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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是我回得去的原乡 ...

  •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著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为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著笑脸回首寒喧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需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听着河边的酒吧周而复始地放着这首感伤的歌曲,许广寒漫无目的的脚步停留在桥头。她倚着桥头的栏杆,一遍遍摸着石狮子的眼睛------她回来了,回到了阔别5年的地方。
      小桥,流水,人家。那河边的老姆妈正漂洗着手里的蓝印花布,青石的台阶上留下湿湿的脚印,那碧绿碧绿的河水荡漾开一圈圈岁月的涟漪。小船漂过,河水从中间向两边逃去,溅湿了河边老姆妈新做的布鞋------许广寒想起某年某月的晚上,亦是在这青石台阶之上,当华灯初上,小镇的夜晚云雾迷蒙,在轻纱笼罩的迷漫中,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一起放着荷花灯------当时她问他:“灯会灭吗?”他说:“会的,哪有灯不灭的。”她不语,仍然暗自许下自己的愿望,其实,当时的她更希望他说“不灭。”
      心灯不灭。
      思绪飞回,冬天的风吹走了许广寒心底最后一丝暖意,股股寒流透过冰凉的石头渗进她的指尖,她的心顿时抽痛不已。
      “我回来了。”
      五年,五个365天,1825个日日夜夜。
      一样的水,一样的天,一样的老姆妈,只是她的身边再没有人与她同行,没有人陪她放那元宵节的花灯。
      许广寒掏出手机,老旧的款式昭示着它的年龄,可是光滑的外壳却告诉着别人,拥有它的主人曾经多少次抚摸过。她颤抖地摁下开机键,诺基亚独有的开机声音传来。五年,她没有让它停过机,却也没有开过。无数次,在她即将摁下烂熟于心的号码时又放弃。佛曰:世间最难,莫过舍得二字。她仍然留着这个号码,是怀念亦或是不舍,是执着亦或是幻念。五年了,她独自在异国他乡过着孤独的日子,除了每年一次过年时对父母各自的问候,再没有联系一人。来到日本的第一天,许广寒便换了手机,换了号码,像是对以前的所有做着决绝的抛弃,然则只有她知道,那样的挣扎,只因爱的深,便痛得苦。
      许广寒把头缩进了风衣,看着身边的人群,有放学的孩子,骑着快乐的小车,好像十几年前赶回家看“哆啦a梦”的自己;有偎依着的情侣,一同咬着甜蜜的烤番薯,仿佛六年前的她和他------呵,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呢,也许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便再也无法改变。站了许久,她的脚有些僵硬,低头按了按酸痛的脚踝,站起,仍然是一阵眩晕。曾经,在知道广寒低血糖和低血压后,那个人告诉她,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要喝牛奶和鸡蛋。许广寒是一个懒散的人,习惯了清粥小菜,怎奈得竟为了一句话而剥了一年的鸡蛋,喝了一年的牛奶。张爱玲说:当你为另一个人改变时,证明你已经成了恋爱里的傻子。其实她一直很傻,傻傻地等着一句承诺,傻傻地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里选择逃离。
      广寒扶着桥沿,等待眩晕的过去,五年来,学会了每一次眩晕时的自助,学会独自在异国的手术台上等待手术刀的来临,是的,她学会了勇敢,学会了承担,学会了忍耐,却独独学不会忘怀而已。她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好久没剪了呢,都快遮住眼睛了。有一刹那的恍惚,广寒眼前出现了那个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身影,那个在梦里喊她“小寒”的人。只是一瞬间,来来往往的人流淹没了她最后一丝的幻想。是啊,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这么巧呢。广寒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向着最近的胡同走去。她闻到了八珍糕的香味了呢,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的老嗲嗲。八珍糕,这个古镇特有的小吃,选用山药、茯苓、芡实、米仁、麦牙、扁豆、莲肉、山楂等八味草药以优质糯米粉、白糖精制而成。此糕青黑发脆,初以能消小儿疳积而走俏,后由于选料考究、加工精细、口感香甜,且益脾胃,成为江南名点,享誉百余年而不衰。小时候,广寒最贪恋的便是亲妈(浙江方言:奶奶)做的八珍糕,浓浓的糯香贪恋在齿间,一辈子忘不了的情意。
