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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番外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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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刘同志开始休假了,还是带薪休假,喝了这么多天的西北风,手指上终于见着现钱了,刘同志这个欣喜若狂啊,遥望铜红色月亮,开始掉书袋,背《盐井赋》,“农人之苦有春秋,灶民之苦无旦昼。呵呵,仕人之苦有官长,仕人之乐有权禄,哈哈……”
一个月之后,上班了,按照惯例,殿下打招呼:“早,刘先生。”按照惯例,刘同志僵直身体。按照惯例,殿下走过来,低下头说些什么,比如,今天说:“你的鞋带松了。”
刘同志直接端起茶杯朝前走去,殿下大步走向办公桌,漫不经心地说:“那个方向是卫生间。”
刘同志觉悟多高啊!直接顶嘴:“我没刷牙!”
殿下驻足,注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色身影,失笑,“有进步,应该表扬。”
所谓表扬,就是殿下进了军舰飞入太空时没带着刘同志。
等于说,刘同志又放上假了,这薪水拿得——舒坦!
但是——
第三天,殿下回来了,指着一大堆文件对刘双宁说:“下午开会,你先熟悉内容。”
所以,刘同志很忙,忙得头昏眼花,一早晨连窝都没挪,终于看完了。
下午,连同众多官员跟着殿下进了隔壁楼的会议室。
只见,一位挺拔的30岁男子从主位上站起来,在场军官齐刷刷地行礼,包括殿下在内。
刘同志双手下垂表情肃穆。
这名男子径直走过来,伸出手,“你好,刘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唰”,万千目光齐聚一处,唯一遗憾的是没人比刘双宁矮,要不然就是360°全方位立体环绕了。
饶是刘同志这么高的政治觉悟依旧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仰着头,眼角抽了一下,又抽一下。
陛下弯下腰低下头,和蔼可亲地说:“你好,刘先生。”
刘双宁左右瞟瞟,估摸着是跟自己说话没跑了,只得握住手,“您好,陛下。”
陛下笑说:“你和传闻中一样让人心生愉悦。”
“您过奖,过奖。”
“刘先生,”陛下轻声细语:“闲暇时分,还请刘先生光临寒舍共进晚餐。”
啊?刘双宁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诚惶诚恐地说:“陛下……这个……于理不合……吧?”
陛下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有所疏忽,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请柬。”
啊?啊啊啊啊????
殿下拍拍刘同志的头发,温声问:“你想参加会议吗?很冗长、很沉闷、很影响心情。”
刘同志一愣,咬牙切齿,“那么,我为什么要看那些文件,为什么来到这里?”
殿下拉着他走出会议室,“看文件是为了来这里,来这里是为了见我父亲,至于,见我父亲是为了什么嘛……”
刘同志豁然转身直奔楼梯。
第二天请柬就送来了。
于是乎——
涓涓细流边,郁郁花丛畔,一座木质小亭里……
殿下与刘双宁远远眺望林荫小道上款款走来的两个人。
面对刘同志无声的眼神咨询,殿下说:“我父亲,你认识的。另一个……是我爸爸,章以章先生,你即将认识。”
刘双宁偷偷翻了个白眼,“所以,今天是见家长?”
“准确地讲……”殿下皱起眉头,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词语,“事实上……该怎么说呢……今天是家庭聚会?……或者……家庭见面会?”
刘同志斜着眼睛嘲讽:“真难得!您也有摇着舌头鼓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会被您挤兑得哑口无言。难得!委实难得!”
殿下拍拍他的脸,笑说:“遇到我这种情况,你可能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时过片刻,两人走到近前,面对章以无声的眼神咨询,陛下皱着眉头说:“这是我儿子,你见过的,这是他男朋友刘双宁刘先生。”
刘同志猛抬头,惊恐万状地盯着陛下。
殿下笑眯眯地说:“当然了,章先生,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也可以跟他分手。”
刘同志猛转头,万分期待地盯着章以。
章以挑起眉梢,“殿下我不明白,刚才您父亲说今天他有空,可以和我谈谈,难道我们要讨论的是您的婚姻?难道法律没有赋予您自由恋爱的权利?如果确实没有的话,按照您父亲的一贯风格,您应该让立法部门酌情增加这一条。不过,我一直以为今天要讨论的是如何圆满解决您父亲对我个人单方面的……他一再强调的……的……恋爱问题。”
殿下笑了起来,“很好,您很支持我,好极了,非常感谢。”
我们可怜的刘同志啊,简直感觉此生已经了无生趣了。
四人围桌团坐,仆人将四双筷子与四副刀叉摆放整齐。
章以挑起陛下面前的餐刀,笑容满面地说:“陛下,您知道吗?在地球上,游牧民族在他们民族的初始阶段,长时间高频率地使用猎刀,以至于他们在食物的获取、处理、烹饪、食用过程中,因惯性思维,全都离不开刀,详情请参照中国蒙古族吃烤全羊。”
刘双宁简直瞠目结舌,电光火石间,突然醍醐灌顶。
于是乎——
我们的刘同志把手伸到殿下面前晃了晃,“殿下,您知道吗?在地球上,长期生活于广阔平原上的采集民族,他们的食物广泛来源于植物根茎与果实,于是迫于无奈又依循最简原则,他们不得不长时间高频率地使用双手,以至于他们惯性地手抓食物放进嘴里,详情请参照印度,他们中的素食者所占比例高得惊人,所以说,一切既定事实都是有历史轨迹可循的。”
章以弯着嘴角审慎地听完了,一挑大拇指。
所以——
章先生对陛下说:“既然一切既定事实都是有历史轨迹可循的,那么,就您的饮食习惯而言,很显然,您是游牧民族后裔……”
刘先生对殿下说:“而我是农耕民族……”
“我也是。”章以微笑,拍了拍陛下的手,“至少,您的祖先更青睐于寻找游牧民族的后裔做伴侣,换言之,白种人才符合您的审美标准。而我是黄种人。”
“我也是。”刘双宁也拍了拍殿下的手,“您虽然黑发黑眼,但您轮廓深邃身形伟岸,您有非常明显的欧罗巴血统,当然了,或许还有些日耳曼基因,谁知道呢。但是,我是蒙古人种。”
“我也是。”章以倾过身去,“陛下,您不觉得您应该遵循祖训继承家族的优良传统找个欧洲人吗?”
