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子后续》香溪河畔草

3、亲人故人

　　若楠早不指望父亲有什么亲情，气过了，哭过了，反而前所未有宁静了，静静坐着不言不语。

　　若楠父亲见若楠冷漠以对，似乎自己只是个债主，心中不免恼怒,疑惑顿生，这个孩子莫不是病坏了脑子呢？怎么这一醒来恁的冷静绝情？之前至少还顾着面子情分呢？

　　却不知道，若楠因为他们的冷漠曾经九死一生，劫后余生无人过问，还被亲生父母打劫，再是好的涵养也耗尽了。

　　大约半个小时不倒，门铃声响起，门开处香风刺鼻，进门者一身纯黑皮草，长筒皮靴盖过膝盖，碎花披肩发，一张小脸巴掌大瓷白瓷白，嘴巴却是殷红殷红。

　　五官虽不十分出色，贵在打扮入时，却也算是个美人，那气派比若楠时髦得多。

　　若楠母亲身材发福，一见情敌招摇上门，立刻双目赤红：“骚狐狸！”

　　若楠小妈闻言不怒却笑得山花烂漫：“我说你能不能换个词儿？十年如一日就这一句词儿。我是不是狐狸精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离婚三五年我才入了门呢，我是明言正顺，希望你弄弄清楚。”

　　说笑间将一包旧报纸丢在若楠面前。

　　若楠懒得理会他们口舌官司，自顾点钱。

　　若楠小妈收拾了若楠妈，自顾坐下，抱着膀子睨着若楠：“点清楚啊，从此我们两清了，大小姐跟着你家小爹和和美美过日子吧！”

　　若楠闻言看看父亲，见他毫无反应。倒也没有十分失望，淡然一笑：“嘴巴是说话的，不是喷粪的，要时时记得，你自己是女人，又生了个小女人。”

　　小妈闻言暴跳而起，手指差点戳上若楠眼眸。
　　若楠很自然抬手反扭，右脚踢出，小妈糊里糊涂跪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嚎叫起来：“哎哟，王老八，小骚货杀人你管不管？”

　　若楠妈见女儿收拾了情敌，遂了心意，乘机上前，叉手就是一巴掌：“你个骚狐狸，骂谁呢？”

　　若楠爹没想到若楠还练过武功，一时间吓呆住了，瞠目结舌瞪视若楠，活见鬼一般。

　　若楠也没想到，自己愣愣看着手掌，瞬间眼眸潮湿了：梦里疼爱自己亲人真实存在过！

　　小妈跟若楠妈滚成一团，小妈长的嫩生，打架不行，三把两下被若楠妈挠了满脸血棱子。

　　小妈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哭起来：“你们一家人合伙打死我吧，我不活了，王老八，我要跟你离婚......”

　　好在若楠架势单元楼，这般吵闹并无人上门看热闹，连对面桂阿姨也没露面，大约知道若楠母女吃不了亏吧。

　　若楠点清了钱款开了门：“你们可以走了，要撒泼回家去。”

　　若楠母亲见前夫不动手，女儿向着自己，得了势，拧起打滚的小妈往外就拖。小妈披头散发又嚎叫起来：“狗日王老八，你到底管不管啊？”

　　若楠爹这才惊醒了，动手推搡若楠妈。纠缠之间若楠妈落了下风。若楠不能亲爹动手，闲闲威胁：“再不走，我只好报警了。”

　　说着掏摸手机要拨号。

　　若楠爹丢了前妻，搂起后妻，满眼沉重与失望：“楠楠，你怎么变得这样冷漠无情？”

　　若楠直觉父亲表情蛮好笑，微微淡笑开了口：“您这话忒好笑，我既没抛妻弃子，又没纵容小老婆气死娘老子，祖父母虽然不喜欢我，嫌弃我不是小子，我却替他们送了终，撒了土，摔盆打幡抱了令牌子，您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冷漠无情了”

　　王老八见一向乖巧若楠掀开自己老底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忤逆不孝！”

　　若楠笑微微：“这不会啊，您放心。我肯定会孝顺您，绝不会带着丈夫上门骂您，也不会说您没儿子是老绝户，您若一日没饭吃，有我吃的绝不饿着您。您若百年，我一准替您摔盆打幡，送您上山，绝不会因为丈夫生日，或是儿女娇气害怕灵堂迟到缺席。”

　　若楠爹这回气得七窍生烟，浑身颤抖：“你好啊，骂得我好啊，我们走。”

　　若楠临门一鞠躬：“您走好！”

　　若楠妈这一场看下来虽然觉得舒爽，却也发觉了若楠变化，关上门愣愣盯着若楠不出声，半晌抽泣起来：“我是没法子，谁叫我没本事生儿子，又没本事挣大钱呢......”