      踏着潮湿的青石板,数着墙边布满的青苔,一块又一块,看见淘气的小花猫与风中飞舞的树叶玩耍,转了一圈又一圈。这只傻傻的小猫定是把落叶当成了蝴蝶呢。胡同进的越深,一阵糯糯的香味扑面而来。广寒回国后第一次笑了,久别的小镇,久别的糕点,真是迫不及待想尝一口呀。左拐,终于看见那大大的“孟记”二字。她三步并两步跑进铺里,也许是正值晚饭时间,铺子里人满为患,一时竟找不到那么一个位子。广寒踌躇地望向里间忙碌的老板,原来老嗲嗲还在呀,只不过头发都白了呢。“小姑娘,不好意思,人多,你等一会儿啊,吃什么,你跟亲妈(奶奶)说。”是老嗲嗲的老伴,竟没有认出当年的小囡囡。广寒笑了笑:“不要紧,我等一下,我要一块八珍糕,一碗豆腐花。”这是她曾经极爱吃的点心。南方的豆腐花和北方不同,北方人偏爱辣,口味重,常加入盐、醋、蒜末拌上油熟辣子吃,叫豆腐脑儿;而南方的豆腐花更为绵软,常加入糖加以搅拌,甜甜爽爽。终于等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八珍糕和豆腐花也很快上来了。老亲妈还是很不好意思地搓着蓝印花布的围裙向广寒致歉,她用家乡话回答:“不搭介(不要紧)。”老亲妈显然没有料到她竟是本地人,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我。广寒笑了,说“亲妈(奶奶),内盲记吾啦(你忘记我啦)?”老亲妈犹豫着:“内似(你是)------”“我是小阿囡啊!”她情不自禁地有种要落泪的感觉,老亲妈必定是想起了她,忙喊起来:“老头子,跨来(快来),似(是)许家阿囡,伊(她)回来嘞!”
      老嗲嗲举着勺子出来:“做啥叫噶响!天塌了啊------”当看到广寒的瞬间竟没了话,“这------这不是许家阿囡么!”广寒惊讶于嗲嗲时隔多年竟还能认出她。“嗲嗲,你哪哈认得吾(你怎么认得我)?”“似呀,老头子,吾倒忘记嘞!”亲妈拽了拽老嗲嗲的袖子。嗲嗲放下勺子,笑着指着我的脸说:“阿囡啊,你再变,两只小酒窝可变不掉哟!”广寒和亲妈都笑了。
      是啊,即使岁月的风刀再凌厉,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酒窝如此,又何况一个人的心呢。
      和嗲嗲亲妈叙完旧,广寒不好意思再叨扰下去,便想赶紧离开。不想亲妈再三挽留,她一边忙着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一边还跟广寒聊小时候的趣事儿。广寒不忍拒绝,又好像贪恋这份久违的温暖,便又叫了一个粽子。虽然肚子已饱,却依旧受不住粽香的诱惑,以致竟感到胃中阵阵痛感。小时候家境不宽裕,基本没有零食,学校食堂饭又给的少,久而久之,便落下了胃病。在日本五年,虽然小心饮食,仍然偶尔会犯病,但已很久没痛了,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天竟痛了起来。“亲妈,有热水吗?”亲妈见广寒脸色不对,忙去倒了杯热水过来。“阿囡你没事吧,怎么面色嘎难看?”“亲妈,你忙去吧,我有点胃疼,喝点水就可以了。”广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那你有事叫我嗷。”
      捧着一杯滚烫的白开水,氤氲的雾气打湿了广寒的眼睛,想起在国外,当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痛得几乎死过去,当时心里想的竟不是想就这样走了,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做,她不想一个人永远呆在他乡,起码,在死前,她要回来。回来,哪怕远远地只看一眼。于是,手术后,广寒迫不及待地买了机票,辞掉工作回到这里。
      原来,回忆再痛也抵不住思念不得见的哀伤。
      原来,距离再远,你也是我回得去的原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你是我回得去的原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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