刘双宁也倾过身去,“殿下,您应该忠实于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想,您想想,您喜欢生长于高海拔悬崖上的耐寒小花,由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你的审美情趣应该徘徊在南极圈与北极圈以内,很遗憾,地球南极圈内没有人类,不过您不用担心,在北极圈,您的选择余地是极其广阔的。”
然后——
“所以,陛下,”章以微笑,“您的伴侣应该是瑞典人、挪威人、加拿大人,而我是中国人。”
“我也是。”刘双宁凑近殿下,“当然,也可以是俄罗斯人。作为战斗民族,俄罗斯人更能完美地适应这里的风土人情,毕竟对你们来说,打仗是日常生活,级别等同于油盐酱醋。您看,您与俄罗斯人简直就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殿下不禁莞尔,“章先生,刚才您说我享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婚姻法》中确实赋予了每个公民这项权利。”然后,面朝刘双宁,“那么,你刚才的行为代表什么?代表着你试图剥夺我自由恋爱的权利,并打算将我与某个俄罗斯人包办婚姻。顺便说一句,我的外貌特征完全是变形人基因决定的。”
“章先生,”陛下往椅子里一靠,“你违法了,正在违法,违反《婚姻法》。需要我说出具体条款吗?”
于是乎——
章以往扶手上一倒,斜视池中水草。
刘双宁往椅背上一靠,仰望浩渺星空。
陛下问章以:“你想吃什么?”
章以都懒得搭理他,“烧烤。”
殿下问刘双宁,“你想吃什么?”
刘双宁木着脸冷着声,“火锅。”
陛下轻声说:“章先生,就我所知,游牧民族的烹饪方式极其单一,基本上除了烤还是烤,你作为农耕民族的后裔……我们换种吃法好不好?毕竟西红柿烤着吃……”
章以睨视,“火锅?可以!”
陛下吩咐仆人,“火锅吧,还有西红柿。”
章以骤然坐正身体,“陛下,您不能再监视我,这严重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同时也违反《人类保护法》。”
“并没有迹象表明我在监视你。”
“是吗?”章以嗤笑,“我喜欢吃西红柿难道是无需论证的真理?难道是全帝国尽人皆知的常识?”
“其实……全帝国确实尽人皆知。”
章以震惊。
殿下拍拍刘双宁的脸颊,“在不久的将来,你喜欢吃火锅也会全帝国尽人皆知。”
刘双宁连白他一眼的心思都欠奉。
陛下吩咐仆人,“给章先生准备纸笔。”然后转头对章以说:“同一个人,同一个成长轨迹,即使换了时空,历史却惊人的一致。看来,我们需要定一个协议,第一条是我不监视你,好的,这条我同意了。”
“很好,我们来谈第二条。”
陛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纸笔呈上来之后,章以说:“第二条,您要答应我,在我面前永远不变形。”
“你不好奇?”
章以刚想说话,陛下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我刚想起来,你虽然长不出翅膀,但对长翅膀的毛毛虫也没什么兴趣。”
“你有翅膀?他们对我说你是黑色的。”
刘双宁头一歪,轻声嘟囔:“实体的、纯黑的、强悍的、长翅膀的爬行动物,也有可能是哺乳动物,”一指殿下,“他就长这样。如果外星生物遵守地球的遗传规则的话……”
章以眉头皱得恨不得打结,半晌才说:“就他们人形状态下的相似度而言,应该是父子,虽然就皮肤的老化程度而言,我更倾向于是兄弟。如此说来,变形状态下……所以……”
“所以,对这个绝望的世界,您就不要抱有那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于是乎——
章以夹了块生西红柿放进嘴里,筷子一放,胃口倒尽。
刘双宁也夹了块生西红柿扔锅里,搅了搅,筷子一放,心情顿失。
陛下靠过去,“我们……”
等了半天,愣是没有下文,章以扫了他一眼。
“我们不谈第三条吗?”
章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生孩子!”
“可以。”
呃……章以错愕,瞧瞧对面殿下,突然恍然大悟。
刘双宁握住殿下的手,诚心诚意地说:“殿下,您不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吗?比如说,制定一些切实可行的协议……”
没让他说完,殿下一把搂住刘双宁的腰,“还是梅索先生说得对,跟着章先生混迟早被带坏。”瞬间,黑色大翅膀伸了出来,霎时,一个强悍凶猛的庞然大物抱着刘双宁小鸡腾空而起,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黛墨的天际。
章以突然气血上涌,扶着陛下的胳膊缓了好一会儿,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轻声嘀咕:“协议第二条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协议作废?”
章以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