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神]皆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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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皆知
睁开眼，抬起腿，脚尖着地，月光洒地，夜凉如水。
身边的女人，或者说连“女人”这个词都算不上的生物觉察到动静，睡眼惺忪地问道：“蓝染大人，怎么了？”
不需要推开窗，虚圈永恒的夜早就让几个小时前的满室缱绻散的一干二净，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句：“没事，安吉莉亚。”
也许是今晚月色太好，也许是欲望得到纾解之后有些懈怠，虽说是一向浅眠，但是他在睡梦中，仿佛又听见那平静到含着压抑的女声：
“惣右介，你会下地狱的，一定会。”女人的声音宛如饮泣，但是却是那样的肯定
——就好像，她曾经亲眼看过一样。
想想，到现在，她已经消失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不是“失踪”也不是听起来玩笑的“不见了”，而是灵体的死亡，然后彻彻底底分解成灵子，辗转于现世与尸魂界的轮回之中。
而那是他的妻，一个名叫池清的女人，她连他披上队长羽织的模样都未看到。
整个虚夜宫上下，大概除了市丸银和东仙要之外，那些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各色破面，都不知道，他们奉以为月光的蓝染大人，曾经有过一个妻子。
想爬上他的床的女性，或者说雌性破面不计其数，用尽了手段，勾心斗角，不是用美丽的外表就是用出众的能力来吸引他的注意，但是真相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几十年前他曾无意间问过银，是否还记得池清。
而那个孩子印象中的“蓝染夫人”，既无美貌也无能力，甚至连一点灵压都没有，完完全全的一个整，普普通通的整。
的确如此。
池清死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他们的家在瀞灵庭之外，因为清无法承受过多的灵压。
几十年后，六番队队长的妻子，尸魂界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当主夫人过世时，已经身为五番队队长的他是为数不多的吊唁者。
算是同病相怜吗？也许吧。
但是饶是如此，没有像那位绯真夫人一样走进瀞灵庭，池清还是没有躲过一般的整的正常命运，正常的死亡，然后轮回，成为维持着世界灵子平衡的一个小小部分。
他生而不凡，但是当他被告知她的死亡，然后请假回家推开家门的那一刹那，是此生从未有过的无力。
一点点的征兆都没有，仿佛只有当事人本人才洞察了些什么，最后一次休假结束，他临走的时候还没有感到一丝异样，凭借灵压给人的感觉，她至少能够陪他度过整个隐忍的时光。
但是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会有人坐在门廊的地板上，抬起头对他微笑，然后起身说声：“欢迎回来。”
满室旧迹，这是他们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地方。
只不过这个时候少了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副队长，虽有过人的能力以及无比的智慧，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能力，更确切说是智力因素能够决定的，虽然池清离开的突然，但是却没有让他有太多的分心。
除了对自己能力的不满足，对于那种事情无法受控于自己手上的无力感，她的死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池清早就对他说过，她会死，会消失，会永远地离开他。
这是他们早就有的共识。
他以为他会一直坚守着这一点然后不回头不怀念。
但是在这之后的一百年里，他不断地想起她，想起他们渡过的日子，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平静或者有波澜。
依他对自己的了解，这是一种莫名的感情，可是就像是上了瘾一样戒不掉。
然而池清的面孔随着这消磨人的岁月不断在他脑海中淡化，在这一百年后可以算的上是忌日的这天，再回想起，他脑中的印象只剩下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些低沉的嗓音以及那句宛若谶纬诅咒一样的话，你会下地狱的，一定会。
事到如今一切都很顺利，成功拿到了崩玉，并且重挫了尸魂界的士气，破面的制作过程可以说是完全熟练，以前那些磕磕绊绊都不复存在，虚夜宫的一切秩序都井然不紊。
但是想起那个时候池清一脸笃定的说出的话，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时的月光很朦胧，在流魂街郊外甚至显得阴森可怖，打在她本就白皙的脸上显得苍白，然后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女人，仰着头用着轻柔而发誓一样的语气。
如今，在他无惧无畏大步向前的今天，依然是一个梦魇。
就算能够凭借力量造出一片天空，但是赝品毕竟无法充当真货——就像这百年来，他身边并不缺少女人，但是却始终没有人能够替代当年那个整。
池清之于蓝染惣右介，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成为一种无法斩断的绳索，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真实存在，在他的思维上勒出一道痕迹，擦不掉，扯不去。
