示着它主人的尊贵。许广寒不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孩子,此时冷静淡定地说了声:“阿姨好。”何母笑笑,至于那笑几分真几分假,许广寒心里一清二楚。“我知道你和阿凉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还是很好的朋友,对吗?”说到这里,何母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广寒,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异样的神情。只是她不会知道,许广寒虽然有时怯懦,却倔强地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许广寒直视何母的眼睛,可惜单纯如她,善良如她,除了何母的高深莫测,她看不出她眼神后面究竟藏了怎样的情绪。 许广寒摇了摇杯中的吸管,从小到大,不管喝什么东西,只要有吸管,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吸管咬破。何孟凉有一次惊异地发现了这个事情,竟然不顾公共场合,大声笑了出来,说她就是属兔子的,至今想来仍然让她觉得很没面子。思及此,许广寒嘴角不禁挂上了几分笑意。“小寒,阿姨来见你,是想代阿凉告诉你,他的导师带他在做实验,恐怕不能带你四处游玩。当然你来一次武平也不容易,阿姨会给你买好回程的车票。”许广寒再笨也听得出何母是在阻止他和她见面,是在赶她回去。“阿姨,我和阿凉约好了,他现在没时间没关系,我等他就是了---阿姨---其实我们---”许广寒没说完就被何母打断了,“小寒,你们正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难免冲动些,也天真些,你仔细想想,你和我们阿凉认识那么久,连手都没牵过,你敢说你们是和别人一样的情侣么?你敢说你们会走到一起么?”许广寒想要和何母解释她和阿凉的关系,却被何母摆摆手阻止了,“先听我说,小寒,我已经找我们阿凉谈过了,他也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认识到他给了你错误的暗示,其实他也是青春期的冲动而已,何况你想想,虽然阿凉从未告诉我们你的家庭,阿姨也不想提你的伤心事,阿姨只想劝劝你,不要再做傻事。青春短暂,你还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是不是?” 如果何母的质问还不足以吓退许广寒的勇气,那么何母字里行间对她身世的暗示,对所谓门不当户不对的讽刺,却生生扼杀了许广寒心中的希望。只是她很想知道,是不是她喜欢了四年的阿凉果真从未把她当成心尖上的人,他们的认识,他们的相伴,他们的一路走来都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他们暧昧不清的情愫,他们从未僭越的界限,他们从未给过的承诺都意味着这并非——爱情。 不,她还要挣扎一下,她咬了咬嘴唇,抬眼问何母:“阿姨,阿凉也这么认为吗?”何母又抿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好像很不满意别人对自己话的质疑。她笑了笑,“可能你现在认为阿姨在上演现实中的棒打鸳鸯,认为阿姨就是一个势利眼的人,如果这样,你可以现在马上打电话给阿凉。” 许广寒掏出手机,以极快的速度按下通话键又马上摁掉。想了想,竟突然没有了勇气听他说话。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编辑短信,每一键都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阿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在许广寒的心里,即使情根深种,即使她对她的阿良已经到了难以舍弃的地步,内敛如她,不是个轻易将“爱”字放在嘴边的人。当年高考后各奔东西,她没有逼他说出“等我”的誓言,今日如此情景下,也只是卑微地想得到一句喜欢而已。 “对不起,我累了,想休息。” “那你好好休息吧” 许广寒是个严谨的人,平时喜欢写点小文章,看看文学书,但却不是那种偶尔涉猎,随便写写的人。她的文章,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经过深思熟虑。但是此时,许广寒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摁下那个句号。她闻到嘴里一股血腥味,怕是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手机和包,抬起头对何母说:“阿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谢谢,再见。”说完,许广寒顾不得礼貌便冲出了咖啡屋。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她低头跑了一段路,停下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芷沙山下。芷沙山的樱花都开了,满山的樱花却化不去她心中的哀伤。雨越下越大,打落了无数的樱花,也打落了她心中仅存的希望和爱恋。 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自己哭了么? 不,不能哭,不能哭,自从奶奶去世后,许广寒便再没有哭过。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只有坚强,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勇敢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上,这也是奶奶的愿望。 她回头,一步一步往回走,她的背后是樱花烂漫的芷沙山,尽管下雨,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涌过来。人群中有人在议论着什么,很吵,许广寒什么也不想听,她沿着樱花大道一个人往回走--- 那年的芷沙山谁摘得了最美的樱花,她不知道,许广寒只知道,那条长长的樱花大道上留下她一个人狼狈逃离的背影,以至于多年以后再想起,心口还是一阵阵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