　　对着母亲，若楠做不来父亲那般狠，毕竟这个女人因为自己而一生不顺，小时候虽然骂骂咧咧，捶捶打打，也没把自己丢在马路上。若楠等丢过去一张面巾：“知道那张卡的密码多少吗？”

　　若楠妈一愣;“啊？”

　　若楠念出一串数字：“59-10-10。”

　　若楠妈闻言哭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声。

　　若楠等母亲不哭了，说道：“首饰你喜欢就留下吧，钱也不用还，您今年也快五十了，那人才三十几，别告诉我他爱您才跟您结婚。所以，为了长久之计，自己钱财要看紧了，细水长流，才能长久。不要让人骗了，将来一无所有让人笑话。”

　　若楠妈闻言欣喜若狂：“这我晓得。”

　　若楠叹气：“那就给他打电话，赶紧收拾东西搬家吧。”

　　若楠妈没听懂：“啊？”

　　若楠盯着母亲眼睛：“刚才小妈话你也听见了，你不会让我一身污水过日子吧？奶奶话你应该记得，你奈不住寂寞，我也不反对您再婚，所以，搬出去吧。”

　　若楠妈知道若楠这话在理，可是当初结婚，那人以为这房子回归自己所有，如今搬出去要如何呢？她不敢想。眼巴巴看着若楠：“楠楠，你能不能把房子留给我们......”

　　若楠想落泪，最终笑了：“您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虎毒不食子啊？”

　　若楠妈哭了;“我是没办法。”

　　若楠：“打电话吧，他娶得起老婆，应该买得起房子，三天内，务必搬出去，要这房子也可以，按市价，八十平米八十万，一手钱一手货。我在宾馆登记房间，有事打电话。”

　　若楠依然带着当初出门旅游的小皮箱，这回不同的是，若楠带上了房产证，还有书橱中一套书，精装绣像版红楼梦，这是若楠喜欢的书，更重要，书套夹层有一张银联卡，若楠玩基金的银联卡。”

　　若楠在母亲哭声中出了门，桂阿姨送若楠下了楼:“就住阿姨家吧，你浩子哥哥在外省，家里只有我跟你叔叔。”

　　若楠摇头：“我妈脾气您知道的，连累您挨骂就不好了。”

　　桂阿姨叹息：“这也是，自己好生保重。”

　　这一夜，若楠到平静了。

　　隔天是若楠复查日子，医院要求若楠跟踪三个月。

　　若楠起个大早，到邻近公园爬山晨练，增加体能。在林间小路上与半人高纯白大狗相遭遇，若楠最怕狗的，尤其是这种庞然大物，那狗倒也没怎的，若楠自己吓得跳下坎去崴了脚，瞬间疼痛让若楠差点厥气。

　　遛狗阿姨没想到若楠反应这般大，倒被若楠吓一跳。忙着来搀扶若楠：“可是崴了脚了，能走么？”

　　若楠半天才缓过气来：“疼得很，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

　　那阿姨弯腰捏捏若楠脚踝，起身拍拍手：“还好，只是扭了脚筋儿，骨头没事儿。”

　　若楠疼的头上微微冒了汗。

　　遛狗阿姨搀扶若楠：“虽然我这狗不凶，总归你是为了他受伤，该我负责，我送你去医院吧。”

　　若楠摆手：“我从小怕狗，就是哈怕狗也怕。”

　　若楠说得是梦中雍正哈巴狗，若楠给他送过衣服，从没抱过，每次都是敬而远之，生怕被他咬到。

　　唉，只是这话若楠不敢说出口。

　　遛狗阿姨却是不肯撒手：“总归是这狗惹的祸，我没拉着他，我该负责任。”

　　若楠实在疼得走不得，点头哼哼：“这样吧，您送我去最近医院，费用我自己出。”

　　“也成！”遛狗阿姨打电话：“在哪儿呢？道路口来，你儿子宝贝闯祸咯！”

　　那边说了什么，遛狗阿姨笑了：“这你可猜错了，今儿倒新鲜啊，遇到个不横的，哎，我还非管不可了。”回头骂那个大白狗：“你老实些呆着，喊你不跑，不跑，偏不听，惹祸了吧？明儿起关你三天！”

　　周边几个老太太闻听阿姨训狗，一个个笑嘻嘻过去了。

　　若楠没心思同情狗，跟哪儿抱着腿杆子，泪眼花花直抽冷气，龇牙咧齿，五官疼得挪了位，等待救援。

　　未几，一人推着自行车来了，弯腰盯着若楠：“这是谁啊？”

　　若楠抬头，结结巴巴：“四，四，四医生？”若楠心中震惊欣喜交织，忙忙回头看遛狗阿姨是不是四嫂，这一看，若楠泪眼婆娑了，这阿姨正是兰州城里那个四嫂呢，只是大园髻变成了大波浪！若楠嘴唇翕合：“四嫂？”

　　司医生哈哈笑起来。

　　遛狗阿姨恍然：“这孩子就是那个，你说那个？”

　　司医生依旧笑：“不是她谁啊，这才是缘分啊，这样也能碰上。快上车。”

　　遛狗阿姨笑着搀扶若楠：“这可是，前几天好议论你，说你福大命大，这倒好，都是天使惹祸！”

　　若楠任由阿姨搀扶上了后车架，心里一抽一抽的，只是冒热泪。

　　阿姨以为若楠疼得很，将若楠受伤脚架在横杆上：“这样舒服些。”

　　若楠心中五味杂成，口不能言，只是泪眼花花抽抽的厉害。