在这个地方，没有所谓的天亮，有的是永夜，虽说一向算是规律的作息在今天被打乱了步调，但是身为这个地方的主人，统帅者，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睡什么回笼觉，更何况他已经没有睡意。
打量了一下床上几乎没有什么警觉性，以为和他有了□□关系就可以为所欲为的破面，嘴角不自觉的挑起，多少是些嗤笑的意味。
不像，一点都不像。他在心中暗自进行对比——这种想法来得突然去得快，让他连皱眉头都来不及。
没有或许，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迎着他的杀意问他是否平安无事的整了。
接到在流魂街那个家的邻居通过各种途径带来的死亡通知的时候，虽然无队长之名但已有队长之实的他迅速赶了回去。
随着她消失而消失的是他继续居住在流魂街的理由，整死后什么都不会留下，于是连举行葬礼的意义都没有，他回来的目的是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然后在清理之后，搬进瀞灵庭的副队长宿舍。
事实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什么值得留恋，全部可以舍弃，房子时间长了自然会有新的整居住，但是他还是回来。
整理之后发现池清的东西少得可怜，他平时往返于瀞灵庭和流魂街之间，在两边住的时间基本上对半，但是这为数不多的遗物还是让他皱眉。
他们的房子其实远比两人够住的面积大得多，多到能够住下一个大的家庭，但是池清喜静，再加上他是死神，于是在流魂街南三区占据这样一座大房子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略微有些迟疑，他推开了那扇只属于池清的房间的门——在他们在这里生活的一百多年里，他从未走进过的地方。
两百年前，他在流魂街五十九区与刚入尸魂界不久的池清相遇，那个时候他是个少年，她是个团子一样的小不点，但是眼神却绝非一个幼童所有。
他依然记得他们的相遇，这个时候他可以自嘲自己的青葱岁月——五十九区已经不算好混，而身负高灵压的他仅凭饮用水是无法生存的，那个时候的他还无法很好的运用力量，在寻找食物的过程中，他看到她。
个子不及他腰腹，梳着儿童髻，身上的和服华美但是早已破旧不堪，脏兮兮的。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为了一陶罐清水而扭打的两个男孩子。
那眼神太沉静，完全不像是一个孩童所有，但那个时候的他好似被蛊惑一般，停下寻找食物的脚步，开始观察那个女童。
争斗必然会分出胜负，在一方被打倒，另一方还压制住他准备起身取水的时候，小小的女孩面色丝毫未变，从宽大的袖筒里抽出一只匕首，然后插|进胜者的后心。
水是她的。
然后她就坐在一旁的树墩上小口小口的喝水，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一样，被压制住的失败者好不容易爬起身，尽管身高体力高出女童不止一个段位，却没有多逗留，像是见鬼一样踉跄着迅速离开。
这个时候，看得着迷的他走过去，然后对捧着与自己身材不成比例的陶罐的女童说：“我叫蓝染，蓝染惣右介，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听到他的声音她抬头，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在他说出自己姓名的那一刹那，他看到她眼中倏然的亮光。
“池清……我是池清，你……要喝水吗？”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伸出小短手将陶罐向前递给他。
刚经过清水滋润的嗓音还有点含糊，和同年龄的小孩相比，有种低哑的感觉。
从此他和她在一起，虽然凭借他的智慧，他们没有相依为命这种凄惨的氛围，但是也不是理想中的美好，毕竟他们需要的是生存。
尸魂界的人成长与现世不同，他们往往在一段时间，通常是幼年或者青少年阶段生长迅速，然后维持着一个面貌很多年，然后在暮年又会迅速变老——池清开始发育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少年人的郝然，但是她似乎丝毫不介意，在他们那时生活的草屋依然能够当着他的面赤|裸上身换衣服，尽管那个时候他们很贫穷，她没有几套衣服。
然而回想起初见时幼小稚嫩的池清，如今这个花骨朵一样的女孩，那白腻的皮肤和微微隆起的胸脯，却让他有种无法言喻的期待感和焦灼。
很多事情不经过岁月的洗礼是无法显现的，和她死后他会莫名的想起一样，大概是他们结婚以后他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然后这些事情又被他野心勃勃的计划迅速扫落到一边，从此不见天日。
思绪回来只不过是须臾，他看到的是满室画纸，相识两百年，结婚一百年，他不会不知道她会画画，但是看到所有的画，无论是挂着的或是散落在地的，都是一个主题时，略微有些惊讶，全部都是他。
她的画艺是怎么来的他没有问过她，原来的时候也曾见她作画，简简单单一根炭条，然后几笔勾勒，他总是见她画风景或是给邻居画肖像，不知是何时，她画起了他。
从画的数量上看，已经有很长时间。
或者说是，从一开始。
他知道她的画技优秀，看着纸上像是信手拈来的肖像，却有种想要把纸撕碎的念头，但是自控能力一样良好，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然后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穿着队长羽织，看到自己穿着和死霸装迥异的制服，梳着不同的发型，看到了一个背后有六个翅膀，脸上有面具看不出面貌的……破面，甚至可以说是怪物。
然后在这张图的背后，他看到她的字迹：“Angel.”
