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烟镇》猫之寂寞

6、第6章 父亲的过错

　　厨房里有鸡蛋和面包，再泡上一碗麦片粥，我的早饭既简单又营养。我刚把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里，就听到大门口的门铃响了。
　　奶奶忙不迭的过去开门，门外的男孩一身运动装扮，笑容可掬，阳光帅气，奶奶端详了片刻，忽然双手一拍：“陈亮，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奶奶，我来看看你——和小月。”陈亮的声音忽然变轻了。
　　奶奶笑眯眯的说：“这孩子，打什么马虎眼啊？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你准是来找小月的吧？”
　　我站在奶奶身后，朝陈亮挤挤眼睛。
　　“嘿嘿。”陈亮尴尬的笑笑。
　　陈亮跟着我走进我的房间，他一坐定就急急的开口说：“小月，这两天我一直在老妈那儿旁敲侧击，真的打听到一些情况。”
　　“是什么情况，快说啊！”我急切的看着他。
　　他皱皱眉头，握住我的手：“小月，你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激动，我们不能惊动奶奶他们。”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好，我答应你。”
　　他点点头：“听我妈说，你爸年轻时一直是单位里的尖子，业务强、脾气好、长得也帅，所以婚前婚后都是不少女孩喜欢的对象。但你爸很有分寸，尤其是结婚后，一门心思对你妈好，这点单位里的人都知道。”
　　“这些表面文章谁不知道？”我忍不住蹦出一句刻薄的话。
　　陈亮安抚的拍拍我：“别急，听我说。问题就出在他到北京去进修的那段时间，单位里一共安排了两个人去参加培训，一个是你爸，另一个叫梅若琳。”
　　“梅若琳？是个女孩子吧？”
　　“这个女孩子很不简单，是学质量控制的，工作能力很强，才二十八岁就当上了单位里质检科的副科长。关键她后台也很硬，她爸爸是当时省厅的干部，据说是副厅长。”
　　我狐疑的说：“她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吗？”
　　陈亮避开我的眼睛：“平时他们俩在单位里没什么接触，可是从北京培训回来以后，两个人关系就密切多了，中午常常在一起吃饭。”
　　“你意思是说，她和我爸有点什么？”
　　“听我妈说，当时单位里有小范围的传言，说你爸和那梅若琳有婚外恋。消息是从梅若琳同宿舍的一个女孩那里传出来的，据说她曾经看到你爸和梅若琳约会。”
　　陈亮的话仿佛是一个晴天霹雳，我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但我心目中父亲只不过比较冷漠，而现在居然是——外遇！
　　陈亮静静的看着我，他的眼中满是难过和安慰。
　　愤怒的情绪忽然间席卷而来，我的胸口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火焰，我眼神犀利的望着陈亮，我的声音在颤抖：“无耻！是这对狗男女害死了我妈！”
　　陈亮轻轻按按我的肩膀：“小月，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我们要冷静。这一切说不定只是谣言。”
　　我用力摇头：“不，我要去找姑姑问清楚，她一定知道这些事！”不等陈亮反应过来，我用力挣脱他，向屋外冲去。
　　我闯进姑姑的房间，她正坐在书桌前上网。她惊讶的抬头看着我：“你怎么了？吓了我一跳。”
　　“砰！”我反手用力把门关上，波斯猫小雪慌忙从门口溜走，躲在床腿后面胆怯的看着我。
　　姑姑不悦的站起身来：“小月，你那么大力会把小雪吓坏的。到底什么事？”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一直知道的是吗？我爸他——我爸他有外遇！”
　　姑姑瞪着我：“你在胡说点什么？”
　　我愤怒的看着她，眼泪疯狂的从眼中涌出：“梅若琳！那个女人，是她和爸爸害死了我妈！你敢说你不知道吗？”
　　姑姑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你说过的，所有男人都有问题，不是赌钱就是出轨、不是冷漠就是残忍。这里面也包括韩文涛对吗？”我抓住姑姑的肩膀摇晃着：“你说话呀！”
　　姑姑脸色惨白，一声不吭。
　　“够了！住手！”门忽然打开了，我回过头去，父亲脸色铁青的站在外面，他身后是表情尴尬的陈亮。
　　父亲回头对陈亮点点头：“小亮，我们有点家事要讨论，要不你先去陪奶奶聊聊天，不好意思。”
　　陈亮应声离开，父亲走进姑姑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他的神情疲惫而落寞：“小月，你不要再逼你姑姑了，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我吧。”
　　姑姑慌乱的看看他又看看我：“你们——”
　　父亲微微抬手：“文静，你不用管我们，有些事说清楚也好。”
　　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我隐约意识到真相或许就在眼前，我迟疑的开口：“那么，关于你和韩若琳的传言是真的吗？”
　　父亲沉默的看着我，很慢很慢的点了一下头。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仇视的看着他。
　　父亲无力的跌坐到椅子上，叹息着说：“小月，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那个人是你妈妈，我曾经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自己的意志力会那么薄弱，在北京的时候，当若琳说她喜欢我时，我居然会一下子昏了头。”
　　“而那时，妈妈还在兰烟镇辛辛苦苦的照顾我。”我冷冷的说。
　　父亲双手掩面：“我对不起她，我是个自私的人，柴米油盐的生活让我厌烦，你妈妈的脾气让我害怕，我以为和若琳在一起就可以逃避生活的责任，就可以重新回到无忧无虑的快乐岁月。”
　　“于是，当妈妈发现这一切和你吵起来时，你就狠心的毒死了她！”我惊异于自己的冷酷。
　　父亲惶恐的抬起头来，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小月，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是的，我是和她吵了一架，可这并不代表我要害死她啊！你妈妈去世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自责，我的心都碎了。”父亲的眼中忽然充满了泪水，他颓然的低下头，无声的啜泣着。
　　仇恨、厌恶、同情、悲伤、不忍……种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同时在我心中穿梭，我抬手指着父亲，无力的说：“你，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父亲抬起头，焦灼的看看我，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姑姑的房间。
　　听着门“砰”一声关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靠在桌边，失声恸哭起来。
　　“小月，别哭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姑姑揽着我的肩膀，轻声安慰。
　　“他怎么能这样？……他害死了妈妈。”我抽噎着说。
　　姑姑凝视着我：“小月，我理解你的心情，那种愤怒和失望的感觉，我也曾体会过。不过，他毕竟是你的爸爸，当年你妈妈忽然去世以后，他也痛不欲生，他和梅若琳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停止了哭泣，抬眼认真听她述说。
　　姑姑微微眯起眼睛：“当年，他让我去和梅若琳说清楚，他最爱的还是你妈妈，他不会再和她见面……而梅若琳，那么傲气的一个女孩，在我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她说她对不起你妈妈和你，她会离开这里，永远不再见你爸爸……”
　　姑姑看着我：“小月，你爸爸确实做了错事，但他绝对不会下毒害你妈妈，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想的只是怎么照顾好你，当初他离开兰烟镇，说白了也是为了你，他想给你全新的生活环境，能够更快乐。”
　　“心里有那么多疑惑，怎么能快乐得起来？”我苦涩的回答。
　　“你爸爸最大的问题就是懦弱，对你妈的事情，他始终内疚，所以他不敢面对你，对你的关心总藏在心底。这次你生病回家，别看你爸爸表面冷静，其实私下里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照顾你……”
　　“姑姑，别说了。”我疲惫的打断她：“我觉的心里好乱，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