不是熟悉的文字，但是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个字母的勾画有些轻挑，像是在开玩笑，有种莫名的意味。
原来，这里的画作不全是他。曾几何时，他这么以为。
一百年后的今天他开始明白那些画作的真正含义，然后在某个瞬间忽然清楚地忆起池清的坐在某处略微低着头，膝盖蜷缩，手中不停作画的背影。
他记得，大概是刚结婚的时候，有次他抱她，迷乱间，她对他说：“天使，惣右介，你是我的天使……”宛如梦呓。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如果连她死去的这一百年也算上，他们认识三百年，结婚两百年，分离一百年，在开始的那个彼端，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特别是关于他。
想到这里，忽然有种想要摧毁什么的感觉，和百年前见到那些画时一模一样，力不从心，手到无法擒来，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不到。
然而意识有时却又不受人控制，尽管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决定之后，那些画作就变成了真实写照。
池清曾经说，人是靠感情生活的动物。
他想，也许是。
他明知道需要的是胜利，需要的是力量，感情之类纯属无稽之谈，但是有的时候午夜梦回，池清那句话犹言在耳，就会想起很多——所幸这个“有时”并不常发生。
时间，特别是以天和月计算的时间，对于一个已经活了几百年的死神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当冬季决战来临，他在空座町与黑崎家的那个旅祸少年战斗时，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与崩玉合为一体时的形象。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惊讶，这个时候的他自己，正是百年前池清画作里面的那个“Angel.”
明明无暇去想，但是战斗的时候池清的话却不时响起，让他再次想起了一段过去，然后思考着这一个个应验的未来，然后最终放下了刀，迎接池清给他的最终审判。
那是他刚开始用有灵力的整进行虚化实验的时候，流魂街郊外，人体的不断泡沫化，灵子化，然后银觉察到什么忽然拔刀。
没有想到走来的人竟然是她。
正因为太熟悉，他们夫妻一向不怎么过问对方，但是此刻他充满戒备。
那个时候，他甚至想，如果她碍事，就直接杀掉好了。
殊不知这时候他不动手，命运也会在不就得将来，短短几年后动手。
池清虽然没有灵压，但是对于危险的直觉却是十分强，此时此刻，他可以确信她能够感受他的杀意。
然后她问：“惣右介，你不会有事吧？”
一句话，所有的狠戾与杀意消失殆尽。
在那之后他的休假，她在他怀里的夜晚，情至深处，她张嘴咬住他的锁骨，然后吮吸他的血液，接着抬起头吻他。
他记得她的味道，那是他的血的味道。
高|潮来临之时，她双臂紧紧搂住他的头，然后嘴凑到他耳边喃喃：“惣右介，你会下地狱的，一定会……”好像在哭，但是却没有泪。
从此，这句话就成了他心上一道紧箍咒。
就是这样，他一步一步的成为她手里的提线木偶，即使是在她灰飞烟灭百年之后，依然以一种吊诡的方式演着一场没有终场的戏。
新选出的中央四十六室对他进行审判的时候，当听到“前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将于地下监狱最下层第八监狱‘无间’处以18800年徒刑……”的宣判时，他说了声：“原来如此。”
眼前的光明被夺去时，曚昽的黑暗中，低哑的女声仿佛在他周围缠绕：“惣右介，你会下地狱的，一定会。”笃定中带着癫狂，挣扎中带着绝望。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听明白了她想说的所有内容，虽然似乎有些迟。
尽管没有人能够看到听到，但他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死神]皆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